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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戏言。
说彻查到底就彻查到底。
结果好一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折腾下来,一切有力证词都显示——
谣言始作俑者乃北国国师太定涯。
旸谷赤金宫。
赵玹对着这个意料之外尿性之中的调查结果暗自咬牙。
打脸来得如此迅速,纵然不是她,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面如死灰般撂下密报,她扶额闭目养神。
昙槿相当知情识趣地没在这当口得了便宜卖乖。
他只继续批阅公文。
——暌违政务百余载,也是时候捡起来晾晾了。
闻风而来的顾一暗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曾被他一不小心忽略掉了?
“你也知我一向听过就忘,更不爱私底下八卦这些。”
姬潇第一时间自证清白,“当日我们喝完大酒,我就回宿舍睡觉去了。阁里就那几张嘴巴,你一问便知。”
现下赵玹却毫无这份闲心,她只觉吵闹,却又不得不碍于情面随口敷衍一句:“嗯,我自是信你。”
信我你还查我?还跟以前一样宁肯错杀绝不放过。姬潇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早在帝姬那档子事儿上就该长记性,非不长,怪他咯?
顾一此时也正好想到早年帝姬那档子事儿。
初代九尾共主自是年纪轻轻便仪态万方,风华绝代,否则也不会被昊帝当做厚礼赠予女帝。于美貌一项上,此姬那是相当拿的出手,一时多少初代女族长男族长皆得望其项背。
然而与此姬稀世外貌堪成正比的,是其不择手段欲图君临四海权倾八荒的勃勃野心。
可惜青帝女帝天生一对,昊帝生性博爱风流,太阴君、太慧君皆为女子,于是只剩下韶稚懵懂少年一个的太微恒秾华君。
枉叹那一番蓄意偶遇目窕心与最终竟败给了一听墙角的大漏斗。
某一日青帝造访,大漏斗捧着书一脸天真无辜地问起:「九尾安系女帝义女,那要是她真跟宝宝在一起了,是该她跟着宝宝喊你们哥哥姐姐,还是宝宝跟着她喊你们爹爹娘亲呢?」
青帝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彼时只是一笑了之。
他却不幸亲眼见证了自家老头子背地里勃然作色那一幕——
好巧不巧,彼时他正有事禀报,刚一脚迈过门槛,就被阴沉威压压了个当场滑跪,磕得波棱盖儿生疼。
「你自幼由你母亲管教,我是不好罚你。」
老头子居高临下那眼神像是俯瞰一十恶不赦之徒,「即便你真对祂动情,那也是你的舅舅、你的叔叔,你怎能为一己之私然不顾纲常伦理?」
如今端庄持重堪为后世楷模的帝姬,彼时也不过就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强中二少女,自是心气难平:「那不过都是些强权定下的规矩,若我先你们而生,你们也得按照我的规矩过活。」
老爷子狠狠噎了个无话可说。
这他哪看得下去,当即不管不顾就问美貌与野心毕露的烈性少女:「哪怕祂生来便不具性别,永远也无法周回应您那柔情万种的虚与委蛇?」
至今他仍记得老头子与中二少女闻言面上几乎如出一辙的震惊,他悔亦无悔。
不是少年之雌雄莫辨当不起红尘俗情存心勾引,是充满杂质的心悦君兮不配承载一位年幼神祇的凨凪凮夙。
神立下规矩,即是束缚,亦为守护。
无论少时的金天列缺如何愤愤不平郁郁寡欢,那都是后话了。
综上所述,太定涯自幼就一大漏斗,是他他也怵。自百年前生辰宴那一遭过后,他再也没同那嘴没把门的货一道喝过酒。
那厮一向因颜值过硬心安理得享受诸多宽待,想来这次必然也仅仅需要面对雷声大雨点小一番耳提面命罢了。
他心下有数,意思意思问:“不知主君打算如何处置他?”
赵玹很是头痛:“怎么处置他改得了?”
也是。顾一忍笑垂眸。
远目窗外景致的姬潇却蓦地神情微动:“下雪了。”
旸谷如今四季如春,哪来的雪?
其余几双眼睛纷纷凝眸而望——
天光晦朔,大雪漫空。还真是。
一阵隐约作响的环珮叮咚,绛衫、白衣头戴帷帽,携一众神君神女冯虚而来。
太阴君?太慧君?
什么日子啊,这时候来串门?
伸懒腰伸到一半的昙槿只得带头上殿外相迎。
虽然很想离这绯闻女友越远越好,但毕竟他是东道主,礼不可废。
太阴君之脱俗隽逸,浮世后生自是望尘莫及。
相较之下,太慧君娇小温婉,要随和得多。
“不必多礼。”
太嫃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带上来吧。”
赵玹正疑惑带上来的内容,就见太慧君扶帽匆匆避到了屏风后。
昂藏男子甫一被押解出场,她着实一惊。
前朝公卿怎么沦落到这副德行?暂时还摸不着头绪,昙槿迟疑着先坐下来。
顾一与姬雨晦对视一眼,敛眉落坐。
接下来是长达一柱香时间的磨洋工问答审讯——
青霄:“殿下是否存心令那罪臣误会,有一朝公卿襄助必成事有望?”
鲲鹏:“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你这样看着我,那你就是勾引我?”
青霄:“殿下是否有意纵容乱党勾结,谋逆犯上?”
鲲鹏:“我又没在他们身上安监控,我怎么知道他们一天天勾什么谋什么?”
青霄:“殿下乃水族共主,天市恒公卿,自当明察秋毫之末,防患于未然。”
鲲鹏:“这么说,帝子结伴出门嬉戏,大巫相争撞断天柱,也都能赖我头上喽?”
青霄:“……殿下是否知情青丘妍长老、东荒海棠树妖皆为已故北冥水君安插在妖族新君身边的细作?”
鲲鹏:“知情什么?妖族新君选女朋友为何一挑一个细作?那你怎么不设想一下,也许旸谷扶桑才是那个最大的细作,一切都只是他为了取信于你们博取同情使出的苦肉计而已?”
青霄:“…………”
此时太嫃淡然开口:“太慧君是否与此事相关?”
仿佛被一爪狠狠扼喉的待宰土鸡,方才还牙尖嘴利的前朝公卿瞬间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