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宅。
饭厅里换上深红桌布的大圆桌正在上菜，周天权坐在主位，周氏家族的其他成员则坐在他的右手边，气氛冷清，像是互不相识似的。
看着对头的客人一列，坐在边上的方学冷笑了声，不屑地说，「真不知道这是甚麽组合。」
周诺宁坐在他旁边，自然清晰听见，视线落在对头的男人身上，目光转深，眉头轻蹙。
佣人给坐在周天权旁边的中年男人倒茶。
「李馆长你嚐嚐。」方玉贤温和笑着，抬手示意，「这是从我们老家带来的白毫银针，家父尝过，也说是春季收成中品质最上好的。」
「多谢周夫人厚待。」中年男人道谢後，提起茶杯浅嚐一口，舌尖散发一GU淡淡的清香，又笑道，「方家出产的茶叶，果然何时都是上品。」
方玉贤悦道，「那就好，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打包点回去。」
「那就多谢周夫人了。」
这时菜都上好了，周天权抬手，「各位请用吧。」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周诺宁看了对头的几人一眼，默不作声，夹了点菜到碗里，随意吃了两口。
席间除了方玉贤盛情招待，只有那被称为李馆长的男人和周氏父子有交流几句，其余的人都沉默进食，对餐桌上的对话不发一言。
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发言。
饭後，众人移动到了偏厅，佣人准备了酒水和小点，父母坐在一起闲聊，而子nV一辈则坐在不远处沙发上，隔着距离相对无言。
几张冰冷的脸凑在一起，气温下降了几度，连佣人也不敢轻易靠近倒酒。
最後还是周子亦从容笑着，率先打破沉默，「阿凡，希望你还满意今天这顿饭，我母亲甚是担心会招待不周。」
独自坐在最旁边的李与凡默然，随意点了下头，神情莫辨。
大年初一，周子亦邀请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与凡和他的父母。
周诺宁交叠着腿，靠後，手肘搁在扶手，低笑了声。
中午周诺宁开车跟方学来到老宅，进入客厅的时候，李与凡和他的父母已经在座上，方玉贤还热情地拉着她和方学给李父李母认识，彷佛她早已知道有客人来访。
全然没想过要解释这是怎麽一回事。
周子亦自然听到那声笑，神情不变看着她。
「哥哥多虑了，怎麽会招待不周。」她没有感情一笑，「丁悦不在就行了。」
周子亦维持着微笑，眼神看不出被冒犯之意，「小悦她当然也很想来，只不过她昨晚跟家人度岁，我舍不得她奔波而已。」
「是麽。」周诺宁拿起面前的香槟，凑到唇边，又想起某人的叮咛，维持原样放下，「以为走了一个外人耳根清净，结果还一次来了三个。」
李与凡的脸sE纹风不动。
倒是周子亦眼底闪过暗涌。
「阿凡对新鸣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自然对同舟来说也是一样，我当然要找机会好好招待。」周子亦撑着笑，偏头看向李与凡，「而且我听说，李馆长和李夫人也一直很希望跟爸妈见一面。」
李与凡的父母曾经都是外交官，李父更官至大使，所以即使已经退休好几年，但还是习惯别人称他做李馆长。
李与凡不置可否，似是置身事外。
周子亦淡淡收回视线，来回扫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向言谈甚欢的两对夫妇，嘴角翘起，「说不定将来??我们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周诺宁和李与凡同时眉头一皱。
这个暗示，他们自然都听得懂。
周子亦笑看周诺宁，眼神带了丝挑衅，「亲上加亲，这不正好麽。」
周诺宁脸sE一沉。
两家多了这层关系，可以留住李与凡在新鸣之余，还可以牵制她和南翠的关系，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李与凡寡淡的脸多了份凝重，但他没作声。
倒是方学挺高兴的，挑眉，没心没肺的说，「恭喜啊，终於不用看着你继续祸害人间。」
周诺宁冷眼睨着他。
及後，方玉贤把周诺宁和李与凡喊了过去，说两家人这样聚在一起也是姻缘，让他们以後多多交流。
目的是甚麽，再也明显不过。
「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又都喜欢足球，应该很多话题的。」方玉贤一脸欢喜，来回看着周诺宁和李与凡同样冷峻的气息，感觉甚是合衬。
李父笑道，「只听闻诺宁你是个投资天才，没想到你对足球也这麽有兴趣。」
「就是啊，以前我们还老担心儿子太喜欢足球，会找不到跟他一样兴趣的nV孩子，没想到这里就有一个了。」李母也是满心欢喜，「改天你们可以切磋一下啊。」
周诺宁拧眉看着方玉贤。
她虽然投资球会，却从没在外界面前显露过自己对足球的看法。
所以知道她会踢足球的人少之又少。
方玉贤接收到她眼里的疑惑，笑笑道，「啊，刚才聊到与凡小时候就开始踢足球了，我就想起你小时候也是喜欢追着足球跑的。」
「真没想到这俩孩子相似的地方这麽多啊！」李母一笑。
「就是，这是种缘分啊。」方玉贤也报以一笑。
周诺宁冷冷地扯了下唇，捏紧了拳头。
小时候。
亏她还有面子说出口。
周诺宁绷着神sE别过脸，正好对上李与凡的黑眸，里面带着同样的不悦，无从发泄。
他们交换了下眼神，难得有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周诺宁脸sE一敛，瞬间嘴角牵起很浅的弧度，眼角轻弯，明显是皮笑r0U不笑的，「那我们就先失陪，去外面逛一圈了。」
看nV儿主动提出跟李与凡单独相处，方玉贤愉悦道，「哎好啊，你们快去吧，慢慢聊，多熟悉熟悉。」
李父和李母笑着点头赞同，只有周天权淡然看着，不置一词。
於是周诺宁和李与凡装作对看了一眼，表情很淡，并肩而走，顺理成章脱离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场合。
出了後门，他们俩的脸sE一同塌下来，变回那副冰冷又生人勿近的模样，马上分开来了。
李与凡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周诺宁则直直往花园那边走。
不久，方学从里面跟了出来，cHa着口袋，一脸不耐烦走到她身边。
「该走了吧？」
方学本来就不情愿回来，周诺宁还把他丢下跟周子亦单独相处，实在是受够了。
周诺宁回身，瞥见李与凡刚通完电话脸sE似乎不太好，应道，「嗯，走吧。」
他们往回走，在李与凡面前停下。
「我们要走了，你也一起。」周诺宁淡淡道。
李与凡微微颔首。
三人走出周家老宅，司机把周诺宁的车开到门口，方学一个闪身就先上了车，连道别也省了。
周诺宁等着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正要坐进去时瞧见李与凡一动不动，也没有司机将他的车开过来的迹象。
她垂眸想了想，抬起目光，命令道。
「上车。」
估计李与凡是跟父母坐一辆车来的，这会儿他们还没走，他自然也没有车可以开走，但又不想重新进去那里。
李与凡沉默半响，疏离道，「不用了，助理在路上。」
周诺宁偏头，轻蔑笑道，「看你刚打电话，估计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你不是想让我父母知道你在这里等了一小时吧？」
要是知道他们一起离开并不是有後续，她还把客人丢在门外吹冷风呆等，方玉贤肯定会对她劝诫几百遍，再b她请李与凡吃饭赔罪，诸如此类。
想想也觉得烦。
不是看在这点，她也懒得开口让他坐她的车。
她可没闲情逸致陪他在这里耗时间。
李与凡脸部的线条绷紧，冰冷的脸似是散发寒气，对上周诺宁耐X就要耗尽的眼神，空中开展了一场神经战，无声的硝烟四起。
最终他先别开视线，不发一语走到後座开门上车。
周诺宁眉眼舒展，也坐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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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