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光彻底灭了下去。
望着锦颜欲言又止,最终被干歌带走。
“是我看错了,嘉誉郡主才是最聪明的女子,我实在是愚笨不堪。”
江婉又挣脱开跑过来,她双腿被干歌打断过,因此姿势十分怪异地匍匐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她,满是苦涩。
锦颜目光从远方落在她脸上,嘴角扬起轻笑来,“江小姐只是不该奢求不属于你的爱,家人也是,国师也是。”
她声音是温柔的,但也不带丝毫感情,像是秋日的阳光,看着灿烂,但照耀在身上实际并不带暖意。
江婉怔了怔,沙哑着声音道,“我会全力配合。”
这是锦颜与她说那么多的原因,她需要江婉的证词,更需要她的证据,多好,江家人自己对付江家人。
“好,多谢。”
锦颜给干歌个眼神,这回,干歌对江婉倒是温柔了些。
人再次被带下去,锦颜裹紧身上的大氅走在阳光下,与不远处的萧统迎面对上。
“殿下身子大好了?”
萧统朝着她拱了拱手,“郡主费心了。”
他面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白,伤势肯定没好全,比起身体的伤,他眼底的萧瑟更是让人心惊。
“江家有三宗大罪,殿下是如何想的?”
锦颜问了句,萧统自然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其实给江家定罪只需一项就足够诛九族,为了保险起见,时疫一事和刺杀一事一起,殿下觉得如何?”
“甚好!”
萧统想都没想就回了句。
这件事上,他们想到了一起。
江家犯下的大事有三,刺杀是有明确证据的,被当场抓获,板上钉钉,趁着太子重病想要他性命,甚至还能把上一次的刺杀完全扣在他们头上。
如此,也让京城的那人松口气,正好处置到他心坎上。
表明萧统不会深究的意思。
时疫的事情足够引起众怒,又不是皇帝最关心的,但能让江家苦心经营的名声一夕之间消失,也为案子后续发展减少阻力,没有民众的支持,江家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同时也洗清当初闻衍和萧统的污名。
他们做了这么多,百姓们看不到,眼睛蒙了尘,非要把鱼目当珍珠,那就让他们看清楚江家是什么嘴脸。让他们知道江家不过是效仿多年前的时疫,故意引发时疫,甚至阻碍崔大人往京城送信,刻意让时疫的范围扩大,为的是让更多的人需要从他手上买药,他们要敛财,要钱又要名声。
这两项压下来,江家必然被连根拔起。
文房在平州城的阻碍从此消失,崔大人的冤情也能得到昭雪,崔莹莹的目的也能达到。
同时,给陈家村失踪的人一个交代。
至于豢养私兵……
这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事情。
他有数不尽的百姓,并不在乎几万人的生死。
可是他在乎有人敢豢养私兵,明晃晃在挑战他的皇权。
这件事足够让皇上夜不能寐,但萧统不能一次性就给出结局,否则,他没有作用了。
文房调回来的兵当然是去打江家的私兵,但回去的战报只是所有人都被剿灭,没有抓到任何活口,至于这私兵是谁的,江家做事本就滴水不漏,再加上萧统的隐瞒,皇上的人就算来查也查不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商人会养这么多私兵!
这个未解之谜将将成为皇上长久的心头病,隐忍不能发!
让他每每盯着底下恭恭敬敬的朝臣或者服服帖帖的儿子时,心里在琢磨的是他们是否在想着杀了他?琢磨着这到底是谁的人?
反正肯定不会是太子,毕竟萧统是他的刀,而且人还是他发现的。
皇上想查,可是他只能利用太子去查。
一切的发展如同他们料想中的那般,萧统的病也逐渐好了起来。
皇上的圣旨送到平州城,对萧统大加赞赏,这太子的地位,又一次阴差阳错被巩固。
连带着受益的还有文房。
他心情大好,直嚷嚷着锦颜就是自己的福星。
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他政绩再好也好三五年才能调任回京城,这不?因这次的事情他似乎很快就能回京城了。
锦颜瞧着每日送到桌上的包子表示很无语。
转眼包子被某人拿在手上,闻衍轻咬了一口,皱了皱眉,“不好吃。”
文房尴尬地咳了两声。
幽怨地看了眼锦颜,但也不敢声张,“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确实会腻,这是今早新鲜的柿子,你尝尝可喜欢?”
篮子里装满了柿子被搁在桌上,红彤彤的,很是养眼。
锦颜不自觉想到那日在破庙摘柿子的情景,又下意识去看闻衍,那唇瓣上的纹路在脑海中浮现,让她一时心猿意马。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仔细想想半个月来,有些事情几乎没什么进展。
“咳咳……下官先告辞。”
文房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忙拱了拱手就要走。
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在闻衍寒冰一样的视线中对着锦颜道,“你觉得崔姑娘如何?”
“嗯?”
“皇上为表示补偿封了她当县主,我想带她回京城,我这人朋友不多,所以想听听你的想法。”
似乎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时候文房又去看了眼闻衍。
“甚好。”
不等锦颜说话,闻衍就已经开口说了句。
等二人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文大人与崔姑娘有姻缘。”
文房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笑盈盈的朝着闻衍拱手,“多谢大人赠言,下官定多努力努力。”
说完后,他又为难地看了眼桌上的柿子,“我能拿走两个么?”
“……”
不等锦颜说话,文房硬着头皮从篮子里取走两个,“崔姑娘估计也喜欢。”
“……”
锦颜懒得说他,又觉得这样挺好,文房在对她时终于没了那层拘束和小心翼翼,甚好!
等人走了,锦颜冷不丁抓着闻衍的手腕,迎面碰到萧悦溪却没等她开口就道,“我们出去一趟,别来找。”
“……”
萧悦溪一脸莫名,看着手上新买来的烧饼欲哭无泪。
锦颜和闻衍带了帷帽,骑马到了郊外。
那破庙前的树上柿子早已经被人打了个干干净净,枯枝在湛蓝的天空上涂涂画画。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帷帽,又忽然钻入到闻衍的帷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