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青山走出房间,就看到杨大人还在地里挖那些土豆苗,他已经挖了整整两日,每一棵都要拿出来看看,似乎心存它们还能够成活的幻想,但幻想毕竟是幻想,被火烧过,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和杨文轩都劝过他,只不过大人根本不听,他一边挖着土豆苗,一边开始翻新土地,不过这些被火油教过的徒弟终究不能再用了。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心中一直在想着太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怕是只有他才能够破除杨大人心中的魔障。
不过火烧土豆之后,大概只有一件好事,就是众人能够放松了一点,尤其是外面的禁军,知晓他们守的东西不在了,也不再像之前管的那么严苛,甚至还允许同僚将司农寺中堆积的公文送进来。
不过只有他和杨文轩处理这些公文,杨大人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他一边看着这些公文,一边想着不知道太子那边如何了,知不知晓都城发生的事情。
李云兴虽不知道,但大概也能猜到,毕竟难得将他给支走,若是不搞出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设下这个计策。
不过他现在全部的心力都在寻找廉湛身上,他在破庙中询问那些乞丐,问了整整一晚,也算打听到了不少隐蔽事,这一个小小的县衙竟也卧虎藏龙。
等两人回到营帐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高悬,李云兴看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叨咕一句。
“你说如今都城内是什么样的景象?我的好二弟和柳仲卿会不会已经冲到了杨廷和的别院,毁了那些土豆苗。”
江山一愣,顿时紧张的看向太子,这可不是什么好预言,毕竟土豆真的毁了,那他们之前那么多心血都白费了,而且土豆又寄托了那么多百姓的希望。
可他看向太子殿下,对方的表情却十分冷静,好似并不恐惧这个结果,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就还是跟不上殿下的思路,就比如说今日破庙中一问,他觉得完全是浪费时间,可太子却好像已经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很是满意的将钱分给了其中三个乞丐。
他们回去之后,洛子袍最先迎了上来,似乎等了许久,跪下恭敬的说道。
“禀告殿下,今日游园林主动挑衅副将方天启,将人打成重伤,臣已经将这混蛋关了起来,还请殿下处置。”
游园林是李云兴派去监视他的,更是给他施压,他料到洛子袍定会对那小子动手,只是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他便已经下了手。
李云兴挑了下眉,定定的看着洛子袍。
“我叫人跟在你身边,他为何会与你的副将打起来?”
洛子袍心中一凛,完全将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是臣不好,方天启以为那小子是要来取代臣的位置,主动想要为臣出气,是臣没有管束好副将,更没有及时调和此事,反而让他们两个打了起来,但那小子出手太重,将方天启打的下不来床,还请殿下一定要秉公处理。”
这话说的,好似李云兴若要维护游园林,便是徇私枉法了。
他先是来到方天启的帐篷里,见到人躺在床上,浑身绑满了白色的绷带,绷带上还洇出了丝丝血迹,看起来伤的不轻,他见到太子殿下进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被江山阻止。
“你既受了伤,这不必多礼,先说说你为何要主动挑衅游园林?”
方天启偷偷看了一眼洛子袍,直接认错说道。
“回殿下,此事确实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混小子,而且年纪尚轻,怎么可以与校尉相提并论,我并非是要挑衅他,只是想与他比试一番,替我军中兄弟试一试他的身手,谁知他竟下手这么狠,差一点要了我的小命。”
他将此事大事化小,故意挑衅确实有罪,但若将此事化为寻常的军中比试,而对方下此狠手,那就是对方的错。
洛子袍静静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李云兴扯了扯嘴角,只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就转头去了临时搭建的牢房之中,一见到里面的游园林,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因为游园林伤的更重,黑色的外袍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上面满是鲜血。
而他则挺直着跪在地上,少年人硬是哽着一口气,不肯倒下,一直看见李云兴进来,眼中才露出丝丝委屈。
“请殿下责罚,我并非是故意伤他,实在是他一直出言挑衅我,我没忍住动了手,但我并未曾下死手,伤的不重,却故意做出伤势极重的样子。”
李云兴看向他身后的伤,这并不是与人打架时受的伤,而是被用了刑。
“所以在那之后,洛子袍对你用了刑?”
游园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被杖责一百,行刑之人显然是受过指使的,下手非常重,若不是他凭一口气撑着,早就晕了过去,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你知晓他们是故意设计你了?”
凭着少年人在他曾祖父那里那副骄傲蛮横的模样,明知道自己没错,怎么会乖乖同意被打,可他却受了这杖责,很明显,他应当知道自己中计了,若是此时在违抗杖责命令,说不定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所以才去领了责罚。
游园林点了点头,在有人故意挑衅之时,他看到洛子袍的神情,满是得意和愤恨,便知道他是乐于见成此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故意设计的。
其实平心而论,他之前也在军中长大,知晓军中最看重的便是资历和能力,而他初到禁军,尚未与军中兄弟们打成一片,便要去顶替校尉的位置,自然有人看不惯他,所以他非常能理解有人想故意给他下马威,实则在对方言语挑衅之时,他是忍了的。
后来也是因为这些人羞辱起了堂姐,他忍不了了,才与他们动手,但也未曾下死手,可方天启还是躺在地上打滚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