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论见义不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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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午后的太阳,烘烤得人昏昏沉沉,这时候让邯郸令一咋呼,突然一个激灵,都来了精神。这回大家知道方才那位是秦王了。按说先前瞧热闹就瞧得不亦乐乎,现下得了这种惊天消息,如何也不能放过,可此时反应快的围观者,已经觉出事情不对,可惜想走也来不及了。

一旁不懂事的小孩心里好奇得很,想张口问点什么,却让母亲利索地捂了嘴。母亲护着孩子,如临大敌地看着李旬和邯郸令带来的人。

武安君接任郡守后,尊秦王令,命邯郸令力安抚邯郸城百姓。前后不过两日,秦王让人当街冲撞了,竟连瞧热闹的百姓都不打算放过,难道真如传闻,是个表里不一的急政暴虐之君?邯郸令又惊又疑,不觉沉吟起来:“这……”

看着邯郸令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旬问:“邯郸令可有异议?

“不敢不敢。”秦王下令,谁敢有异议。万一是个喜怒无常难伺候的主,又正在气头上,岂不是闷头往刀口上撞?不过这些人抓回去怎么处理没个明示,也是为难。想到这里,邯郸令恭谨地请教:“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李旬提点道:“这些天大王责令众臣研习秦律,邯郸令莫不是忘了?”

此事不是大王心里不痛快,要把这些人办了么,和秦律有何……等等……秦律……秦律有明文:有贼杀伤人,百步内路人不援,当罚二甲。1

大王他……竟是这个意思!邯郸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随后速速着县丞当着李旬的面仔细盘问。经指认,被轻薄的女子呼救时,二十四人在场不应。

料想秦王是个雷厉风行,眼里不容沙子的人,邯郸令不敢马虎大意,一切从速,当场下令:“都带走。”

“我们犯了何罪?你们这是滥用私刑!”面对莫名拘押,这些人自然不服。

可惜邯郸令不想再和他们废话。

“少啰嗦,回去自然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

翌日,二十四人因见义不为被罚二甲的消息传开,赵人不胜唏嘘。这在赵国,可谓前所未有。

赵律扎根赵国数百年之久,而今突然换成繁杂严苛的秦律,连见义不为也要被罚,百姓多有不惯。不过认为秦王所作乃英明决断的也大有人在。不止赵国,此事也迅速为列国所闻,在百姓中,君臣间沸议不止。

在齐鲁之地的酒肆里,就有一名褒衣博带的儒生愤愤斥道:“这不是苛政么!错在登徒子,路人何辜?此种律法不过是借仁义之名盘剥百姓,无异虎狼也。”

被一位负剑的墨者听到,单手背在身后哂笑道:“呵,敢问这位可是儒生?”

儒生广袖一甩也把手背在身后,颇有些傲气地答:“自然。”

墨者漫不经心地拱拱手,先礼后兵,讥诮道:“在下墨者牧,儒者所说何其荒谬,‘见义不为,无勇也’是你家先祖之言罢?能说出这话,可见你家先祖也是个性情中人,怎么到了你这里,见义不为竟如此轻描淡写?”

能引用《为政》篇之言,可见对儒家还是有一定了解,儒者猝不及防一噎,不过反应也快,略作停顿后沉着辩驳道:“在下非是轻描淡写,见义不为固然无勇,然不足以论罪。先祖也说过‘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秦国重刑相逼,百姓因惧而服,非是心有廉耻。不若奉行先师之言,教而化之,使之知廉耻而守礼仪。”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插进来嘲讽:“儒家还真是一群书呆子!当年你家先师周游列国,四处游说,不见哪一国君王用之,何也?空谈也!人性本恶,岂是单单教化所能约束。若真如你所说,你儒家兴起至今,教化了几个百姓?倒是从前僻处西隅的秦国,变法图新后,东出扬志,天下莫能与之相抗。刑与礼、奉法与教化孰优,高下立断。”

话匣一开,本就觥筹交错的酒肆变得更为嘈杂,加上天热,四周混着浓烈酒味的空气显得燥热异常。

有人激动得身体前倾,将双手撑在案几上,高声道:“如今这世道被秦国糟蹋得越来越乱,空守那些酸腐礼制有个屁用。”

上个刚说完,下个也不甘寂寞,尽饮杯中之物,囫囵抹抹嘴,赶紧加入了话题中:“哪里是糟蹋?我看秦取韩地之后,百姓反倒是过上了太平日子,韩地虽受旱灾波及,却未见得像先前赵国那般饿殍遍野。这回夺下赵国,秦国又即刻开仓放粮,可谓仁至义尽。”

不少听过这事的人点头表示赞同,偏有人嚼出了不同滋味,觉得痛心疾首:“左右不过是赵国的粮食,他秦国倒是会做人情。况且不过施舍了点粮食,就连骨气都不要了?你可曾听说,秦国攻取韩国、赵国之后,便强令废除韩字、赵字,发了个什么《仓颉篇》,要国上下改用上面的秦国新字。那可是亡国之辱啊!”

一旁好友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听了这话,心里颇为不悦:“这却不然,你本是赵人,你家好歹也算世族,你从小衣食无忧,不知寻常百姓的苦处。百姓遭了灾,家中存粮吃完了,就得扒草根树皮,要是连这些也没有,饿得狠了易子而食也不稀奇。活下去都成奢望,谁还在意国与不国?又说先前赵国太仓充盈却不放赈,人秦国接手大可秘而不宣,昧下作为战备军粮,谁人晓得?此次开仓,救了多少人!”

活下去都成奢望,谁还在意国与不国?一句话戳中了在场不少寒门士子的心,竟引来好一阵喟叹。

到底是酒肆间的言谈,身份不同,见识不同,所好便也有所不同,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难免越来越偏,一会儿从秦国刑法聊到赈灾,一会儿又从赈灾说到了秦国新字。不过终究绕不开秦国去。

秦国再如何,目下于齐国也暂时无碍,所以齐人还有些心情在酒肆里高谈阔论,燕国却不然。秦国已兵临燕国南境,燕人深知弱小的燕国是否会被吞噬,只是那秦王一句话的事。

是以自秦拿下赵国,燕国就被笼罩在一股肃杀之气中,燕国太子因此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解这困局……

“此事万万不可,太子还请听臣一言。那樊於期乃秦国叛将,当此之时,燕国容之,岂非刻意激怒秦国?”

听闻太子有意收容秦之叛臣,太傅鞠武连忙赶到太子府劝谏。

“太傅有所不知,当年赵政继位,见我被质秦国,然不顾幼时患难之谊,薄待于我,此种少恩虎狼之心之人,不消激怒,只要看准了猎物就绝不松口,如今兵临易水,意图还不明显?”虽说当年有惊无险,从秦国逃了回来,但想起赵政那淡漠的态度,太子丹始终怨愤难消。

不知是夏末的风已隐隐带着一股凉气,还是太子丹话语中本就存着寒意,鞠武觉得今日的太子府有些森森然。

他听出太子言语中的怨恨,怕私仇之上又添国仇,太子难以平心静气地裁夺国事,便语重心长地宽慰:“臣以为,秦国之意尚不明了,未必到了最坏的情况,倒是收了秦国叛臣,必定激化局势。目下最紧要的便是把樊於期派往匈奴,借匈奴之手……”说着,他做了一个狠绝的手势。

当然,要想说服太子,还得为太子解决外患。鞠武来时便慎重考虑过,此时不过将方才所想抖出来:“其次,燕国虽小,但能盟魏、联齐楚,往来通商于北边单于,购得牛羊战马,尚有与秦国一战之力。”

太子丹一听,心想太傅果然是老了,考虑的多是温吞之策,面上却不敢托大,诚恳地问:“列国合纵谈了多年,始终不成气候,谈何容易。”

“依臣所见,今时情形不同往昔,往昔难成,今时未必。赵、韩皆已沦陷,下一个轮到谁,谁能说得清楚?今日置身事外,明日就得保安宁?合纵是列国最后的希望了!”

太子丹神色似有松动,可一转念,又觉得不尽然:“燕丹何尝不知太傅所说方为稳妥上策,然要调兵遣将,就有损耗,若无深远图谋,秦国何苦?危急存亡之秋,谋合纵长策,犹如远水,终不救近火。”

“秦国将将劳师动众地打了一场,能收拾好赵国乱局已属不易,未必有这个心力转而攻燕。屯兵在我南境之外,或是怕齐、燕趁虚而入,分一杯羹。”鞠武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松动,将想到的可能说与太子丹,力劝他驱逐樊於期。

可惜太子丹经过短暂动摇之后,已经笃信了自己心中所想:“情势危急,秦国或打或另有考量,我们赌不起。敌人已虎视眈眈,我们仍不思应对,无异引颈就戮。再说樊於期,我收下他非是与赵政置气,而是此人为秦国通缉,孤身辗转列国数年,凄苦至极,仇秦甚深,我此时收他,必得感戴。存亡关头,能为燕国添员将才,也是幸事一桩。”

毕竟是太子的太傅,鞠武十分了解太子脾性,话到这个份上,太子显然是不打算合纵。自己若再不知趣,只会闹得二人生出嫌隙。不如顺了他的意,替他想个周的法子,既可为燕国解此危局,又能得他信任。

“既如此,臣为太子举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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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太困了,要是有错,回头再改,么么哒。)

注释:

1这段是出土的《睡虎地秦简》的内容,原文是:有贼杀伤人冲术,偕旁人不援,百步中比野,当赀二甲。作者君怕不好理解,在文中用自己的口水话翻了一下,原文措辞肯定比作者君的精准,不用太纠结,看这里就行。大概就是说:有犯罪嫌疑人在大街上杀人伤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救援,距离百步之内的,要罚两副铠甲。“赀”就是小额罚款,秦律中有很多都是小额罚款,罚一副两副铠甲,比如明文规定,失期不是法皆斩,也是罚铠甲。说个题外话,《陈涉世家》算不算黑秦呢?虽然作者君是个秦吹,但觉得也不能完这么说。一个原因是当时已经是胡亥当政了,赵高撺掇着他乱搞,破坏法度,可能搞了不少幺蛾子,演变成让人闻风丧胆的失期法皆斩,也不是不可能。另一个原因是法律制定出来,毕竟还是人治,免不了中囧央制定法律的初衷是好的,下面出于各种原因越搞越偏,某些地方仗着山高皇帝远乱来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也不能说出土了个《睡虎地秦简》就完完打了太史公的脸。当然这只是作者君自己的看法。有其他看法欢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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