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许天衣去看了灰库的情况。
灰库总管亲自跟他汇报了近来出现的问题,首先自然就是存款的少之又少,偶尔有几个,也都是数额不大。
以那位总管的猜测,想来都是一些迫于无奈才将银子存进来的,有的是无处藏银,有的则是银行放在家中已经不安全,这些人又都出于某些原因,不适合以真面目示人。
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些银子来得不干净,杀人抢劫、以权谋私、强取豪夺、私偷公家、私收民税等等触犯大承律法的恶劣行径。
对此,许天衣与这位灰库总管倒是心有默契,因为灰库的存在,本就是为这部分人服务的。
许天衣很清楚。
既然这个世上的贪赃枉法已经到了连大承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那么短时间就无法做到根治。
如此,那就先不对这些人下手,而是为这些人服务,给他们一个把手里赃银可以用起来的平台。
赃银在手里,不敢大把花,那就跟一堆烂铁没什么两样。
灰库的出现,既可以保证了赃银的安全,至少不会在自己家中或者其他地方被发现后,连累上自己,另外存入灰库同样有存款利息,何乐而不为?
当然,正如灰库总管所说的,来灰库办理业务的,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谁不想把这些银子藏在自己那里,一定是感觉到不安全了,或者可能东窗事发了,才着急将银子转移。
如此也就确保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来办理业务的,就算蒙面,就算进入银行后也会被要求佩戴上假面,依旧极大概率不是原主。
委托他人来取银子,事后再从委托人那里拿走存款凭证和存款密码,再杀人灭口,许天衣都已经想清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存款客户的整条思路。
了解完灰库的业务情况,剩下的自然就是安全方面。
意料之中,朱眼的渗透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
警示区除了之前那些尸体,又多了十几具,都是被发现是朱眼渗透的谍子后,当场格杀的。
尾谢部出力不少,再就是奉字谍眼也暗中有所出力,然后通过李而,传递给了鸾计。
但这里毕竟是大承,更是大承京都,按照鸾计的猜测,尾谢部能发现的,都是藏得不深的谍子,甚至可能是朱眼故意放出来给他们的,为的就是把更大的谍子藏得更深。
这一点许天衣不是没有想过,但想要在银行内部设立一個反渗透部门,短时间是不现实的。
安全保卫部也只能是从外围配合灰库,灰库的运行完全独立,内部自是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所以,短时间内朱眼对灰库的渗透,许天衣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原本以为,只要拿到了天子朱顼的话,将银行与朱眼都摆在明面上,那么对方再搞小动作,他就可以肆无忌惮杀人。
可现在出现的问题是,朱眼的大肆渗透,银行这边根本无法全部发现。
这就好像你冒着大风险,取得了跟对方公平较量的资格,却发现自己跟对方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许天衣这些日子,没少为了这件超出他预料的事情愁眉。
办法虽说还没有找到,但思绪已经有了一些,就看之后的可行度与否了。
了解完灰库的情况,许天衣离开银行,前往了白虎大街。
九头江流贯正安城,九条支流,白虎大街就占据了三条。
许天衣朝着其中一条走去。
沿江有许多搭起来的棚子,或是喝茶,或是饮酒,但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吃螃蟹烤大虾。
九头江九支流,河蟹虾米数不胜数,在这里穷人也能吃螃蟹。
正常情况,这是在南方才有的事。
大承京都偏北一些,托了九头江的福,才得以享受这放在北方极贵的螃蟹。
甚至因为这九头江的螃蟹,还造就了一些富商。
商人们将九头江的螃蟹运往北方贩卖,能赚不少银子,但保鲜是个大问题,运输的成本往往较高。
不然这京都十大富商之中,必定有卖蟹商人的一席之地。
这九头江在京都,算是百姓心目中的江湖了,许多年轻俊彦,不论是江湖少年,还是官家子嗣,在京都都喜欢到九头江比试武艺或者展露实力。
再加上偶有江湖高手来过九头江,也为这里增添了不少名声,是以九头江便成为了京都百姓心目中的江湖。
当初成为天下第一,天下大江大河他都去过,九头江比之澜沧江,流量和江景都是远远不及。
所以许天衣此来,并不是为了看什么江河,更不是为了吃什么螃蟹。
坐在茶棚里,许天衣要了一壶茶。
说是茶,实际真的是茶叶泡水,丁点儿的茶叶一大壶开水。
虽然没有滋味,但许天衣喝得还比较舒心。
这种清闲日子,实在比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好上很多。
茶小二来问了三遍客官儿需不需要螃蟹,还再三强调这儿的螃蟹贼便宜,可还是被许天衣拒绝了。
知道是无法再说服这位客官儿,茶小二也就放弃了,走之前偷瞄到桌子上的《楞严咒》,有点错愕。
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居然在看佛经,难怪不吃螃蟹啊,这是做好了出家当和尚的准备了。
真是个怪人,看这着装明显就是富家子弟,居然想出家,离谱。
许天衣从茶棚里看着翻滚的江水,那中央的波涛还比较汹涌,但到了岸边就小得不能再小了,岸边石阶上也因此有了不少洗衣服的妇人。y
一条条石板桥横亘在江水之上,为两岸的沟通增添了不少方便。
更有马车在桥上行驶。
看得出来,大承的造桥水平已经到了不俗的水平。
工匠水平,在古代,最能反应出科技水平。
就比如那江水中竖立起的一排排水车,将江河之水以架在空中的竹筒,运往了密集屋舍之中,为城中居民提供了水源。
这就是许天衣来的目的。
准确说是制造这些水车的那个人。
许天衣投向岸边,那个远望水车的布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