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已经出阁的郡主,嘉宁自然是不能在g0ng中留宿的。她陪许太后用过餐饭,需赶在g0ng门落锁前乘车离g0ng。
用了膳,嘉宁挽着许太后的一只胳膊,祖孙二人在长信g0ng内漫步消食。
许太后瞥了一眼少nV腰间陌生的香囊,略有些诧异:“……你竟舍得换香囊了?”
嘉宁腰间总挂着一只朱雀纹样的香囊——朱雀纹是明氏的家徽,也是衡yAn长公主唯一拿得出手的nV红。嘉宁一直习惯佩戴母亲给她绣的香囊,自衡yAn长公主殁后更是从不离身。
嘉宁见许太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轻笑着道:“没换呀,”一面说着,一面取下腰间的香囊,扯开打结丝绦,露出里面半新不旧的鹅hsE香囊,“我怕弄坏了,就让青黛给缝了个新的,套在外面。”
许太后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里面的丝质布料,缓缓道:“你这孩子,看着冷心冷清,实则啊,最为重情……”
少nV凤目微弯,道:“眷恋亲人,不能叫重情吧……?”她素来认为自己于情感上有些迟钝,对许太后的说法不置可否。
许太后看着她一副无知无觉的神情,暗暗摇了摇头,话锋一转,换了话题:“你与陆世子成婚也有三载,你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嘉宁就知道在许太后面前一定避免不了这个问题,瞥了一眼旁边的楚水兰与赵染芳,压下心中的羞意与尴尬,小声道:“……确实是没有。”她在楚夫人面前可以表现得无所谓、不在意,在许太后面前却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府上的云鹤先生这几年一直在为我调理身T,如今喘疾已经很少发作,但这子嗣……”
许太后默了默,纵使她曾是摄政的太后,一生政绩斐然,却也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时,若非有儿nV傍身,她在先帝后g0ng也无非是三千解语花中的一朵。
所谓恩宠?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男子的恩宠是靠得住的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也难逃sE驰Ai衰的命运。
“你信中说今年失足落水……”
嘉宁倒也不作隐瞒,点头道:“那是夏日的事儿了,不过云鹤先生说过,我T质凉寒,不易有孕。”
许太后凉凉地睨她一眼:“你倒说得轻巧。”
少nV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实话实说——”
“不要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许太后出言打断她,“仔细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被人拿去作文章怎么办?”
嘉宁“哦”了一声,摆出一副乖乖受教的表情。
许太后继续道:“你君姑催你了?你之前生气离府就是这个原因吧——让哀家猜猜,她往世子房里塞人了?”
许太后一语中的,嘉宁没想到她一猜就准,瞪圆了一双凤眼,颇为惊讶:“……您”这也猜得太准了些吧?
该说不愧是笑傲几十年的g0ng斗王者吗?
“被哀家说准了?好歹也是个郡主,你就这点儿出息?何必为了个男子与你君姑置气,你与她在后宅朝夕相对,关系弄僵了,你相处着不难受么?”许太后说着,冷哼一声,“呵,这个楚氏nV,当真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不过三年便急吼吼塞人——罢了罢了,那陆世子行伍之辈,骁勇桀骜,房中有个nV子替你分摊些也是好事。”她说着,打量着嘉宁的神sE,觉察出有些不对,“难道不是?”
嘉宁轻咳两声,道:“君姑的确有心替陆聿纳妾,不过咳咳,”少nV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看向苑中零落的残枝枯叶,“还没进门,他自己打发了。”
“世子自己打发的?”倒是有些出乎许太后的意料,“此事……你们二人私下是如何商议的?”
“谈不上商议,”嘉宁道,“如今我看他还算入眼,不想旁的nV子掺合到我俩中间来,他、心中有数,也省得招我厌烦了。”她当然不会在长辈面前多谈自己和陆聿那些个感情的事。
许太后闻言只好道:“那世子还是个好的……既然如此,你便收收自己的脾气,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嘉宁撇嘴。她还收脾气?她已经对陆聿很好了——床也让他上,人也让他、咳咳、睡,若是再收敛些,陆聿那厮还不得骑她头上去?!
许太后是过来人,心知夫妻之事,还得少nV自己去悟,如今看着她眉眼暗含春sE,皮肤吹弹可破,应当过得不错,因此也不再多言赘述。
“过几日,我让王太妃宣她阿妹进g0ng给你瞧瞧,你这几日莫要急于与友人相约游玩了。”
嘉宁笑着应了,心中却道,她本来就没几个玩得好的闺中密友,如今都已嫁为新妇,在不在雒yAn尚且未知,更诓论相邀携游?
辞了许太后,嘉宁带着淡月出g0ng,有个眼生的小内侍在车驾附近侍弄花草,嘉宁给淡月使了个眼sE,后者会意,脚步轻巧地凑了过去。
不多时,才响起滚滚的车辙声。
嘉宁回到郡主府,有nV使笑盈盈地拿着信笺迎上来。
她接过一看,竟然是陆聿的信。
大抵是这人算过了时间,提前写好寄出的。用的信纸是陆家独有的浮花纸,透光而看,还能看到纸上影影绰绰的花朵图样。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便是,他如今正在八百里加急,快马扬鞭地赶回雁门的路上,问候了一下嘉宁的起居生活,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思念。
信末结语:吾妻泱泱,顺祝曼福不尽。
嘉宁看着遒劲有力的“吾妻”二字,只觉心间一阵柔软,捧着信纸呆坐了一会,回想过往,尽是鲜衣怒马、郎朗少年。
她抬眸,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缓慢而坚定地喃喃:“这一次,我不会让你Si的……”
不管背后的推手是拜火教也好,是匈奴人也罢,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既是为了陆聿,也是为了前世无辜惨Si的北地百姓——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她再也不愿看到,那样十室九空的惨状。
想罢,少nV将信纸折回原样,妥帖收好,又从匣子中取出雪白的纸页,研墨提笔,开始书写给少年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