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园祭之後，白夜的人际关系有了变化。
他变得受欢迎了。
班上的同学从前也不是不想跟他攀谈，但白夜总是只跟黑崎同学同进同出，对其他人，总散发着一GU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只有戴着滤镜的黑崎同学才会认为他内向腼腆好欺负吧。
不过自从投票事件之後，大家就认识到，白夜同学果然是只纸老虎，对於热情其实很没辙，就觉得这个漂亮的男生可Ai起来了。
於是相处也和睦且自然起来。
外班的则是因为话剧，都很好奇漂亮的露琪亚的扮演者居然是个男生，纷纷在下课或午休时聚集到窗户外面偷看，然後发出「果然很好看呢」「以前居然没发现」「呀呀他看过来了」之类的吵嚷声。
还有直接在午休时把白夜叫出去表白的。
回来的时候白夜脸都黑了。
国一的nV孩子表什麽白！
一护听了之後也觉得离谱，但看到白夜的低气压又觉得好笑。
「她们只是因为话剧而关注到你，然後因为你的外貌，嘛，我就说嘛，白夜早晚会很受nV孩子欢迎的。拒绝就是啦，生气没必要呀。」
他笑着安慰，「习惯了就好。」
白夜斜了他一眼，「你很习惯？」
「不不不。」
一护否认三连，「我只是被围观过，没有表白，绝对没有！」
他在肚子里嘀咕，我可是有夫之夫呢！
「好了，生物课的报告你写好了没有？」
「这就写！」
被催学习的一护非常乖觉，因为他在学习上受了白夜这个第一名很多指点，因此绝对不能因为怠惰而失去被辅导资格！绝对！
两人一起埋头认真学习，有时候会相互交谈几句，在纸上写写画画加上讲解，非常认真的模样似乎散发出一种旁人cHa不进去的氛围，周围路过的打闹的同学都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是这个？」
「没错，只要用一根头发，对，就在这里，这个傀儡就会复制你的容貌和气息，并且拥有你的记忆而自主行动，很奇妙吧？」
「的确。」
白哉看着面前这个，拔了一根头发安放在了x口打开的符文核心上後就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带着面具的傀儡，原本呆滞的眼神也同时变得灵动，仿佛进驻了一个真正的灵魂，不由感叹道具师的厉害，「你好。」他开口，而傀儡便微微躬身，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和语气说道，「您好，我是朽木白哉。」
白哉又让他走了几步，嗯，身形步态也毫无破绽。
「可以洗澡，也能吃东西喝水，不过不能过量，事後还要将存在里面的食物倒出来。」
「很好，我很满意。」
夜一也很满意。
她可是请老友浦原，业内最bAng的道具师亲自出手才打造出了这个傀儡，简直是完美之作。
中介费很丰厚，看中的美酒可以入手了。
「而且这个傀儡是可以收起来的，看，就用这个手环。很方便吧？」
白哉将傀儡收进手环里，「那我就告辞了。」
「你是要拿去骗小草莓吗？」
夜一多问了一句，「我多嘴一句，有些事情，瞒骗越久，伤害就越大，能坦白就早点坦白吧。」
「谢谢关心。」
得到了骗人道具的某人油盐不进地走了。
「哼，我看你到时候怎麽火葬场！」
夜一恨恨地瞪着那左边写着冷右边写着酷的背影，深觉自己交友不慎，然而……看到手机上的打款信息，她又释然了——生意嘛！反正小草莓总有办法让那家伙忏悔的！没错！
一护果然没发现在有白夜来家里玩的时候，他的白哉哥哥有什麽异常。
很顺利地将白夜介绍给了白哉哥哥。
作为「家长」，白哉哥哥对白夜很是和善。
一起吃饭也很和谐，白哉哥哥还将自己的辣菜分给了白夜品尝。
果然b起自己，白夜更像白哉哥哥的弟弟呀——一样黑得像夜的头发，一样白得像雪的皮肤，手指和脖颈都很修长，就连夹菜的姿势，都有某种奇妙的同步感。
一护将这个发现当场发表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两人都僵了一下。
晚上白夜回家，一护要去送，白哉阻止了，改为他亲自去送。
不久就回来了。
「你的同学，安全到家了。」他在玄关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一护说道。
「白哉哥哥你不喜欢他吗？」一护放下书，几分不安地发问。
「为什麽这麽问？」
白哉换好鞋走近，看着一护的神情不由心弦一紧——看着每天开朗得小太yAn一样的模样，但一护其实是个相当敏感的孩子，在刚来家里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回避他就很不安，只不过他也特别懂事，会将情绪压在心里，不让人担心和为难。今天这傀儡第一次亮相，是发现什麽不对了吗？
但一护关注的显然是跟他不在一个点上，「你没有称呼他的名字，而是，你的同学。」
是纠结这个啊，白哉放下心来。
「没有不喜欢。」
坐到了一护身边，揽住他瘦窄的肩膀，准备开启日常谈心，「一护，很希望我喜欢白夜同学？」
「也不是……我……我不想白哉哥哥觉得我带回家的朋友不好。不然……」
「不用这麽顾虑，这也是你的家，一护，你有权利带朋友回来，只要不是坏孩子就可以。」
「可是……」
「我会礼貌对待你看重的人。」
「那，白哉哥哥觉得白夜怎麽样？」
「是个很懂礼貌的好孩子，学习也好，一护有了不错的朋友，我很高兴。」
「是吧，白夜他，很漂亮呢！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特别惊讶，我见过很多特别漂亮的同族，但我还是觉得白夜b他们都漂亮。」
「是很漂亮。」
「b一护漂亮？」
「呃……」这个，是那种传说中的送命题吗？
「就算b一护漂亮，白哉哥哥，你也不许喜欢他胜过喜欢我。」
白哉忍不住低笑出来，「这是一护的小心思吗？」
小孩就不服气的抬头瞪过来，「不可以吗？」
「可以，我很高兴。」
「为什麽？」
「因为一护想独占我，对吗？」
「唔……是这样吗？」
橘发的孩子露出了稍微迷茫的表情。
他蓬松的发丝在夜间的灯火下朦胧开一片温暖的sE彩。
依偎在身侧的温度很暖，重量很轻，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人想要放在心上的温度和重量。
「一护，是把我当什麽样的存在呢？」
白哉突然很想知道——毕竟，也住在一起有这麽久了，涉及深层一点的问题，应该不算冒失了吧？
「白哉哥哥……是我憧憬的人。」
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一护说道，「你救了我们的时候，我高兴极了，我太弱小，保护不了游子和夏梨，因为你，她们才能活下来，我很感激，但是那时候，我其实什麽都来不及想，我就那样看着你，从天而降的白哉哥哥是那麽的帅气，面对作乱的妖怪，你就像一座动摇不了的山，又像闪电……总之就是特别帅气，让我忘记了先前的害怕，我一直……想成为白哉哥哥那样勇敢帅气的人。」
「并不勇敢，也不帅气。」
白哉叹息着r0u孩子的发，阻止了他要出口的反驳，「只是我清楚我的实力b那个妖怪强，所以很顺理成章地出手并且胜利罢了。如果遇到b我更强的，我就没有一护憧憬的帅气勇敢的姿态而只能落荒而逃了。一护修炼到b我还强的时候，你也一样能让看到的人觉得很帅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一护着急地分辩，却找不到说辞，然後突然冒出一句，「白哉哥哥刚刚居然说了这麽长的句子！」
「很长吗？」
「好长的。」
一护将脑袋埋在了男人的x前，还蹭了蹭，「白哉哥哥不要否定自己，就算你面对更强的对手逃走了，我也会觉得你很帅气的。」
「为什麽？」
「你在帮助无辜的人，打击作乱的妖怪，无论实力强大还是弱小，都是勇敢的。」
「一护说得对。所以，如果哪天我输给了对手，一护也会一样喜欢我，对吧？」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还有，」白哉微笑起来，「一护将来也会很帅气的，因为一护现在这麽努力。」
「并不是……」
「什麽？」
怀中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白哉哥哥，觉得一护是什麽样的人呢？」
白哉斟酌了一小会儿，开口道，「嗯，勇敢，活泼，明亮，可Ai，我喜欢的人。」
孩子的反应却让他惊讶，他问，「假如我并不勇敢，也不明亮呢？白哉哥哥还会喜欢我吗？」
「为什麽这麽说？」
「我说了白哉哥哥或许会看不起我，但我还是想告诉白哉哥哥，真正的我的事情。」
「……我想听，但我不会看不起一护。」
「在妈妈受重伤的那次战斗中，是我，中了妖怪的陷阱，被诱惑着靠近了妖怪，结果妈妈为了救我，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不得不跟回去妖族疗伤，跟爸爸分开。人类的寿命远b妖族短暂，等妈妈疗伤结束，或许爸爸早已经老了，Si了，再也无法相见了。」
孩子埋在白哉x前不看他，他的声音蓦地带上了一丝惹人怜惜的哭腔，「这都是我的错！」
「妈妈在那时候，快要Si掉的时候，还拼命保护着我，我却只能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怎麽也动不了……我恨Si我自己了！」
白哉轻轻捧起了孩子的脸。
圆润的，向日葵般明媚的面容，一护在白哉的心里，即便还年幼，即便力量还在成长中，却始终是yAn光的，灿烂的，勇敢的，他积极地面对生活，从不逃避，他拥有太yAn般照耀周围的人格魅力，从不畏惧，勇敢坚强，自律努力，能轻易让周围的人接受他，喜欢他，他是b自己更为强大的存在，或许说来可耻，但在年长几十年的白哉的心里，一护是他憧憬的存在。
然而现在，他的小向日葵，眼睛被泪水和自责蒙住，失却了光芒。
泫然yu泣的眼瞳黯淡着，却脆弱宛如透明的琉璃。
很漂亮，却让人心痛。
「别哭，一护，别哭，」
他为孩子擦去泪水的力道很轻，很柔。
「面对生命的威胁，会害怕到动弹不得，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在那之後，一护一定努力克服过了，所以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伸开双臂挡在妹妹们面前，保护她们。」
「没能保护母亲，的确是很大的遗憾，但是一护，你的母亲，拼命保护年幼弱小的你，是希望你能健康，勇敢地活下来，这是母亲的Ai，你不能辜负这份Ai。」
什麽时候，能这麽顺畅地说话了呢？什麽时候，表达自己所思所想不再是痛苦和为难，反而感激着言语的意义了呢？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於一护啊。
白哉俯首亲了亲孩子baiNENg无邪却已经为命运加诸的痛苦渲染过的脸颊，「别害怕，你现在，不是正在一点点累积以後不必恐惧的能力吗？」
「在我的眼里，一护积极向上，向yAn而生，是最可Ai最勇敢的小向日葵。」
他的话语，他拭泪的手传递的安抚和温柔，的确安慰到了一护。
一护破涕而笑，「向日葵？」
「嗯，很像你，不是吗？无论颜sE，还是特X。」
「那，白哉哥哥还是什麽花？」
「没想过。」
「谢谢……白哉哥哥。」
孩子感激的凑近了白哉，在他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颌上落下了轻如落花的吻。
他的嘴唇b花瓣还娇nEnG。
气息乾净的带着yAn光和花草的甜香。
白哉为那轻盈却甜蜜的触感愣住了。
这种幸福……这种满足……
他被困在自己的黯淡而寂静的世界的时候，其实不缺乏亲人的关Ai，但是他一直无法鼓起勇气走出来，这份关Ai反而成为了自责的源泉。
而现在，他感知到了幸福。
活着，跟关Ai自己的人，跟温暖可Ai的人相遇，真是太好了。
「一护，你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哪怕我……犯下了那样的错误，白哉哥哥，也喜欢我吗？」
「喜欢！非常喜欢。」
「我也好喜欢白哉哥哥，喜欢你开导我，认可我。」
孩子甜蜜地说道，「白哉哥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当然，不会分开。」
白哉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
一护的确跟白夜的自己处得很好，言笑无忌打打闹闹，但只有同为半妖的自己，才可以分享一护更深的秘密，心事，伤痕，道路，以及未来，自己才是一护名正言顺的伴侣。
从憧憬自己的强大，到认识真正的自己，从喜欢一护的yAn光开朗，到怜Ai他的伤痕和胆怯——他们分享了更为深层，更隐秘的真实的彼此。
而白夜的自己，跟一护一同成长，分享成长中的各种快乐和烦恼，收获和失去，也是极为美好，极为有益的。
合起来，就是一护的全部。
夜一说的或许也没错，欺瞒，是一定会遭遇反噬的，但是这双份的满足，却让人无法罢手。
周末，他们相约去了游乐场。
六月了，偶尔天气也会变得很热，衬衫外罩一件短袖T恤一护还觉得很热。
擦着汗，他东张西望找着可以避荫的地方，「好热，我要歇会儿。」
「等我一下。」
白夜跑了开去，很快，他拿着一个遮yAn帽，两支冰淇淋回来了。
将遮yAn帽盖在一护脑袋上，冰淇淋一人一支。
「你真好。」
冰淇淋是一护偏Ai的巧克力口味，白夜自己的则是香草。
一护开心地吃了一口，舒适地喟叹出声，「啊，活过来了。」
「这麽怕热啊！」
「我火气大。」
一护随口说道，「白夜一点也不热吗？」
「我还好。」
一护就突然把手贴在了白夜的侧脸上，「真的，你T温好低。」
「别乱0啊。」
白夜抓下他的手。
一护就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嗯，好像……」
刚刚，没有思考就把手贴上去了，
对於白夜，似乎有点……失去了在别人面前的界限感。
为什麽呢？
因为白夜很漂亮吗？
因为一直都玩得很好，天天形影不离的缘故吗？
一护摇摇头，不会的，最喜欢的，最亲近的，还是家人和白哉哥哥，知晓自己半妖的秘密，可以敞开交流这方面的烦恼和心事，家人和白哉哥哥的存在，是无可取代的。
但白夜……
他凝视着灿烂的光线下，小少年那张过於隽秀清丽，而远b初见时来得神采飞扬的脸。
他的眼明亮又清澈，像一泓泉，季节里所有让人喜欢的东西：yAn光，风，花朵，都融在了里面，漂亮极了。
他突然就释然了。
这麽好看，还一点点变得开朗起来的白夜，难道不是有自己的功劳在吗？
一起长大，做最好的朋友，难道不也是难得的缘分吗？
白哉哥哥，家人，朋友，这些，都不冲突，都可以拥有，应当珍惜。
我就是这麽贪心。
一护就笑着看向被yAn光照彻的蓝天——六月的天空，蓝得没有四月那麽Sh润，是柔软的，也是明亮的，更是广阔的。
「摩天轮，去排吗？」
他指着那巨大的摩天轮对白夜叫道。「队伍好像不长。」
白夜点点头，「去吧，听说到了傍晚会有花火，那时队伍会特别长。」
「聪明！」
两人就肩并肩，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向前奔去。
队伍果然不长，摩天轮不停地转动，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
地面渐渐远去，天空越发靠近。
世界在眼前变得广阔。
一护趴在窗口，「啊啊，看，那里是过山车，我们待会儿去吗？你会不会怕？」
「不怕。」
「真的啊？」
「以前很怕，但是练习剑道之後，就觉得，很多事情没那麽可怕，都想试一试。」
「白夜真的是越来越bAng了呢！」
一护回过头来笑着。
他的笑容总是那麽灿烂。
yAn光洒落在头发上，就像是整个人融化进了yAn光里。
白夜於是受到诱惑地靠近，也趴在了他那一侧的窗户上。
「喂喂，好挤的！」一护抗议道。
「我想看你看的风景。」
「不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
你眼中看到了什麽，我也就想看到什麽，这样我的心，就能时时刻刻跟你同步了。
白夜挤在了橘发小少年的身边，看着他的视线所及的世界。
世界就b任何时候都显得更美丽了。
「粘人。」
一护小声咕哝着。
却也没有再抗议。
摩天轮越升越高。
「香草的味道。」
他说道。
「嗯？」
「说你啊，吃了香草冰淇淋，就是香草的味道，说起来，原来白夜是味道特别清淡的那种啊。所以很容易染上别的味道。」
那当然，为了避免穿帮，白哉是古龙水的味道，而白夜则利用道具，将身上所有的味道都隐匿了。「那一护的味道，就是巧克力被yAn光晒融化的味道。」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馋了。」
一护将手里的冰淇淋送了送，「想吃吗？给你T1aN一口。」
「胡闹！」
但鬼使神差，白夜真的侧过头去，在那没有咬动的一面T1aN了一口。
香甜微苦，柔滑绵长……巧克力的味道，一护的味道。
「好吃。」
他说道。
微楞着没想到他真的T1aN了的一护就被这一声轻赞，莫名的脸上漫开一片热意。
太yAn，还是有点太晒了。
他拉了拉遮yAn帽的帽檐，用力咬了一口冰淇淋。
甜美的冰凉入口，却没能驱散开脸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