三天后,整个江州焕然一新,所有的病症仿佛都随着那焚烧着的草药烟消云散,只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徐锦宁早早的便让人将枯藤送回了宁都。
江州危难来的快,走的也快,百姓们最多感谢的便是何清成,而每次何清成都会说:“该感谢的不是在下,而是四皇子。”
一时间徐锦晟倒是成了江州百姓的救星了,而徐锦宁只是一个执行者,甚至没有多少百姓知道她的名字。
什么四皇子为了给百姓试毒,亲自服用了带有虫卵的米饭,以至于差点命归黄泉之类的,一传十十传百,徐锦晟一时间名声大起。
徐锦宁还是住在翠香楼里,酒楼里消息传播的是最快的,听着他们在那儿吹嘘徐锦晟是多么多么的舍己为人、英勇就义,徐锦宁就特别的想笑。
空气里还弥漫着那股子药草香,还有许多的血腥味儿,老郡王和丰禹在忙着收拾后续烂摊子,那些死去的人尸体全都被送到城外焚烧。
药草香、尸体焚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可不好闻啊。
黄皎安然无恙的从楼上下来,见坐在窗边的二人,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过去,拱手道:“这次,多谢长公主和驸马的救命之恩了。”
徐锦宁嗤笑:“你该谢的可不是我,所有人都知道何清成是徐锦晟叫来的人,他才是江州的救星。”
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她绝对可以看出自己的表情现在是多么的酸不溜秋。
温丞礼嘴角上钩,抿了一口茶水。
黄皎坐在温丞礼边上,接过侍卫倒的茶笑道:“他们只是被蒙蔽了罢了,于我而言,救命的是坐在这里的二位。”
“你这身子恢复的倒是不错,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回宁都,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要留在这里?”
这一次,徐锦宁将选择权交给黄皎,她不会强制的带他离开。
以往是瞧着他脸长得好看,做饭又好吃,现在她有了温丞礼,自然不需要这些所谓的面首。
面首三千,不如温丞礼一人。
“按理来说,臣下是该跟公主回去,可是……可我父母刚刚离世,江州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我来处理。”
说罢,黄皎单膝跪地道:“还请公主允许臣下留在江州为父母守孝,待孝期一满,臣下自当回宁都伺候公主驸马左右。”
徐锦宁冲着华菱扬扬下巴,后者会意,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徐锦宁道:“既然你选择留下,那本宫也没什么好勉强的,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直接报上本宫之名即可。”
她把腰间的令牌交给他:“这些年你随侍左右也是辛苦你了,拿着这个,日后断然不会有人敢找你的事。”
“不可,这个东西太过贵重了,臣下不敢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实在话,本宫是亏钱与你,将你捆在身边多年,与你父母……”
叹口气,继续喝着茶,话题也赶紧换了,因为黄皎的眼角已经红了起来,再说怕是要当场哭出来了,徐锦宁又看向温丞礼:“汀州传来消息,她已经安然逃出,你不必担心了。”
“她……安全了?”温丞礼像是有些不太相信。
徐锦宁点点头:“消息是今天早上传过来的,若不是宁都目前也遭受虫祸,我们倒是还可以去汀州一走,只是现在宁都危在旦夕,本宫也不能不管不顾。”
若让温丞礼离开她身边,她也舍不得,只能委屈他一起回宁都了。
“我明白,让公主费心了。”
知道温丞雨已经平安无事,某人脸上的寒川可算是融化了一些,目光都变得柔软起来了。
徐锦宁呆呆的看着他翘起的嘴角,心道这家伙笑起来这么好看,平常怎么的就板这一张死鱼脸,明明还可以对她更温柔、更体贴的嘛,只要他笑一笑,对她温柔一些,何愁其他的事情她不答应?
黄皎察觉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发生改变,轻笑一声,很有眼力劲的起身:“臣下先去厨房给公主做一些爱吃的糕点,路上也方便带着。”
徐锦宁看也没看他只是挥挥手,目光还直勾勾的盯着温丞礼,而后者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温丞礼想的却是虽然已经逃出刺客的围堵,可温丞雨身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蛊毒,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还有,徐锦宁在汀州怎么还有势力,她的隐藏势力究竟有多少?
越是跟徐锦宁接触就也越发现这人深不可测……
徐锦宁看够了,这才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不管怎么说江州的灾祸算是解了,江老郡王也见到了丰禹,心里的坎儿也算是过去了,这边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
若是不出意外,过两天招徐锦晟回宁都的旨意也会下来。
之前是因为江祁之死,父皇担心老郡王会生反叛心理,这才将徐锦晟遣送过来,而如今徐锦晟成了江州的救命恩人,江老郡王肯定是不会再对他做什么,反而应该感谢他,感谢宁都,他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反叛宁国,那徐锦晟自然就没什么理由再继续留在江州的。
晚上,江老郡王在府上准备了践行酒,奔波了一天,他脸上也写满了疲惫,江州灾祸上上下下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又老了一圈,哪怕是丰禹在旁伺候,也难掩憔悴之色。
酒席上匆匆说了几句,吩咐着将领们伺候好徐锦宁等人,老郡王便在丰禹的搀扶下先离开了酒席。
徐锦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成了众人尊敬、敬酒的对象,他表面说着自己身体不适不宜多喝酒,那酒却是一杯没有落下,反而是徐锦宁和温丞礼二人被晾在一旁。
用完膳后,徐锦宁、温丞礼二人便在郡王府人马的护送下先行上了画舫,他们这次出来走的全是水路,沿途风光看的也都差不多,上了船,徐锦宁便去吩咐萧飒准备马车,回程之路不走水路,走陆路,这样能够更快一些,走水路还是要绕远的。
书房里,老郡王擦擦脸上的泪水,他把自己贴身携带多年的匕首交给丰禹:“这匕首追随我多年,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它,以后就让它陪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保你平安。”
丰禹接过那匕首,跪在地上,语气哽咽着:“儿子不能随侍左右还请父亲原谅,好生照顾自己。”
“既然你已经答应长公主为她做事,无论如何也要保她周全,哪怕是付出生命,她所思所虑的远比我们多出太多,在国家大业面前,所有的儿女情长都可以放置一边,等到山河平静了,你再归来也不迟,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一定能看到你凯旋而归的一天,我也相信,那天不会远。”
老郡王眼光长远,他考虑的从来都不是小家小业儿女情长,好歹他也曾叱咤战场的一方元帅,跟着先皇马背上打江山的。
丰禹郑重的点头:“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望,护住公主,护住江州。”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这个时候公主他们怕是已经上了游船,你也赶紧过去吧,别让公主他们久等。”
“父亲珍重!”
此行一别,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期,能再见到父亲一面,丰禹心中已然满意。
三拜过后,丰禹起身决然的走出了房门,而老郡王则是目光猩红的看着儿子的背影。
他真的是老了啊,现在的江山也只能交给这些年轻人去守护了。
希望在徐锦宁的带领下,宁国能够更加富强、百姓皆安。
丰禹独自走在去港口的路上,空气里都是那白血枯藤的药草味,为了保证那毒虫能彻底消灭,这药草还要再烧上两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黄纸钱,想起那些死在阴谋中的人,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纸钱,那个下毒之人已死,死无对证,又无法找到其党羽。
尽管怀疑徐锦晟和额木齐,可终归是没有证据,以一个仆从的性命换这数千人,真是太亏了。
“徐锦晟,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你给我小心一点。”
丰禹抬头看向烟雾弥漫的夜空,因为烧的太多,整片天空都蕴上了一层厚重的烟雾,江州本不该有此一劫的……
他叹息着握紧手中的匕首,不知道夏国那边接下来又会玩什么花招,此次回宁都必定还有其他重要之事要做,他不能在这里伤春悲秋,徒留感慨,最要紧的还是先跟徐锦宁汇合才是。
徐锦宁……他唯一一个想要守护的女子,这辈子啊,算是栽在她手里了,想到此,丰禹笑笑,只要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一颦一笑他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丰禹并没有发现,他刚走过,便有一队人马快速的从巷子口穿了过去,只带起了地上那一片片的黄纸钱……
同一时间,快马加鞭运送着白血枯藤的队伍在链接宁都与汴州的交界线之间全部被杀,另外一批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带上另一种药草赶往了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