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从各种名作所累积起的知识,陆总算查到了隐藏在这次事件後的真实景象。
多亏自己曾看过大判、半直树、唐街等经典名作;还把枪辩驳、逆裁判、魔宝贝(台湾私服)等游戏全部玩过一遍,甚至还翻墙看了一八五这种经典作品。不然的话,自己大概永远联想不到──在这次看似简单明了的案子里,底下竟然会有这麽庞大的过程暗中运作着。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以为只是件个人恩怨的事件,居然能牵扯上一堆他从没听过的怪事──早知如此,他应该在自已涉入过深以前就彻底收手了。
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已经做了,已经查出这次事件背後的真相,那他就得把所该说的事全告诉她才行。
不告诉她不行。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的话,不说也不会怎样──反正自己根本就还不知道有这种事。但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一切了,那说出这件事也就成了他该尽的义务。
陆是这麽想着的。
然而,虽然他自己想说,但他并不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人肯不肯让他把真相告知她人。
「陆先生,你好。我记得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对吧?」
「嗯……是没错。不过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你。」
虽然对方用十分亲切的态度问候陆,但他完全不想做表面功夫,只冷淡做出回应。
但对方似乎不讶异他会这麽回答,仍然以一贯的笑容说道。
「我想也是,毕竟在下现在就是这麽想的。」对方这麽说着。「若不是出於无奈,在下也不愿在这种场合、这种状况下面对先生你喔。」
「哼!既然你也不想看到我,那g嘛不现在就放我走?」
「唉……这可不行啊先生,如果在下就这麽放你离开的话,谁知道先生您会不会把不该说的事说给不该知道的人听呢?我个人是很想相信先生,但没办法,我们可承担不了让您随意开口的风险。」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陆只能在心底深叹口气。照这情况看来,自己若不在这答应对方的要求,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自己离开的。
该Si……真他妈失算了。
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堵人。
根据之前玟曾告诉自己的,这些人之前也在玟的住居那g过类似的事,而这次只不过是将同样的把戏再变一次而已。
(我说你们……就这麽喜欢在别人家里堵人吗?)
陆打从心底发出抱怨。
如果是在他家的话就算了,但他现在可是在Ai家里欸?一般来讲会有人在不会有人回来的地方设陷阱吗?
──别说了,这里还真有呢。
而且一脚踩进陷阱的恰恰就是自己。
这情况实在太过奇葩,陆很想针对这件事放声大笑,顺便嘲笑一下踩进这种没有人会踩到的陷阱的人,但因为那个人就是自己,所以他完全笑不出来。
(……我真是个白痴。)
明明早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事了。就算手上没有证据,但他其实不需要再拿什麽东西作证明,只需把自己所查到的真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在那之後就是她的问题了。
然而,他却没这麽做。
由於想彻底Si心,想彻底确定她在这件事里究竟处在什麽样的位置,他才不得不多此一举,跑来这调查可能会有的蛛丝马迹。
而这些人大概就在附近监视着,他才进来没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走入的声音。於是,状况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话说回来,你们这些人还真勤劳。」
想说反正逃不了了──陆索X在Ai的沙发上坐下。
「居然还在这里布置人手?这做的也太周到了吧。你们雇那些人难道都不考虑经费的吗?」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陆先生。」对方的样子依旧从容。「和你们不同,我们这可是量出为入,没有所谓经费上限的。毕竟这种工作动不动就得花钱,也很难事先开立预算。」
「喔──是这样啊,那还真羡慕你们。不像我们,无论做什麽都得考虑预算,买东西花的钱b名目还多的话又得想办法冲销,还得经常自掏腰包。唉……一想到这就气,你cH0U不cH0U菸?」
「不怎麽cH0U。不过陆先生如果想的话,在下也乐意奉陪。」
於是陆从菸盒里cH0U出两根菸,帮自己点上一根後,便把手里的菸交给他自行点上。
「所以呢?既然我知情的事被你们发现了,你们打算要怎麽处理?监禁、把我打一顿、还是直接灭口?」
那人刚把菸点着,一听陆这样讲,笑到把嘴里的烟都喷了出来。
「监禁?灭口?不不不,我们怎麽可能对您做这种事呢?再怎麽说,您也是为国家在尽心尽力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陆不置可否,只默默x1了一口菸。
「所以说,我们不会对先生您怎麽样的,不过是想请你答应一些事而已。」
「什麽事?是想要我闭嘴,别把你们的事说出来吗?」
「正是如此。」对方说道。「先生您猜得没错,这的确是想要你答应的事──的其中一个。」
「喔,还有喔?你还打算要我怎麽做?」
「除了这件事以外,还希望您能够换个工作,改加入我们机构。」
「什麽?」陆被他的话吓到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向他。
「这并不是在下开的玩笑。老实说,在知道您查出了我们的事之後,我们长官可是非常惊讶的。毕竟我们的存在是完全保密的,也没办法从任何正式档案上查到关於我们的事。但先生你却能从小小的蛛丝马迹里找出线索。你这个才能对我们来说可非常珍贵,不让您转进我们组织的话,这就太可惜了不是?」
「……」
陆因这突如其然的邀请而陷入困惑。
原本,他还以为这些人来这,是为了要把他这麻烦给处理乾净。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对方竟然是来邀请他加入的。
「喔……原来是这样。那我如果不答应的话会怎样?」
陆觉得这是个再明白也不过的胁迫。然而,对方却再次违反他的期待。
「不会怎样喔。」对方如此回答他。「毕竟这种事还是得心甘情愿才行。如果您不肯,我们却强迫你加入的话,谁知道先生会不会因此向外界吐露我们的存在呢?我们可是幽灵,是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
「……既然没要强迫,那你带一大群人把我困在这是想怎样?是带心酸的吗?」
「不是喔,虽然不敢强迫您接受这个提议,但关於一开始在下要求保密的事,还是希望您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处理。」
「那我如果说不呢?」
陆丢出一招当作试探,只见对方以摇头回应道。
「很抱歉,我们是不能接受这种回答的。」对方的话依旧满含笑意。「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在您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前,我们会一直杵在这里,等待先生说出需要的答案。要说的话,这就像是种玩家一定得接的主线任务哪。」
「所以说……我不答应的话就只能陪你在这耗了?」
「没错,不过对象可不是在下而是其他人哪。毕竟在下有其他事要处理,可没法和先生在这聊太久呢。」
说是有事……大概是要去处理她们吧?
陆如此想道,同时不自觉地将烟深深x1进肺里,然後用力吐出。
「唉,好吧。那在答应前我可以了解一件事吗?」
「可以啊,什麽事都行,先生请说。」
「如果我出而反尔,答应你们以後又把事情通通拿出来爆料,这样的话你们会怎麽处置?」
「这个呢──以在下个人而言,我是无条件相信先生您的人格的。」
(放P!相信我的话还把我关在这里是怎样?)
陆在心底大声骂道,但只听他继续说道。
「只不过,因为机构的长官不太了解你的为人,怕您会做出您自己所说的事,於是长官就要在下想些方法应对。」
「喔?什麽办法?可以让准备受害的当事人知道吗?」
对方做出b刚才还深的笑容──像是在嘲笑陆一般,缓缓x1了口菸。
「你的。」
「你──!」
听到他提起自己最在意的事,陆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尽管屋里不可能有风,他却感觉以冷风正从自己背後吹过。
「怎麽了?」
「有关先生的喜好,在下也擅自调查过一会。所以知道您一直在从事创作,期望有一天能够成功出版,转行成为一名作家。在下说的应该没错吧?」
「……是没错,不过我可没想放弃现在的工作。」
毕竟作家这行收入非常不稳──不像日本,在这国家想从事写作,要是没有额外收入,一遇到销量不好或书被禁止出版了之类的鸟事,就只能喝西北风过日子了。
「这样呀。陆先生果然就如在下所想,是个非常努力的人呢。」
听起来像在赞许,但陆知道这个人所说的,都只是在顺着话题在胡说八道而已。
「但是很抱歉,如果您之後没遵照我们的要求,不小心做出让长官失望的行为的话──很抱歉,我想我们就不得不击碎您对未来的期望了。
「我们不会像您想像的那样,对您做一些像是监禁、殴打、或暗杀之类的事。作为一个不存在的机构,我们是不能对一般人做这种法律所不允许之行为的。毕竟这种事一旦闹大,反而会使引起恐慌,甚至会让大众发现一些他们所不该发现的事。
「只不过,虽然不能以常见的方式做出惩罚,但我们还是有许多做法能够处理先生提出的问题。而关於这些做法,我们会根据调查,在知道对方的所有资讯、知道对方最在意的事物後,选择一个最为适当──最能让对方在知道後果之後,乖乖遵守我们要求的作法。
「也就是说,在下在这敢对先生保证,一旦先生不肯遵守约定,违反了今天的保密协定。那麽,我们就不得不让先生支付相应的代价。
「……代价。」
陆x1完手上剩下些许的菸後,指头一捏,将尚未烧尽的菸PGU捻熄。
「对,就是代价。虽然先生您还是能好好过活,还是能安稳地度过之後的人;不会因此遇到困难,也不必担心之後会不会有人对你做些什麽。您也一样能继续为国家服务,能因此拿到相应的薪水、享受作为公务人员的待遇。只不过……」
在说出最後一句话之前,那人学着陆的动作,在cH0U完菸後跟着以手指将菸头捻熄。
「先生届时可能就无法再写下任何文字了。」陆只听对方如此说着。
「啊还有,那些您之前辛苦写成的大作,在那之後可能也就不复存在──」
听完那人所做的要求後,陆走出Ai家。然後就这麽默默走回自己家里。
虽然还不到正式下班的时间,正常来讲,陆现在仍得回去把该做的事给做完。但他已经没那个心力再处理其他工作了。
他回到家里,将公事包丢到一旁,鞋子还没脱便直接躺到床上。
两眼无神地往天花板看了一会,虽然脑袋至今仍然是一团混乱,但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放在桌上的电脑。
里头的y碟,存放着他至今以来累积写成的作品。
陆没算过自己写了多少篇,也没算过自己已经写了多少字。不过,如果从高二时开始算,那大概已经写了快千万字了吧?
短篇跟长篇加一加差不多也有二、三十本了。
虽然这些故事从没得到任何人的认同,自己只是凭着一GU毫无来由的热忱,而持续不断地创作着。就算现在就此封笔,也没有人会因此感到惋惜或什麽的。生活也不会因此遭遇困难──反而还能多出许多空闲时间,能够做一些像是找nV朋友交往、投资GU票或旅游之类的事,开始能像一般正常的人一样,做些一般大家都会做的事情、T验一般人每天都在T验的小确幸,还能同时存些钱,靠着存款和将来的退休金来度过剩下的一点人生──只要自己能遵循自己认定正确的事,对她说出她所该知道的事的话,即便将来不能再从事写作,自己也还是能照着稍微次级一点的理想,度过更加无忧无虑的人生吧?
既不用被写作缠身。
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晚上睡觉也不用悄悄爬起来偷哭。
还能够做到自己一直想做的──对这个世界的小小反叛。
真要说起来,没有b这更好的选择了吧?
根本没什麽好选的。反正刚才就只有在口头上答应而已,又没签下什麽契约,想反悔的话随时都能够翻脸不认帐。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能够因此帮到她,能够让玟知道她正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中,得怎麽做才能让自己摆脱困难。
既然能帮到玟,那就没什麽好考虑的吧?
就乾脆一点,现在就打电话给玟,向玟说出自己所查到的一切及所经历的事,直接将背後的真相揭开,然後把握仅剩的一点时间,把手上还差一点的作品给完成──或者一直写到那些人开始处罚自己为止。
反正他们也可能只是在唬人而已。
而且自己又不是只存了一份文档,对方即便叫骇客把他放在电脑里的资料都通通删掉,陆还有大量存好文档的随身碟,即便对方真把他的档案删了,自己也还是能无缝接轨,在台面下继续从事写作。
就算他知道那些人一定有办法b他不能再写。
就算他并不想就此放弃出道成为作家的梦想。
然而──为了重视的朋友,自己不就是该帮她们解决困难吗?就算真的因此而没法写作,但总归来说,这还算是件值得到不行的事吧?
然而──他直到这时才发觉,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离开床,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电脑,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敲起键盘,写着原本是明天要写的部分。
就算跟自己说好不再写了,但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写着。
就算不让自己去想任何句子,句子依然在不知不觉间浮现萤幕。
就算不允许自己去想像情节,情节依然在不受控制的状况下成形,作品里的角sE也不受控地自主行动着。
陆想要求自己停手,跟自己说别再写下去了。但是,他的手就像有自主意识般,依然自由自在地创作着。
既没办法阻止,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别再继续。
理智跟感受就像是分了家一样,虽然自我在不断哀求,脸上还为了这事留下两道泪痕,但他的手仍旧是自私的,书写的速度甚至b平常还快了两倍有余。
……没办法放弃。
他没办法放弃写作,放弃他唯一全心全力投注的事物。
虽然深深明白自己不能够背叛朋友、背叛自己的理念──但他一样没办法就此背叛自己、背叛自己的理想。
就只能这样了吧?
已然身在泥泞里的自己,已经没办法靠自己脱离这个困境了。
他已经什麽都做不了了,就只能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最後,陆决定闭上眼,将自己抛给依恋而继续书写下去。
「……抱歉。」
品味着心中深不见底的罪恶感,他将这些全化做文字,投注在自己写出的段落里。
他希望能有人因此发现──自己原本所该说、该做的──却不愿说,也不愿做出行动的事──的悲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