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山脚冷得很,徐锦宁始终呆在马车上,手中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刚刚丰禹送过来的书信,从宁都送过来的。
夜凉如水,哪怕车里放着暖炉,但那寒气依然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外面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还有赵管事和莫寒在外面聊天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不大,徐锦宁刚好可以听的清楚。
他们在聊北境的战事,说徐锦恒英勇无敌连杀蛮夷之人三名大将,目前还守在蛮夷的阵营前,打算逼着他们无路可走出来投降。
徐锦宁看完书信后从马车上下去,见他们正聊在劲头上,过去坐在丰禹身边,“蛮夷之人对北境地势熟悉,军资储备也非常充足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赵管事已经喝了一天的酒,脸上居然一点醉色都没有,他拎着酒袋悠闲地倚在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树枝,“那公……子觉得这场仗还要打几个月呢?”
徐锦宁分析“五月之前这场战争必定结束,北境虽然地处偏冷,雪山颇多,但那些蛮夷终究是凡胎,总不能在冰天雪地里待上一辈子,他们也有家人也有要守护的东西,你觉得他们就不会思念自己的亲朋好友么?”
莫寒也跟着问“公子,若是你主持这场战役,你会怎么打?”
徐锦宁思考了一会儿,“攻心为上,既然他们选择呆在雪山里拒不投降,那我们可以抓捕他们的家人,一日不出便杀十人,等他们的心理防线被击垮,这场仗自然而然就会赢,当然,如果他们贪生怕死到连自己家人都不顾,那就另当别论。”
丰禹一向心慈手软,他说“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那些老弱妇孺终究是无辜的,他们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徐锦宁冷恒,不敢苟同“蛮夷之人抓捕我宁国百姓为奴隶,任意打骂贩卖的时候,那些老弱妇孺就没有打骂过他们么?他们就没有把我宁国百姓当成牛马鞭打虐待么?那些百姓中同样也有老弱妇孺,他们何曾善待过?”
莫寒倒是赞同徐锦宁的观点,“这样能将伤亡减到最低,而且也能迅速结束战斗,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徐锦宁又说“我刚刚说的是以攻心为上,不一定就非要杀了那些人,吓唬吓唬也一样。我大皇兄还是太过善良仁慈了,故而才把战争拖了这么久。再这么拖下去,我们大军也会军心溃散、懒惰成,万一这个时候让蛮夷之人偷袭,反而对我军不利。”
赵管事说“大皇子带兵这么多年,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底还是不忍伤害那些无辜之人罢了。公子说的办法,的确可行。”
徐锦宁拿起木棍轻挑着柴火堆,又拿起旁边的干柴往上面一扔,火势顿时冒了起来,映红了她的侧脸,“刚刚长公主府传来消息,霍娉婷等人果然还暗藏了一部分人留守在宁都,他们闯进公主府想要杀我。”
可惜,公主府铜墙铁壁,到处都是隐藏在暗处的红影卫,‘她’所住的那层阁楼也是长公主府中最为隐蔽的地方,他们想要杀她,简直是难如登天。
她离开宁都的这三天,前前后后已经有五波杀手混入公主府了。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莫寒有些担心,“可若是有文武大臣再伺机编排你的不是,让皇上下令处置你,又该如何?”
“自从乔昱掌管禁卫军后,禁卫军的能力便被提高了一个档次,况且还有欧阳怵再旁,赤羽军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徐锦宁看向莫寒,“莫统领,我说的对不对?”
莫寒笑道:“的确,赤羽军会追踪那些杀手,从而找到他们的据点,一举拿下。”
赵管事佩服徐锦宁的这个计策,一来可以隐藏自己已经离开宁都的真相,让那些人误以为她还在公主府,二来可以利用这个消息引出那些别有居心之人,一网打尽,三来还能让和帝在百姓面前博得一个好名声,为百姓可以将徐锦宁囚禁于公主府大义灭亲。
一个计谋,三个成果。
徐锦宁的骂名也是暂时的,等真相大白凭借她的手段反而能获得一大批的追随着。
赵管事再次对徐锦宁刮目相看。
徐锦宁看向丰禹问道“温丞礼那边还有消息么?”
丰禹摇头说“已经子时,还没有传报。”
“会不会是他自己先走了,或者他走在我们前面,所以我们留下的那些几号他都没有看见?”莫寒问。
徐锦宁否认“不可能,他要是走的话肯定会给我留下记号的,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他没有追上我们,只能说明他现在没办法追上我们,或者……”
徐锦宁停住,因为她不想是这种可能,她宁愿是温丞礼体内毒素还没清除拖延了时间,也不想他出事。
莫寒起身伸个懒腰,“那我们就再等一夜,若是明天上午还没有得到消息,我们就真得走了。”
赵管事终于把酒袋扔到一边了,他裹着自己那厚实的大毛裘,一个纵身翻到树上,不客气的对着那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就继续讨论吧,老夫年纪大实在是受不住,得先休息了。”
赵管事在几个人中身份最低,但胜在资历最盛,而且深得和帝器重,就是徐锦宁也得尊称一声前辈,行事在外大家也没有那么多拘谨,随意反而不会吸引人的注意。
莫寒道“丰禹,你先带两人守前半夜,我带人守着后半夜,如何?”
丰禹一点倦意都没有,说“我可以守一夜!”
“那不行,我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人去休息,否则白天精力不济要是出事,谁都担待不起。”
丰禹这才答应,“好,那我先去休息!”
夜色如墨一般的漆黑,月牙挂在天上凭借着那微弱的光芒照亮这黑夜,不是个好夜色。徐锦宁也觉得在外面呆着没什么意思,转身上了马车,睡不着便看着小人偶发呆,想着温丞礼他现在是否安好,逃出宁都没有?
整个山脚也只有他们这里有微弱的光芒,但这光在偌大的天地间也不过是星星之火,仅仅是照亮这一寸之地罢了。
小院落里,温丞礼披着外袍坐在院落中,他知道这是距离宁都城不远的一处废弃村落,霍娉婷他们之所以还停留在这里没有离开,无非是想要除掉徐锦宁,可徐锦宁又怎么会是他们这些人随意就能杀死的?
估摸着这群人连公主府的大门都不一定能够进得去吧。
徐锦宁现在是不是在那座山的山脚下等他了呢?
这几天徐锦宁没有她的消息,她会不会担心?
绰痕见四下无人,从屋顶上翻下来,“主人,夜这么冷您坐在这儿身体会受不了的,还是进屋吧?”
温丞礼轻咳两声“不用,在屋里呆的时间久了,出来透透气。你那边有消息没有?”
他指的自然是徐锦宁的消息。
绰痕小声附在他耳边说“已经在南城门的出口处发现徐锦宁留下的标记,他们应该就在距离我们三百里不到的阜城山下。”
“看来她的速度比我更快,你今天晚上跑一趟去告诉她,我在汇江城等她。”
知道徐锦宁平安无事,温丞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从来没有这般担心过她,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应付和帝和那些流言蜚语。
为了他,徐锦宁这次是真的受委屈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是要好好补偿她才是。
女子那娇俏蛮横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温丞礼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应该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惦记一个人,思念一个人,爱恋……一个人。
绰痕得了命令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找徐锦宁,他特地饶了好几圈,从宁都城内一家客栈后面饶着去找了徐锦宁,他怕会有人跟随。
霍娉婷将窗户关上,她知道温丞礼刚刚南无温柔的笑容绝对不是给她的,他在想什么?
刚刚绰痕在他耳边又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以笑的那么开心,认识温丞礼十几年,从未见过他那般轻松、温柔的笑着。
“你看到什么了?”
霍娉婷冷着脸说“一个从未见过的微笑!”
耶律焱把霍骁差人送来的书信递给她,说“丞相大人来信,宁国边防图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什么?”霍娉婷压低语气不敢大声叫唤,生怕让温丞礼听了去。
耶律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边防图在前一夜被人调换,送到丞相手中只剩下一卷空白的卷轴,真横的边防图不知所踪,丞相已经将那些接触过边防图的全都杀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宁国边防图。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
“我们能安排在人宁国,宁国又如何不能安排卧底在我们夏国呢?那边防图只怕是让宁国奸细又抢回去了,明日我们就起程回夏国,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小鬼敢在我头上动土。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温丞礼,我要试探试探他,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耶律焱笑着问“看来你对他的信任已经崩塌了!”
“这还轮不到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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