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段时间,玟终於再次梦到那座雪山。
如果说,自己已经因枪击而失血过多身亡,那她这时往山上走,就像在走她的h泉路一样。而先前反覆看到的梦境,就变成是对她发出的Si亡预告,预告她不久後终将踏上这条Si亡之路。
若真是如此──玟想着,早知道就不要对这个梦这麽感兴趣了。就算不觉得Si掉有什麽不好反正人生活到现在,也没什麽放不开的执念;况且她是为了救Ai才Si,以这种方式Si去也算是Si得有点价值。但是,如果能选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活得再久一点,至少别这麽急着追随这种Si亡预知。
就像是自己主动踏上一场Si亡之旅般──即便她根本没这个念头,但被人误会的话心底也会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毕竟她可不是为Si才走上这条路。
是为了求生,是为了人都会做的事才决意启程,寻找自己该走的未来。
自己该过的人生。
然而,既然自己已经Si了个透,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只是徒增牵挂罢了。
现实的事也已无从挂怀,不如就看开些,别再在意那些她不再能g涉的事了。还是乾脆点,抱着无忧无虑的心情爬这座山,这样才能好好地替自己人生做个总结。
於是玟舒口气,以无忧无虑的心情走上山,尝试到达自己之前从未到达的巅峰。
玟不加思索的沿着先前的路径向上。
冷风夹带雪花,不停咻咻地吹着,但她不以为意,只是继续朝目标前进。
她知道这旅程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人会在後头追赶,所以她放宽心,以观光客的心态享受这场登山之旅。时不时停下脚步,00路树、看看远方风景完才继续迈步向前。
走了一段时间,玟便来到先前曾经来过的雪原。
和在梦里见到的一样,一样是那麽地一望无际、一样是如此地舒适宜人。
如果可以的话,玟很想赖在这不走──乾脆就这麽在这住下也不错。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有这种想法,而现实也不会允许她多所停留。
於是她继续走,和先前无数次一样寻找能够攻顶的方法。但无论怎麽找、找了多久,玟还是找不到一条能让她攀向顶点的路。
玟不想放弃,就此走向梦里到过无数次的终点;不想再去和那只鹰碰面,就此到达每场梦所到达的尽头。然而,玟知道那只鹰正在召唤她。虽没听见鸣叫,但她听得到老鹰因她迟迟不来,正在焦急不耐地等着。
没办法了。既然找不到路,只好将就一点,再去陪那只鹰闲坐一会好了。
玟喃喃碎念,叫那只鹰别一直催她,同时沿着先前走过的路,渡过已然结冰的山涧;顶着强风、跨过草原来到悬崖。
鹰早已在牠原先的位置等着。见到玟身影时叫了一声,像在抱怨她为何要拖拖拉拉的。
乾脆点接受你的命运不好吗?
「就算你这麽讲……但我又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麽?」
玟一面吐槽,一面在离鹰更近的位置坐下,望着远方太yAn。
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不要抱怨,也不要为了谁而有所牵挂。
「唉……你就不能再说清楚点吗?」玟伸手抚0老鹰,享受牠羽毛的舒适与柔顺。「而且没有牵挂是不可能的吧?Ai的麻烦还没解决,我不能就这样抛弃她离开。」
虽然自己已经Si了,已经无从g涉Ai之後的经历。但如果还能选择的话,自己当然是不愿就此放手。
鹰只叫了一声,却没表示什麽,大概是知道玟心里在想些什麽吧。
一人一鹰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
这时,冷风吹来,玟被吹得有些发冷,便想点根菸来吹散心底出现的寒意。
「喂,你那里有菸吗?借挡一支。」
看看我这样子,你觉得老鹰的身上有办法藏菸吗?
「说的也是。」
而且你自己身上不就有了?打火机也放在你口袋。
是这样吗?玟朝自己口袋0了0,还真的放了包七星,和陆平时cH0U的一模一样。
她取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着後,还问鹰要不要也来上一点。
鹰白了她一眼,於是玟索X放弃观察动物如何cH0U菸的尝试,自顾自x1了一口──果然,正如她所想的,因为根本没cH0U过半支的关系,她在这并无法嚐出菸cH0U起来是什麽感觉。
但她没把菸丢了,只继续学着陆的动作x1着。
再继续相互拖累下去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这时,鹰又抛出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语。
「……是在说我和其他人的关系吗?」
有时候──只有自己得到自由,才能够让别人也得到他们该有的自由。
鹰自顾自说着,没理会玟的问题。而玟听着牠想让自己明白的话,同时又x1了一口。
「完全Ga0不懂。但我原本不就是自由自在的吗?应该没你说的那些问题吧?」
那只是你不愿接受而已。你就是因为太过在意别人,才不愿随意涉入他人的人生。
玟默然。虽不知道鹰为何会得出这种结论,但她隐隐约约明白鹰所说的没错。
自己不管怎麽过都没差,但她认识的人可不能跟她一样──她没法否认自己有这种倾向。
Ai的事便是如此。如果她没有遇到一些让你不得不伸出援手的事,你也只会在原地踏步,而不肯为了自己做些什麽吧?
就算看见了陆的生活方式──那种即便周遭的人不认同,也要自顾自坚持自己梦想的做法。即使因遇到他而有了新的念头,但你不也一样在拒绝,拒绝将想法付诸实行?
「不是不肯……只是找不到机会而已。」
对,是找不到机会。因为你在找的,只不过是别人给你的契机罢了,而你自己从来就不肯主动去做些什麽。难道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那麽困难吗?
「不对、才不是这样、你说的话根本就大错特错。」
大错特错?指的是你自己才对吧?我可不会做错任何事。
鹰只是在做牠想做的事而已。顺着自身的习X鸣叫;顺着自己的习X猎食;顺着自己的习X自由地展翅高飞罢了。
你该不会认为──老鹰顺着己意在空中翱翔,是一件不正确的事吧?
「我没有说那样是错的,但是──」
对啦!这样想不就好了吗?与其留在地面,受到有的没有的事牵缠,倒不如直接飞上半空,做自己本就该做的事、接受自己本就该接受的命运,这样不是更好吗?
玟咀嚼着鹰的论点,同时把最後一点菸捻熄,抛下悬崖。
「但这样一来,Ai的事该怎麽解决?难道要我就这样抛下Ai不管?」
唉……我说的你还不懂吗?就因为你坚持着,不肯解开绑住自身的枷锁,才会害你和她至今仍被那些人困在笼舍里头。
「……照你的b喻来说好了,就算我真解开了自己的束缚,能够飞向天际。但Ai不就只能一个人留在那了?这种形同抛弃她的事,我做不到。」
话一说完,鹰突然扑向玟,朝她的头狠狠啄了一口。
我啄!
「喂!这样很痛,别说不过就扑过来咬人好吗?」
可不是说不过你才啄的,我这是在让你清醒。
「什麽清醒……我只觉得很痛好吗?」
拜托一下,你现在可是在自己的梦里,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鹰吐槽她。算了,既然你这麽笨,我只好说得更明白点。
就因为你不相信她能飞,所以你才觉得该留在原地陪她,也才害你们俩只能继续在笼里苟活。
「……」
听到鹰如此解释,玟一时无语,不知该怎麽做出反驳。
不过,即便她能在话语上凹过那只鹰,但她心底其实是知道的──知道鹰说的话正确无误。
正是基於这种不该有的保护心态,玟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放手,不应该做出弃朋友而去的行为。
这种跟老妈一样的心态还是省省吧,她可是你的朋友而不是nV儿──不过,就算她真是你nV儿好了,你也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幻想她一直需要你的保护吧?
「……」
好吧,你说得没错。
是我错了。
玟在心底承认了鹰的说法,但没说出口。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再点根菸来cH0U。
但鹰却一翅膀拍掉她手上那包七星。
所以说!就从现在开始,别再踯躅不前了。你就勇敢一点,张开手迎接你的命运就好!
你得先自己飞,让她看见你飞在空中的模样,只有这样她才会知道自己是能飞的。我说的你懂了吗?
双眼仍带点犹疑的看着鹰,但玟最後仍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去吧。当你来到这里时,就是了解你命运的时候了。
鹰说完,便转过身跳下绝崖。正当玟为这意外震惊时,鹰展开双翅,於下落的过程中巧妙一转,便重新向上飞升。
牠在玟面前飞了一圈,像在展示自己的灵巧般。随後加大弧度,一个回旋绕到了玟後头。
而玟还来不及反应,鹰便加速扑向玟。最後,在惯X及牠脚爪的攻击之下,玟就这麽被鹰推下悬崖──
玟吓一大跳,从坠落的幻觉中惊醒,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堆草上。
本以为自己大概是Si了,但看来状况并不如自己所想。虽然知道自己中枪後从四楼掉了下来,但後来发生什麽就全没印象了。
身T很沉,像是重感冒时会有的症状,但玟仍挣扎着尝试坐起,却因此感到右肩一阵疼痛。
忍不住因此发出闷哼,虽不想让人听到,身边的人仍因此察觉到她的动静。
「小玟!终於醒来了!」
Ai一见玟清醒,瞬间尖叫着扑进她的怀里。玟虽为此感动着,但肩膀痛到不行,没法用双手抱住怀里的Ai。
只好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放心吧,又不是打到心脏,不会这麽简单就Si了。」
虽然她曾以为自己已经Si掉就是了。
Ai没说什麽,只开始在她怀里哭泣。尽管玟想安抚,但她知道Ai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只好任由她宣泄溃堤的情感。
直到Ai哭到自己衣服全Sh了,玟才轻轻抓住她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好啦,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要不是你不顾生命危险来救我,我现在早就不知被带去哪里了。所以你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都是我……都是我的关系才害状况变成现在这样的。」
「哦──是在说你和你前男友的事吗?讲到这,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麽事?」
Air0ur0u有点红肿的眼睛,抹掉眼泪後看着玟。
「你男友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什──」Ai露出超级惊讶的表情,但立刻便垂下眼眸。「是陆把那件事摆平的吗?」
「不是,是之前想绑架我们的人做的。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玟说道。「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把我关在房里的人确实是对我说了这些。」
「喔……那大概是在骗小玟对吧。不然的话为什麽要花时间做这些事呢?」
Ai如此说着。玟在Ai说话时只静静看着她的双眼,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嗯……没错,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也不觉得那些人会为了冒充黑道,而特地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见Ai没有接话,玟便直接换了个话题。
「先不说这个了。在我掉下旅馆,昏过去後发生什麽事?为什麽我们没因此摔Si?」
「这个……我们是被人救走了喔。」
「被人救走了?是谁那麽好心?」
「就是这台货车的司机喔。我们──我们运气很好,刚好掉在车棚顶没摔Si,然後……」
Ai絮絮叨叨,向玟说明俩人从旅馆跳下後发生的一切。玟才因此明白自己是如何在那绝境里逃出生天。
在Ai说完後,玟0了0Ai的头发。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在我呼呼大睡时一直在照料我的伤势。」玟说道。「顺便也谢谢那个牧羊人司机。」
「说这什麽话!」Ai听到她道谢,反而开始生起气来。「你为我做了这麽多,我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根本就不用为了这件事道谢。」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
玟的话没说完,便被Ai捏住嘴,阻止她再说下去。
「好了!别再说这些了,总之就这样。别再说什麽谢不谢的。」
玟见Ai表现得如此强势,只好点点头,答应她不再提这件事。
「很好,那就结束T罚罗。」於是Ai松手放过玟的脸颊。
00差点被Ai捏肿的脸後,玟才接着说道:「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在哪?司机老伯打算把车开去哪?」
玟仍有些许担忧,怕她们其实还在镇上──还在那些人追踪的到的范围内。然而Ai看起来却一派轻松。
「我们已经离开国境了喔,目前正在朝北方前进。」
「什──我们已经离开国境了?」
玟不敢相信,毕竟天底下哪有那麽好运的事。
「而且还是往你一直想去的北方走。」Ai又重复一遍先前的话。「老伯他原本就准备要到邻国农场那买卖羊只,所以事先就办好签证了。而查哨的人又刚好跟老伯熟识,最後连检查都没做就放我们通关罗。」
Ai向她说明通关过程後,虽仍为通关太顺利而心存疑虑──但管他的,总之能远远躲开那些人就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老伯说会在那农场附近放我们下车。」Ai说道。「啊对了,你的手机还在吗?」
一提到这问题,玟便00自己的口袋,摇摇头。「不在。应该是被那些人拿走了吧?」
「这样喔……还真过分,竟然连你的手机都不放过。」
「毕竟是绑架,会把被害人的手机拿走也很正常吧。」玟说道。
而在这时,她隐隐约约想起一件她醒来後一直刻意忽略的事。但她不知该不该让问题浮上台面,只好暂时沉默着。
然而,Ai却像故意般继续挑起话题。
「可是……说到这个,他们没把我手机拿走喔。这又是为什麽呢?」
「谁知道?或许只是把这件事忘了而已。毕竟他们要绑架的目标是我。」
正当Ai想说点什麽时,玟便开口打断。「不过……当时那群闯进门的狗,你觉得汪仔是不是也在牠们的行列里?」
听见玟提到汪仔,Ai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戚。「汪仔牠……小玟,对不起。你不是听到门外那阵枪响了吗?」
玟默然。尽管不想承认,但她的确知道这件事。
「我想……包括汪仔在内,闯进旅馆的狗全都牺牲了。是我警告牠说你遇到危险的。」
於是,Ai又对玟说出她向汪仔示警的过程。
在被关进另一间客房後,Ai装作想要如厕,偷偷带了房间的便条纸进厕间,画下两人遭遇绑架的图,折起後便从厕所气窗将纸片丢下四楼。
Ai曾目睹汪仔看得懂图画的事,所以她才想出这几不可能成功的计画,希望汪仔──或其他路过的人看到後,能因此采取行动。只是Ai想不到,最後竟然是汪仔自己带了整群狗进门捣乱。
也是在汪仔奋战的空档,Ai乘监视她的人离开支援时跑到yAn台,藉着冒着从四楼跌落的危险朝玟的房间一跳──最後才成功救玟脱困。
听到这,玟才终於将自己脱困的经过彻底厘清。不过,她无法为这次基於一连串奇蹟才获救的事感到开心。
「所以说,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
「不是,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我才害汪仔牺牲的。」
玟抱住再度开始自责的Ai。没说什麽,只是默默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总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