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在宁国地位尊崇说一不二,但是此人很少跟其他王公大臣交流,也不结党营私,看上去倒是一个清正廉明、大公无私之人,但据温丞礼知道的徐锦晟也曾经找过他很多次想要合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直不表态,偏偏他跟德妃又走得很近,德妃乃是徐锦晟的生母,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他帮着德妃却不愿意帮着徐锦晟?
亦或者其实他其实是明着表示拒绝,暗中跟徐锦晟交流?
温丞礼自然是不好得罪他的,“丞相大人还是莫要多想,只是丞礼身份卑微,许多事件不得参与其中,着实是不太清楚。”
他放低身段,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凌厉,已经给足了左丞相面子。
左丞相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人家都给他台阶下若是再继续刁难反而显得他斤斤计较了,他轻笑着“驸马说的哪里话,是老夫问了一些不该问的,倒是叫驸马为难了。”
温丞礼明显就是不想多跟他进行交流,微微点头后站直了身体目视远方,一副沉静思考的模样,他的安静,让左丞相也没有话题可说。
左丞相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人敢给他脸色看,心里膈应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在温丞礼看来就像是一只笑面虎了。
两只狐狸站在一起,比的也就是谁更能稳住谁的心思更深。
温丞礼深知宁都这水不好淌,还是比较深的,哪怕比不上夏国深度,也是六国之中更为复杂一个国家了。
就目前三位皇子情形来说,徐锦恒被封为恒王、战功赫赫深得民心,徐锦晟失去和帝信任表面出使江州实则暂时流放,亦或者是德妃的建议让他去江州韬光养晦、从头再来。
唯独徐锦昭势单力薄,虽为太子却是只有皇后和徐锦宁作为支撑,听闻在汀州也有一小部分的势力,但汀州毕竟距离宁都太过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他身在宁都背后无人无权,对帝皇之位又没野心,最是容易对付。
皇后的想法肯定还是让徐锦昭成为宁国之主,但徐锦宁却又不是这么想的,与她相识的这些日子,温丞礼总觉得徐锦宁在酝酿着什么大事件,有时候她说的许多话都暗暗的表明徐锦恒才是宁国将来之主,那万一是徐锦宁的转移之法呢?
故意将他的目标转到徐锦恒身上,将他作为肉垫先推出来,借助其他人的手除掉徐锦恒?
这也只是温丞礼的揣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余光瞥一眼那扇紧闭着的门,也不晓得他们父女二人在里面究竟在谈论什么,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御书房内,和帝听完徐锦宁的计划也为这个女儿的机智感到自豪,“既然你的计划这么万无一失,那朕便都听你的。”
徐锦宁笑笑,把翻开的图谱递到和帝手上,“父皇,这东西是留是存全凭父皇做主了,但我建议还是直接销毁,既然我宁国已经有了这些强劲的武器,那这图谱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本书朕自然会销毁的,只是这些匠人你又是如何打算的?”尽管和帝心里有了想法,但也想听听徐锦宁的想法。
徐锦宁的想法是“将督造武器的这些匠人全都分开,让他们分工合作,等我把大皇兄带回来之后便全权交给大皇兄来进行最后督造,如此,那这个世上便没有人能够完整的将这些武器建造过程泄露出去,这些匠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什么,也省去了杀身之祸,您觉得呢?”
“想法与朕一致,但是最后为什么让锦恒来督造?丞礼的话,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为何不推荐他?”
温丞礼根本就不在徐锦宁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巴不得想参与武器督造呢,但她怎么可能给敌国太子这个机会?
“丞礼事务诸多,今年三月的科举怕是都来不及参与了,他还得陪锦宁一同前往江州,怕是忙不过来,若是等我们再从江州回来,估摸着黄花菜都凉了。况且,女儿也想与丞礼一同游山玩水领略民间风情啊,等我们回来再讲于父皇母后听,岂不是很美妙?”
和帝宠溺的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呀你,办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玩起来你也是天下第一,你若是男子就好了,那朕何愁这宁国天下无人继承啊。”
“要说这吃喝玩乐那女儿敢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这皇位束缚太多,女儿可不喜欢。”想起温丞礼还在外面,徐锦宁也不再多耽搁,“丞礼他们还在外面等候,想必父皇也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丞相商讨,女儿就去母妃那儿坐坐,晚上留下陪着父皇母后一起用膳可好?”
“好好好,你先去椒房殿去,等朕忙完就去看你们。”
徐锦宁“恩恩”两声,先离开了御书房。
徐锦宁看着外面那跟佛像一样矗立在那儿的两人,直觉他们二人可能谈过什么,也故意装作不知道,“丞相,父皇还在里面等您商讨大事,我们二人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左丞相偏了一下脑袋算是应答,也没说话兀自转身进去了。
徐锦宁舒口气,“你们二人谈了什么?怎么气氛这么僵硬?”
这可不像是好好谈的氛围!
“以后公主还是离丞相远一些,此人心思不纯。”
徐锦宁呵呵笑两声,“那驸马的心思就很纯正么?”
都不是正人君子,谁又能说谁?
温丞礼一噎,“对于大皇子一事,皇上的意见是什么?”
“刚刚其实该让你跟我一起进去,你是不知道父皇对你有多信任。”徐锦宁故意夸大,“刚还说要把武器督造这样的大事交给你,这样的重任他想都没想的就交给你,可见你比大皇兄还要深得父皇的心呢。”
“那也只是皇上的意思,公主怕不是这个意思。”
徐锦宁但笑不语,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她,也非是温丞礼莫属了。
她对温丞礼的信任还不到把国家要害交给他的地步,喜欢是喜欢,信任是信任,感情与国家不可混为一谈,她还是经历过前世灭国的,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说一句“走吧,母妃还在等我们。”后率先下了楼梯。
温丞礼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冰寒,说到底,徐锦宁还是不信任他。
在左丞相进来之前和帝已经将那图谱收了起来,并对这个只字不提,只是坐在那儿查阅着最新的奏折,见他走近,将奏折放下说“近日夏国虎视眈眈,多次派遣奸细潜入我国,对此,丞相以为朕当如何?”
“夏国再三逼迫我宁国,其心可诛。但陈垚案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夏国人所为,我们也没有出兵的借口,除非陛下已经决定出兵夏国。”
和帝沉默一会儿,看看桌子上的奏折“战事一起,百姓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朕也是于心不忍,能不起争执各顾各的百姓臣民自然是最好的。”
“皇上说的有理,自古以来先起战争者便是遭到百姓排斥的一方,若是我们能找到夏国迫害宁国的证据,以此出兵倒也不是不可,但我们要找什么借口呢?”左丞相故作深思,想了半天,说道“若是这次陈垚案能找到蛛丝马迹,我们也可将以出使夏国为借口,将夏国的奸细送回去暗杀,给夏国来一个反间计。”
和帝左手井然有序的敲打着桌面思考着左丞相说的话,与夏国一战势在必行,现在他们只缺了一个导火索,只要导火索一起,战火必燃。
和帝并非昏庸无道,相反的他很有能力,他在位的这些年宁国被他治理的很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当然也有一些他无法管到的地方,毕竟他坐于高堂之上手也无法伸得那么长。
安排徐锦宁出行江州,很大的原因还是要让他们代替去体察民情,看是否还有各方官员贪污受贿,苛待百姓。
徐锦宁的北境之行做的很好,那些贪官该杀。
左丞相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和帝的回答,也不着急只站在一边笑着。
许久,和帝才开口“你这计划也不是不可行,待入冬之际再做考量,如今我宁国前后刚经历过两场战乱,军民匮乏,若是此刻再燃起战火,我宁国不一定有把握大获全胜。”
若是输了这场战争那才真的是丢人,战乱发起者却被防护者给打败了,那岂不是成为天下笑柄?
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左丞相赞同的点点头,“既然皇上已有决定,那微臣也不再多说什么,宁国与夏国之间迟早是有一战,不如我们就趁着战争未起韬光养晦,养足兵力再战也不迟。”
“也好,朕再同你说说陈垚案吧!”
和帝将刚刚与徐锦宁的交谈大致的说了一遍,当然他并不想提起那图谱被留下的事,“锦宁后日会带着图谱去把人换回来,等人归来了,再想办法把那图谱抢回来吧。”
“大皇子安危至上,图谱再抢回来也不着急,公主也说无人可以看懂那图谱,夏国要来也只是一本废书罢了,只可惜孟家和陈家都因此物造了横祸。”
左丞相的话也只换了和帝一声无奈叹息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