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里,钟雅可以不计得失,不设后路,为了家庭全心全意付出全部,但对婚姻忠诚是保有婚姻最基础的底线,而邢东已经触及了这个底线,没了这个底线,一切都不再值得。
“真是丑人多作怪!现在是给你惯出脾气了!好!离!满足你!现在就离!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以前的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离婚是你自己提的,所以就不要对我的东西起什么指望了。”
终于,邢东最真实的意图还是暴露无遗。他从不是不肯离婚,而是离婚的时机还不足够成熟而已。
什么叫时机成熟,钟雅不是不明白。
月余之前那张大额汇款单和约定失衡的合同钟雅见过,当时邢东三言两语简单搪塞,虽然之后那些再也没有出现过,但钟雅的疑心始终没有打消。
还有女儿邢默默,在钟雅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被邢东毅然决然送出了国,并以照顾老人的名义绊住钟雅,只让孩子的姑姑邢婷婷跟在身边照顾。异国他乡,小小年纪,钟雅始终不能放心。
邢东何以如此坚定,直到此刻钟雅才算看个明白。
种种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逐渐脉络清晰,算计、谋划和处心积虑的事实终于暴露无遗。
为什么和女儿只能单线联系,为什么就这么突然和坚决,邢东种种处置不过是为了离婚时斩断钟雅一切所得和话语权,这才提前动手做准备。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她不是能给你很多吗你还在乎这些”钟雅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看向邢东的眸子里五味杂陈。
“什么目的不目的的!你这话就幼稚了,钱嘛!再多都不算多!你要是不在乎钱,那你就放手别跟我争啊!”邢东翘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拍子,右手悠然转动打火机,不知薛丁丁到底给了他怎样一种底气,足以是他这般肆意妄为。
相比此时努力克制情绪的钟雅,邢东轻松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悠然自得的样子钟雅看在眼里,她心中莫名一阵阵揪痛,不知自己做了多久的假想敌,可惜钟雅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平稳语气、敛去情绪,这种时候面对这样的人,钟雅只想保持体面。
“好!我不和你计较当初如何共苦,也不愿意再与你同甘,既然你有更好的选择,那我们就给彼此一个解脱吧!把属于我的给我,我带着默默干干净净地离开,不耽误你过更好的日子。”
“不可能!你想多了!”邢东兀自停下手中的动作,霎时间语出铿锵。
显然,钟雅的话戳中了邢东的要害,触动了邢东心中不容侵犯的领域,这个领域里是他心心念念要捍卫的东西。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我能退出你不是应该很满意吗邢东,都是你的错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我的错又能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的就是我的,你一分也别想要!我警告你最好安生点,别逼我动手!”
话说到这一步,谈话内容足够使钟雅心情平静下来,思路越发清晰,但邢东却没了刚才的泰然自若。
“动手难道你没有动手吗邢东,我只是对婚姻、对家庭太迂太傻,只是对你不设防,你是真当我蠢吗我明确告诉你,你那些乌糟事我不屑于掺和,但是我要默默!其他该得的我也一点都不会让!”
“我就说吧!我是不会看错你的!你骨子里的硬茬一直都在,伪装多少年都藏不住。”
“你是没有看错我我却看错了你!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要拿来耽误功夫!我要跟你说明的是,你搞的那些鬼不是无迹可寻,你也不能只手遮天。绞尽脑汁来算计我,你也真够可以的!”
“我能不能只手遮天,你想见识见识吗”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也就不怕撕破脸了,邢东漫不经心地缓缓起身,慢悠悠理理衣襟,眼里换上第三种色彩,里面揉了和字面意思同等的狠厉。
很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好聚好散。只是事发突然,原本的谋算没来得及落实到位,原本的计划被变化打破了而已。但这些不影响大局,至少胜算还在。
“……你威胁我!”
“你愿意认为这是威胁我也没有办法!对了!你好像今天还没有给你酒鬼爹送生活费吧要不你先去一趟我这边就准备好资料在公司候着你了!尽量早点来,我没有多少耐心。”
丢给钟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邢东施施然出门,临行前特意清了清嗓子,展示自己的意犹未尽和不遗余力。
突如其来的事实太恶心、忍着恶习的谈判又无比丑陋,还有最后邢东那个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并不友善,里面的意思令钟雅不由得脊背发凉。
踉跄下楼,钟雅打车穿过一条绿树成荫的大道,出租车驶入一条蜿蜒曲折又破旧的巷子,这里坑坑洼洼的道路和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格格不入。
深入巷子,钟雅在一户破旧的作坊前下车。
这里是钟雅的娘家,确切的说,这是钟雅父亲住的地方。
在钟雅的记忆里,父亲钟峰从来就没有清醒过,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醉醺醺的模样。
尤其是七年前母亲离世之后,原本就热衷于喝酒打牌的父亲更加变本加厉,他不再出去做工,也完全不计后果,终于在酒后赌博输得一穷二白之后,两手空空的住进了这个破旧的作坊。
作坊虽然破旧,但是没有比这个更适合钟峰的地方了。因为在此之前钟雅帮父亲找过很多住处,酒后随时发疯的他只能一次次被各种各样的房东驱逐,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
钟峰的彻底摆烂成了钟雅身上最大的负担,作为独生女的钟雅只能担负起赡养父亲的责任,自己工作的时候还能多拿上一些,后来回归家庭之后,这个钱就从邢东那里出了。
钟雅每个月会给钟峰送来一千元的生活费,其中五百元是邢东给的,另外五百元是钟雅在糕点烘焙店做兼职偷偷补贴。钟峰就是每月拿着这一千元钱,肆意糟蹋自己的余生。
每个月回来送钱的那天都是钟雅最累的日子。
这个不能被称之为家的房子里满地的垃圾,满桌的酒瓶,臭味熏天,清扫擦洗大半日,下次再来还是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所以钟雅厌恶这里,发自内心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