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凤别放在桶缘的指尖微微收紧。
仲孙行原来是被他派去捉拿熊绪了,难怪??若在他收复溢林谷的途中熊绪有任何异动,想必已经身首异处。
若那家伙就这样Si了??他想像着熊绪的下场,心里不知为何扭拧作一团,难受得很,还好听霍尔泰的意思是仲孙行并未对熊绪下手。
律刹罗眼皮紧闭,「哦」一声,再问。「他为何有此一问?」
霍尔泰答。「刚刚太子博找上仲孙参军要求他放人,仲孙参军见事情已经平静,放走他们不是不行,但又怕堕了大王的英名,只得派人来请示翼王。」
律刹罗又「哦」了一声。「敬博不会多事,怕是不情愿去的??仲孙行拿人的时候,是不是漏下谁了?」
霍尔泰急忙道。「大王英明,据说南楚公主当时在皇后身边,所以仲孙参将没有拿住她。」
几句简短的对答,已再次显现出律刹罗缜密的心思。
天下万事皆有因果,仲孙行绝不会无缘无故求他放人,太子博也不会突然自找麻烦,一切皆有因果缘由。
对答之际,律刹罗一条手臂环着凤别的腰,一条手臂枕在木桶边缘上,一直闭目养神。
「对了!要娶人家南楚公主总得付出代价??」
这也是凤别最佩服他的其中一点,无论任何情况下,哪怕身T早已疲惫,他头脑永远运作无间。
「不能令敬博在未过门的妻子面前失去面子。」喃喃自语半晌,他放在凤别腰间的指头点了点,答应道。「告诉仲孙行放他们走吧,吩咐他不得多嘴无礼,等回到上京,我会再向那两位致歉。」
唯独凤别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沾沾自喜的意味,待霍尔泰告退後,便忍不住问。「你为甚麽总想着成全太子博和织芊公主的婚事?让他平白增添楚国做外援,真的好吗?」
「有得自有失。水凉了。」律刹罗懒洋洋地递起指尖往旁边一指,凤别伸手,从旁边的小铁皮桶里拿起水瓢。
铁皮桶的底放着几颗烧红的石头,保持着热水的温度,当热水加进澡盆里时,更多水蒸汽冒起上腾。
水珠像珍珠一样沿着滑不留手的肌肤滑下,律刹罗睁开眼,向上翻起指腹,轻轻托住一颗珍珠,放到唇边,伸出舌头。
鲜红柔软的舌面像蠕动的活物T1aN过指腹,水珠一下子消失在赤红幽暗的嘴巴里,眼见这一幕的凤别刹那为之一窒,被热气薰得通红脸刹那烫得像被火烧似的,差点透不过气来,手掌按住疯狂跳动旳心脏,久久无法平伏。
他难受地T1aNT1aN唇,故意开口说话。
「迁都之後,我们的首都与楚国边境仅隔以一条长江,若皇上日後有甚麽状况,楚皇大可出兵相助nV婿,哪怕只是陈兵示警??都可大大影响朝臣的取态。况且楚国富庶,若太子博向他们借调钱粮,收卖各部首领,重金利诱之下,他们未必不会倾向他??」
「我们的首都??说得真好。」律刹罗会心微笑,定睛凝望他,直至他忍不住脸红耳赤地错开目光。
律刹罗轻轻道。「阿别,你已经忘记要和我冷战了。」
「??」凤别怔住,半晌後,察觉到他在取笑自己,刹那浮起的竟不是恼怒,而是茫然。
自己不是生他的气?气他C控自己,气他令自己当众出丑,气他??气他??反正就是气得五脏六腑都颤倒过来。怎麽??怎麽才一下子功夫就把那麽多愤恨怨怼全都忘得乾乾净净了?
见他忽然脸sE苍白,律刹罗再次捉住他坐到自己膝上,哄道。「好了!别生气!我告诉你为甚麽吧。因为尊兄王。敬博希望以南楚为後援,但他过於轻视尊兄王的态度,当他迎聚织芊公主,便会失去大半宗室的支持。」
凤别本来不想理睬他,但受不住他一直凑过来吻自己脸颊的亲?动作,一边推拒,一边还得小心别碰着他的伤口。
被亲了好几下之後,他别过头,恨恨道。「尊兄王更不喜欢你们两兄弟呢!更何况,你刚刚才摆他一道,害得非凡哥失去世子位。」
「别甚麽罪都让我担着!」律刹罗不以为然地点一点他的鼻尖。「摆他一道的是他的发妻!我可是有大便宜要让给他呢!」
大便宜,甚麽大便宜?最近最大的便宜便是??凤别寻思片刻,猛然瞪大眼。
「你要他当讨伐陈隋的主帅!」
律刹罗肯定地点头。「正是!」
「你就不怕尊兄王重拾军权,第一个收拾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凤别震惊得喃喃自语,眼角瞟见他脸上的得意,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拚命泼他冷水。
「先不提尊兄王领不领情,首先,皇上不会同意,他b你怕Si。」
律刹罗说。「我哥想甚麽不重要。」
话语中闪露的强横霸道,令凤别骤然警觉。
他强笑一下。
「皇上想甚麽怎会不重要?这次他突然自作主将,岂不差点坏事吗?你们旁边有太子博虎视眈眈??两兄弟??始终得好好说话。」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看出他的不安,律刹罗以五指安抚地轻扫他的脸,嘴里吐出的话却极冷漠。「我和我哥的隔阂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他既怕我,又离不开我,只得防着我??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他终於亲口承认与戎帝之间的不和,但凤别听见,非但没法子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
「骨r0U至亲,有甚麽话不能坦白说?太子博可是一直等着你们不和,就像今次,若是真的让太子博成功召开额别台大会,你也不敢肯定那些支部会怎样做吧???」
「皇上犹在,谁也不能推举新帝!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律刹罗蹙眉,良久後,徐徐道。「我也不怕敬博。」
凤别单手托着额头,顷刻间全身虚晃一下,律刹罗没有看他,垂头凝视摇晃的水面。
「这些年留着敬博,是因为制衡,是不想大动g戈,是我实在对他的父皇於心有愧。」
想起烈宝驹,凤别忍不住从心底发毛,他急急地晃头,将那些永世难忘的画面赶出脑海,沉默片刻,索X直接了当问。「好吧!皇上是耍了你一次,你想对他做甚麽?报复吗?」
「不是我。」律刹罗将双指放在他的下巴左右,唇角g起,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这次溢林谷事件中最受伤的不是我,是大姊。以她的X格,当她察觉到自己在我哥心中大不如前的时候,必然要做些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听到这里,凤别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名字:狄容!
律刹罗恩威并施,把狄容送到长公主身边去,为的就是这个,狄容是内侍,能近身侍候绮云罗,何况他本来就是绮云罗和宗政京的人??
越寻思,越骇然,律刹罗所做,皆是一环扣一环,密不可分,如此处心积虑,岂会只为一个妇人?果然还是??帝位吧?
泡着身T的洗澡水渐渐发凉,他抱着肩哆嗦两下,自言自语。
「她做甚麽还不是受你唆使的?」
「是我教她和我哥胡来?是我教她计算我?」
律刹罗语气倏冷,脸露Y鸷,一手推开他,从水中起身。
无论是推开,还是起身的举止都不特别粗鲁,而水还是向四方八面溢开来。
铁桶和架子倒下,东西随着水流散落一地,转眼便乱七八糟的环境将他难以捉0的真X情展现得淋漓尽致,飞溅的水花落在头脸,挂在眼睫上,凤别默然提起手掌从上而下抹过脸,眼前漆黑後再亮起火芒,视野里见到的已经是律刹罗正在擦拭身T的背影。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某些地方刺伤到他的心,看着他双手交换布巾擦背,显得拙劣的动作,凤别迟疑半晌後,也披上袍子,走到他背後。
「我来吧??」
律刹罗冷冷斜睨他伸出来的手,僵持多时,在凤别准备放弃的时候,终於主动将布巾交出来。
凤别弯身,细心地帮他擦乾头发和身T,而律刹罗一直侧头望着他的动作,眉间的不悦慢慢消淡,只留下冰雪消融後的灰烬。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对他们做甚麽。」
他好像在解释,又彷佛还在赌气,凤别听见後未发一言,在蹲身帮他系上袍带时,忽然被他抓住手,使劲按进怀里。
「阿别,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冷酷无情的魔鬼,是不是?」
凤别的後脑被他用大掌压住,耳朵贴在他ch11u0的x膛上,直接听见他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如像战场上的鼓声,充满节奏,然置身百万军中,散发的却是一往无前的孤单寂寥。
「我可以不cHa手,我忍耐这麽多年,是因为我不想、不愿。若是他们自己作Si,也怨不得我。阿别,我羡慕你,我喜欢你,但我不是你。赤子之情治不了国,也无法令万民过上好日子。」
诉说之始是感慨万分,到结尾已如虚空之烟云,飘渺无情。
凤别仰首注目於他,恰恰瞧见淡漠之下,来不及溜走的一点情愫,这个强拽着自己不放的男人哪怕心如钢铁,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
「若果??你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瞧见律刹罗刹那收紧的双颊,他的心触动轻跳。「你会过得舒服很多。」
律刹罗眼中瞬间S出欣喜,而他缓缓移开目光,目光散涣地望向某处。
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看进去任何东西,就像他想每次想推开律刹罗最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