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和陆乔乔无比欣慰,这六个孩子的娘都是听劝的,都接受了李雪梅的建议。
“我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是泥腿子,我不想我儿子也走上这条路。我等下会问问他的意思,看看他是想上学还是学手艺。”
“没错,我吃了二三十年的苦头,已经吃腻了。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能有其他好的出路,别像我一样没用。”
“雪梅,实不相瞒,我本来就有送孩子去上学的打算,前几天还和他爹商量着呢。既然连你都这么建议,我回头就给他报个名。”
“是呀是呀,福生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自从去了书院上学后,福生的形象和气质都和周边人不同了,看着就是个喝墨水的。”
“说实话,我儿子的头脑不是很灵活,但胜在勤快和能吃苦。回头我问问他,是想当木匠还是工匠,或者别的。我准备让他当个小学徒,学门好手艺。”
“……”
听人劝,吃饱饭。爹娘有远见、孩子又有上进心,这个家的命运必然会发生大变化。
尽管不知道这六个孩子将来会从事什么职业,有多大的造化,但陆乔乔和李雪梅都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比村里的大多数泥腿子强。
因为给了丰厚的酬金,所以老沈帮忙请的这些牛车车夫,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他们不仅负责帮忙把东西搬上牛车,还会用稻草和其他东西保护容易磕坏的器皿和碗具,尽大可能地避免损失。
来回搬了三趟,除了那十几口大水缸,作坊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几乎都被搬走了。
就连还能用的桌子椅子和小衣箱,以及没有蛀虫、没出现陈腐的床板,李雪梅也搬上了牛车。
至于从河边连接至作坊、固定得稳稳当当的竹子管道,也被拆开了,扔至一旁。
小半天功夫后,作坊仿佛被人剥了一层壳,变得空荡无比,和先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村长和工人们都有些依依不舍,陆福生更是无比惆怅。毕竟实际上,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感情自然不浅。
反观李雪梅和陆乔乔,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一丝难过,仿佛对这房子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感情似的。
她们不仅不难过,脸上还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就差没笑出声了。
都说爱屋及乌,她们本来就对陆家村没有多深的感情,加上也反感某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村民,自然不存在依依不舍。
在她们看来,房子和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到底有着鲜明的差别。这里不过是个住处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对于李雪梅要把这个作坊废了的事,陆家村一点也不平静,很多人就此展开了讨论。
有人觉得,经过狗被人毒死的事后,李雪梅和陆乔乔彻底怕了,担心后边还会有人搞破坏,这个作坊经营不下去,这才选择搬走。
有人认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李雪梅她们肯定挣到了大钱,所以才把作坊开到了镇上。毕竟她们在镇上有两个铺子呢,没必要分心,当然不应该让村里的作坊继续开下去。
还有头脑清醒的人猜测,李雪梅她们是被陆氏宗族伤透了心,所以才想就此划清界限,不再和陆家人有纠葛。
事实上,李雪梅和陆乔乔之所以那么做,上述的原因都有。
因为把村里作坊撤掉的计划,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中,没有一个工人泄密,所以李雪梅和陆乔乔突然带着这么多牛车过来,毫无征兆地搬着东西离开,让陆家村的村民们一脸迷糊。
尤其是陆氏宗族里,某些不怀好意、想拿捏李雪梅一家的人,更是懵得不能再懵。
他们本以为,只要提出把李雪梅一家从陆氏宗族驱除,她们就会心生恐惧,并出声求饶。
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吃那一套。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便准备彻底搬离这里。
心思最为复杂的,要数何翠娥了。
一开始,得知李雪梅家的作坊被人使坏了,她们迫于无奈只能把它关停,何翠娥心生欢喜。
但听说,李雪梅和陆乔乔在镇上新建了作坊,规模甚至比村里的作坊还要大,她又嫉妒得快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李雪梅的人生顺风顺水,越过越惬意,而她却像掉进了泥潭里,怎么也出不来?
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这般不幸,但不服气又怎么样?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自那天过后,陆宝珠变得一蹶不振,整个人郁郁寡欢,那本就不大的脸蛋,更是瘦了一大圈。
她不仅不敢出门,甚至连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响动,也会心惊肉跳地尖叫。整个人的状态,简直糟糕得不能太糟糕。
没良心的陆金贵和陆元宝,本来还指望着陆宝珠能多弄些绣活,换点钱贴补家用。见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连觉都睡不踏实,不禁心生怨怒。
陆多宝心想,果真是没用的废物,不过是名声受损而已,那天又没被人当众给XX,有什么抬不起头的?
再说了,都是身体没问题的正常人,哪个男人不想尝鲜,和别的女人欢好?哪个女人不想成为有钱人的女人,受其庇荫?
不过,刚想到这一点,陆元宝又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天杀的陆宝珠,怎么就那般没用呢?
都已经把如意绣坊的掌柜勾上床了,她怎么不知道在对方尽兴的时候,开口问他要些好处呢?
虽然这时代很看重女子的贞洁,但所谓的“破鞋”,也不是完全嫁不出去。只不过,因着身子不完整,她们只有被选的份。
要么嫁给死了妻子的男人做续弦,要么嫁给长相差或身体有残缺的人。再不然,就是嫁给同样名声糟糕、娶不上媳妇的垃圾男人。
而这种女人即便有人要,娘家这边能收到的聘礼,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而婚后,一旦这类女人做错了事,或者惹男方家生气了,她婚前不检点的行为,便是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污点,将会无数次被提及。
“没用的废物,你现在除了吃白食,还能做什么?”看了眼傻愣愣的陆宝珠,陆元宝愤恨地吐了口唾沫。
因着陆宝珠不能再干绣活,前些日子刚有所好转的生活水平,很快又被打回原型。
虽然自己偷藏了不少银子和首饰,但陆元宝从来没考虑过拿出来用。反正天塌下来都还有他爹和他爷爷撑着,他没必要操那份闲心。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日常陪家人一道吃苦,隔个两三天,便悄悄去镇上吃顿好的解解馋。至于其他人过得如何,他才不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