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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春一边捣鼓着小药钵一边用着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叶长衫,她就这么忘我地一直捣药,捣了几盏茶的功夫都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看着五师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模样,叶长衫感到十分不习惯。看着钵中早已经稀巴烂的药草,他忽然莫名觉得这些药草有些可怜,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羔羊。
“五师姐药?”
“嗯?什么?”
“药你手中的药”
“药?”子春被提醒,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此时钵中的药草哪里还有刚摘下来的样子?都已成了一团青泥。
“哎呀我的药——”
子春连忙将药草倒出,放在掌心上轻轻拍打。在一番力‘施救’后,她将这些药敷在小羊羔受伤的腿上。
小羊乖巧得很,并未挣扎,不一会儿便完成了治疗。
见药草已经敷好,叶长衫便将它放在伊依的身前,道——
“送给你。”
看着递过来的小羔羊,伊依愣了愣神。待她反应过来时,小羊已经亲昵地蹭着她的长裙,发出‘咩咩’的叫声。
“真的?你要把它送给我么?”伊依眼神明亮起来。
叶长衫点点头。他一直想送伊依一份礼物,可胭脂水粉他不懂,金银首饰他又没钱,便寻思着哪一天去山里捉只小动物送给她,这不?刚巧将小羊送给她。
“谢谢长衫哥哥!”
见伊依有些开心,叶长衫也跟着开心起来——看来这礼物总算没送错,伊依的确喜欢小动物。
“那我就将它交给你了。”
伊依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将其看成是很重要的任务一般。
感觉到任务已经完成,自己站在此处似乎略显多余,叶长衫便转身离开,继续回学堂完成上午未完成的课业。
见叶长衫离开,子春又将目光转向伊依。看着伊依抱起小羊羔搂在怀中轻轻抚摸,呵护至极的模样,子春似笑非笑地问道——
“刚才…你去看了那座巨弩?”
“嗯!”
“好看么?”
“还行……子春姐,怎么啦?”
“哦,没事,记得每隔一日将这只小羊羔带过来换药。”
伊依应了子春一声,便抱着小羊羔向院中走去。正要走到门口时,子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黑又硬’真的有意思?”
“嗯,挺有意思的。”
“唔”
见子春不再追问,伊依也不再停留,留下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的子春姐姐独自一人。
如果那玩意儿都觉得有意思?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呀子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满怀期待地离开。
……
……
王延庆今日下朝回到府中后便一言不发向大书房走去。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到底派谁去大梁。原本侄子是不二的人选,他年轻力壮,有有一身修为,也是自己的血亲,由他去再好不过,可妹妹的那番话也确实没错,如今少惊已入校事府,若再频繁与北魏那边联系,只怕……
思来想去,王延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让侄子彻底与这些事中脱离。那如此一来,还就真的只有这个人可以担此重任了……
王延庆便走便思考,刚到书房门口,便看见伴读小厮正乖巧地站在房门口。王延庆挥挥手示意其走开,小厮慌忙哈着腰,头也不抬地离开。
“回来!”
王延庆忽然喊了一声,小厮听闻又赶紧乖乖地回到尚书大人身边静候吩咐。
“去,把老丁叫到大书房来!”
“是是…”
小厮得令后一阵小碎步,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门外便传来极有节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随后,门外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老爷,我来了。”
“进来。”
‘吱吖——’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书房门外。男子面相十分的和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老实,温和而又不谄媚的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让人看着挑不出意思毛病。
“老爷,您唤我?”
“嗯,进来说话吧。”王延庆示意男子走进屋里,而后又对着门口小厮说道:“你出去,将房门带上,守在院子门口,不论谁来都给我挡在外边!”
“是是”
小厮忙不迭退了出去,将房门紧紧关上,老老实实站到院门口站岗守卫去了。
估摸着小厮已经走远,王延庆将身子转向中年男子,示意其坐下:“来,坐下说。”
丁管家点了点头,从旁边拿了一张凳子放在书桌前,待王延庆坐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见老丁坐下后,王延庆笑容随和地说道:“家里的老母亲还好吧?”
“托老爷的福,家中老母好的很。”
“你那几个弟兄呢?”
“回老爷,家中那几个弟兄现在也挺好,受老爷之恩,县里的太爷一直都很关照他们,吃不了亏。”
王延庆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沉思片刻,又问道:“你儿子多大了?”
“回老爷,犬子今年八岁了。”
“八岁差不多可以去学堂了。这样吧,改日给他寻个好的教书先生,将来若是块读书的料,我让他进丰镐书院。”
“老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说罢,丁管家激动地从凳子上起身,退到桌前就跪了下去。
“诶,起来起来。”看着感激涕零的丁管家,王延庆微微抬手。待老丁重新回到凳子上后,他继续说道:“我已派人送了些银两到你家中,若有不够,只管找我。”
“老爷您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呵呵,莫要说这些了,你父亲便是府上老人,细说起来还对我王家有恩,这些小钱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
丁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并未回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见老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王延庆呵呵一笑将此事带过,说道:“咱们谈正事吧。”
“老爷您吩咐。”
见王延庆说道正事,丁管家不自觉地将身子微微前倾,凑过耳朵去。
“我要让你去一趟大梁。”
“何时动身?”
“今夜便去,记住!若有人问你,你便说是我允你回家探望老母亲。”
“小人记住了。”
王延庆起身,将书柜上一个极其不起的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特殊的铁牌与一封信,随后将其递给丁管家。
丁管家起身接过,他也不多问,只是小小心心地将它收入怀中好生安放好。
“你拿着这块铁牌,到了大梁后找到一家名叫‘兴庆’的布庄,和掌柜的说‘我是西边来的商人,需要上好的玉器,不知店家可有?’,若掌柜回你‘我家是布庄,如何卖得玉器?’,此时你将这块铁牌拿出,掌柜的便会带你去内屋。”
丁管家将这两句话默念了几遍,点点头示意已牢牢记住。
“不出半日,掌柜的便会将你需要见的人带过来,届时,你便和他说这些”
说道这里,丁管家将耳朵凑上前去,王延庆小声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小人知晓了,小人这就去准备。”
听完王延庆吩咐之后,丁管家并未露出任何神情,只是平静地将身子收回。
“去吧,此行大梁路途遥远,路上你要多加小心。”
“是,小人谨记大人吩咐。”
说罢,丁管家便退着身子向门外走去。
“等等!”
王延庆忽然将老丁喊住。丁管家慢慢转过身,恭敬地弯着身子,等待王延庆的问话。王延庆从书桌前站起身,走到丁管家身边,问道:“潘统领那边,你联系他了没?”
提及此事,王延庆的声音忽然压低很多,在本就如此私密的空间里,显得更加绝密。
“回大人的话,潘统领那边小人已经联系过了。”
“哦?他可有兴趣?”
“这等诱惑没人能拒绝。”
“他可知道你是我的人?”
“大人不曾吩咐,小人便没有透露。那日会面潘统领与小人隔着一道屏障,小人只说了‘有个入枢密院的机会潘统领想不想要’。”
“哦?那他是如何回答的。”
“潘统领没有直接回答小人,倒是先问的小人是谁的人”
“哦?这个潘家昌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摸。”王延庆忽然感到一阵好笑。
“小人默不作声,潘统领便知晓小人的意思,不再深究,小人将事情交代好后,我俩便各自离开了。
“嗯,办得好”
“小人告退”
老丁从书房退出,并小心地将门关好。
待老丁离去许久,王延庆依旧站在桌边,久久没有坐下。他脑海中依旧在思考刚才提及的那件事——那件事非同小可,哪怕位高权重如他,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此时的他甚至有些紧张,背上竟隐隐一阵凉。
他已很久没有那么紧张了,就算是当初‘六王之乱’、就算是这些年与北魏暗通私信,就算是今日派老丁去北魏……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感到紧张,唯独此事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因为此事触碰到了他绝不该触碰的地方——枢密院!
枢密院是新唐最高军事机构,下设有十二房,由两个枢密院副使共同管理,不设正使,所有军机事务均有龙椅上的那个人决定。俩名副使事实上没有实际的权利,其中一名一般由当朝太子担当,以学习掌兵之事,另一名则由军中退下的老将领担任,负责参阅军政,给出意见以及教授太子。枢密院十二房中,其中以‘在京房’权力最大、地位最高,长安及附近守卫皆由其掌管,各地大将军及其余十一房之事皆由其统管、协管。换句话说,枢密院虽然有两名副使,但其中大小事务一应有‘在京房’主事,行使权皆在于此——
‘神策大将军’常之山回长安后便一直兼任这一要职。
原本,王延庆作为文官是万万不敢染指枢密院的,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也是一道雷池,可唐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又怎么能不考虑考虑唐帝的身后事?
周末愉快,终于能休息一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