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齐斯玉用刚擦完鼻子的手绢,捂住她的嘴。
荀音:……
不乐意就不乐意,您这是欺负我动不了吗?
还说自己没气,很平静,全都是扯淡,连一句“我不爱你了”都不敢说。
荀音心道,他纯纯就是等着来哄,欲拒还迎吧,小东西!
她被捂了嘴,手可是自由的。
托孟浪这要命音律的福,她不仅能动口,还能动手了,不用做什么“在怀不乱”的君子。
此时,齐斯玉原本想用仙法,把一块儿破布蒙在小婴儿的耳朵上,但很不方便。
却见那小瑜已经拿两颗小珍珠,一边儿一个给婴儿塞上了,恰好是严丝合缝。
这孩子天生产珍珠,不愧是东海龙王的崽子。
她自己用两根手指头堵着耳朵,嘴里还在咒骂:“你父亲弹得真难听,就该杀头!”
齐斯玉会心一笑,虽然这小女孩嘴不好,心却是不坏的,比她母亲嘉林小时候要仁善得多。
可他还没欣慰个一时半刻,就觉得自己胸膛上一阵柔软,湿润地像是溺在一片温泉里。
他都不用向下看,就知道自己被一个脸朝里,假装在哭,却在行之事的狐狸精给非礼了!
就照这个角度,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手也藏在袍子里头,灵活得像条滑蛇,上下其手,她的奇技淫巧数不胜数!
怎么烟海阁里头被荀音吃透了的书本里,还有教人这个的?
从前她还没用过这些招数,是不是有了天道真龙法相,就开始无师自通的下流起来了?
真是才刚好一点儿就不老实,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他一松手,咵嚓,荀音猝不及防,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她像一只四脚朝天的小王八,满脸惊愕和痛苦,“啊……咳……”
这一摔,又震出两声咳嗽来。
只不过,齐斯玉手上干脆,脚却没听使唤,好像脚也自带一份儿软心肠,顺势接了她一下,得到一个小缓冲。
也就是说,这惩戒雷声大,雨点小。
但是荀音还是气,看着那若无其事整理衣襟的齐斯玉,她无力得撑起身体,此时面白如纸,“咳……我还没好呢!嘶……”
旁边那小瑜瞥了瞥齐斯玉,又望了望地上的荀音,长长“唉”了一声,顺着难听的琴调子,唱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唉~”
齐斯玉:说谁是鸡呢?
这小调儿,怎么那么像哪儿来的淫词浪曲,她这小外甥女,真是跟她爹学了一肚子坏水。
而且居然还一看一个准儿,明白她往齐斯玉怀里暗度陈仓!
小瑜这是在东海整日耳濡目染些什么玩意?
荀音正自己坐在地上,一脸嗔怒看着狠心的齐斯玉呢,就看见他后方那片天空,有一枚比太阳还大的大火球,缓缓升起来!
那大火球之中,蕴含着数不胜数的小火球,都在雄雄燃烧着,发出哧咔的响声!
那是——
“偷来的弦官儿神力?你这魔修,你疗愈的速度,赶得上毁灭吗?”那清越而威严的女声,再次响彻天穹。
她将人们好容易被难听琴声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紧绷起来!
这话音一落,火球瞬间如同一场豪雨,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啊——”
“快跑啊——”
可又能逃到哪里呢?
这是西后的劫灭真火,什么法场结界都抵挡不住的。
那火球里还藏着一只只鸟儿,长着锐利邪魅的眼睛,向着那些惊恐的人一头扎过去!
越是叫声大的人,越吸引这些火鸟的喜欢。
而变成了蘑菇的人,一经引燃,轰得一声,顷刻间就被烧透了全身,成了烤蘑菇!
西后说的没错,那辅助疗愈的琴音,并不能声到病除,而这火雨却能给魔修与三山带来灭顶之灾!
齐斯玉正要加固自己的风雷大阵,给那些惊惶的人们,提供个避难所,能抵挡一时是一时。
只要他们眼睛瞧不见那些火鸟,就不会惊恐失声,也就暂时不会引来它们。
可是,他这一错眼的功夫,荀音就不见了!
去哪了?
他身后那两个女娃娃,是半步都离不开人,他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
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荀音方才那一出金蝉脱壳,玩儿得真是好。她能利用住齐斯玉的心思,让他心甘情愿放手。
哼,还想让他原谅?
她做梦。
齐斯玉心道,就是西后这次不掐死她,他也得亲手弄死,实在是太气人了!
只见,天空上,迎着那纷纷火雨,果然有一道白虹逆流而上。
她好似一泓清泉,顷刻间便乘风而去,撒下了漫天甘霖,很快逐个浇灭了那些该死的火鸟!
施云布雨,是她天道真龙的本分,她降下的这东西不耗什么法力,只是,她的破身子骨,又能撑得住多久?
转念一想,这场火雨,不正是西后要把她逼出来吗?
西后的话音声如洪钟,“你躲了这么久,害死这么多人,还是要出来,何苦呢?”
荀音的白龙之身还在向上垂直攀升,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让她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反驳着西后无礼的诘问,“害死这么多人的……从来都是你们。手上沾满鲜血,却要……涂在我身上……贼喊捉贼,咳。”
齐斯玉耳边充斥着琴声、雨声、哭声,可她的话音,却像是这甘霖一样,能渗透他的五脏六腑,冻得他彻骨的寒。
那声闷咳,震碎了齐斯玉所有的防线。
“师妹,带带孩子。”他拍拍倾若,将正在疏散人群的她又安排回来。
小瑜还在后头叫唤:“喂,你去了就赶得上嘛?还不是要一块儿死。”
这孩子话说得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事。
小瑜脸上还有一点儿担忧,好像挺不舍得齐斯玉去送命。
她对这个好皮相的叔叔,心里头有点儿喜欢,比那个吓唬她的温大眼儿强多了。
倾若拍了她脑瓜一下,“你少他妈……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她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的,不行啊,这娃娃本来就嘴碎呢,她再给带偏了。
结果那小瑜眼神犀利瞧了她一眼,想起来温雪言说得“鬼见愁”婶婶,当场一滞。
然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倾若一脸懵逼,刚想骂她,这是哭丧吗?
人没死呢哭什么哭,可又转念一想,不行,带孩子的时候嘴就得把着门。
“行了行了,别哭了,他们不会有事儿……不会有事儿的!”她说给小瑜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瑜听了她这似哄不哄的语气,半怕半信地也就停了下来,只小声低泣着,望着那道白影子飞出去。
倾若慨叹一声,心道,这何时是个头呢?
她望了一眼西侧的阴云,师尊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此刻,温雪言也和齐斯玉一样,同时冲上天去,准备将荀音给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