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枫火篇之三十一》初见莲华
两人的脚步声与门生们的声音令平时几乎杳无人烟的藏书阁罕见的热闹嘈杂。
「去北辰。」景炎未停下脚步，走出藏书阁直往学生寮去，心心念念要进房间打包行李。
「现在h昏了！没有船可以去了！军船也不行！」
「那我就买一艘船。」景炎说道，跑进别馆拆掉头纱後开始拉cH0U屉开衣柜整理包袱。
「你不知道北辰对你来说多危险！」
「我知道，冰雪之国。」
火树扶额，心道天！都过了十九年这孩子竟然还想不起来发生什麽事？
「北辰慕氏要是发现你，肯定对你千刀万剐，这也是为师要你盖头纱的理由，只要那一帮人还在北辰，你就不能去。」
是关於那十年发生的事吗？他不记得的十年。
「我再不去黛青就要走了，他可能会…。」景炎咬着牙，如果可以，他不想说出那个触霉头的字，怕是说出来就要成真了。
「景炎，你听我说，北辰那些人不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慕江对吗？我相信以前发生的事令他对我有误会，但是今非昔b，倘若当初我是他我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可如今我在慕慈陛下和您的身边，他已是北辰君，不会有事发生的。」
「你不懂，烧了整座山能说是什麽误会？」
景炎直gg地看着火树，心想着再说下去也没有帮助，即便他是真的想要知道火树口中yu言又止的究竟是什麽，但如今一切都没有b黛青的命还要重要，景炎拉紧包袱上的结，沉默以对。
「就算你去了又怎麽样？你是大夫还是地理师？倘若这一世他注定会Si就是会Si，你去了也无法改变事实。你来到这里，已经在无形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丹枫上一世活了百岁没错，但他倘若这一世只有几十年的岁月也莫可奈何！这是天命！」
景炎不语背起包袱，取走桌上的黑头纱，迈步至门前时停下脚步。
「你这是对为师的态度吗？」火树回头吼道，见到门外竟站着慕慈，立刻下跪，景炎亦跟着双膝落地。
「陛下。」
火树心道好啊这下，若是慕慈跟着阻止，景炎是cHa翅也难飞了。
「火树，你为何不让景炎回故乡探视友人？」慕慈问道，正气凛然的横眉微竖，坚毅肃穆的五官与他的名字并不匹配，他一身电光h袍，双手交叠於後，冷淡的目光自景炎移至火树身上，长须飘动与头冠上的红串珠飘动。
「回陛下，微臣担心北辰慕氏及阎氏有一群人可能会对景炎有所不利，加之景炎特徵明显，微臣担心，因此阻止。」火树答道。
「景炎，此行是为了重要的朋友吗？」慕慈转向景炎。
「回陛下，是很重要的朋友，他现在命在旦夕，我必须得去北辰见他一面…。」
慕慈颔首沉默，两人看不见慕慈的表情，一人紧张着慕慈会反对，一人则紧张着希望慕慈能快点反对。
「朕准你去。」慕慈此话一出，景炎得意忘形地忘了规定，抬起头直视慕慈直道：「谢陛下成全！」
「但此行需有明净相伴以及受到婆娑的风声监视，两天为限。」
「是，两天够了，谢陛下。」景炎感激得头磕在地上也不觉得痛。
「起来吧，现在去吧，朕令明净直接到港口备好船接你。」
「谢陛下！」
景炎起身，迫不及待地往马厩跑，火树看着景炎飞快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慕慈那充满怜Ai的态度，扶额心道就是这样才会被谣传景炎每天陪睡啊。
军船抵达北辰时已是破晓时分，明净请景炎先在船舱内稍候，说道还有一些需要现场调查的事情必须暂行离去，余下景炎忧心忡忡地看着船舱里的小灯摇曳，稍微有了点睡意後小憩片刻，直到被陌生的声音唤醒。
「大人，可以出发了。请盖上头纱。」
「唉？」景炎困惑，眼前的人并不是明净，而是一个彻头彻尾完全陌生的人，明净有着一双会笑的弯月眼，眼前的人即便笑着也只是一条线。
景炎想起明净提到北辰的千面相当多数，为了他的安全，下船之前彼此交代了密语，不能是一般的密语，必须是只有本人知道的事情，要交换一个完全私密的秘密。
「第一条睡毯颜sE？」景炎问。
陌生人笑了，「绿sE。」一面解除化形，果然是明净。「我还以为大人忘了密语呢？」
景炎见明净现身，赶紧将头发理好，他将那显眼的银灰长发以紫珠木簪整头盘上，再以黑纱包起头发，再取出另外一条备用的黑纱覆上脸。「好了。」
明净伸手去牵景炎，瞬间他又化回方才那陌生人的模样，而那陌生人的脸朴实无奇到了豪无记忆点的地步，「现在开始，大人要叫我夏江，他就是救了黛青的人，他将黛青…现在叫做丹枫，藏在他私人经营的青楼里院。」
「好。」
两人披着黑袍走下船，时值北辰短暂的秋季，积雪不深，明净雇了马车等候着，两人一同坐进车厢後，明净只手微握放在唇边，想到景炎和他交换的秘密後，忍俊不住笑了。
「怎麽了？」景炎问。
「没事，我只是想让大人轻松点。想到我们交换的秘密，就觉得睡毯微不足道。」化形为夏江的明净笑道。
一个本相三十岁的大男人至今仍对人生的第一条睡毯念念不忘，另一个则是说出心中恋慕之人的名字，与之相较，睡毯确实微不足道。
就在彼时探听到丹枫即是黛青时，明净便觉与景炎交换的秘密有多微薄。
景炎尴尬地看向窗外，觉得身T滚烫得连大衣都可以不必了。
途中，明净还安排了一位当地知名的大夫一同乘车往名为怜香的青楼前进。
等待大夫诊治期间，景炎一个人待在隔壁的房间很是难熬，他坐在房内的圆桌边，肘尖撑着桌面，煎熬得双手握得发红，直到一只柔软小手0上景炎的拳，停止他继续自残。
面前的人是个年约七岁的孩童，不知何时开始坐在他身边，身着红领黑袍、一头烧焦卷曲的头发，笑得平静温和。或许父子连心，景炎直觉这孩子就是莲华。
莲华坐在景炎身边，以指尖敲了桌面两下示意景炎注意後，在桌上轻轻写起。你是谁？
「我是来探望你哥哥的。」
你是大夫吗？莲华写道。
「很可惜，我不是。」
来救他的吗？
「不是，我没办法。」景炎无奈回道，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是一代神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救丹枫、弥补自己的错了。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无计可施，只能乾着急了。
你是。莲华写下，停顿了下移动的指尖，对着景炎笑了。
景炎露出一脸诧异，眼神转向莲华移动的指尖，他轻轻划下几字。
哥哥在等你，景炎。
「为什麽？」
得救的时候，他叫了你的名字，你就是景炎对吗？
「莲华啊？你在打扰客人吗？」门边传来夏江的声音，他怜Ai地走过来抱着莲华，搓搓那头烧卷的头发，「你先去外面玩吧？去找青焰？」
莲华向景炎挥了挥手，化形夏江的明净则等莲华离开之後才露出凝重面sE。
「…大人，你去看看吧，那孩子说不定连今晚都撑不过。」语落，景炎立刻将夏江推到一旁，跑到隔壁的房间，将大夫与助手都撵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全身除了右脸鼻子嘴巴周围以及脖子以外，全身都包满渗血绷带的孩童。若非亲眼见到，他不会知道实际状况是多麽严重。
景炎走到床边，牵起黛青小小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好久不见。」他应该是要笑的，阔别十九年没见，他要笑的，然而嘴角却颤个不停，别说笑了，他连话都快要不能好好说了。
那只美丽深蓝紫的眼睛紧闭着，不知道在做的是什麽梦，眼珠子在眼皮下动来动去。
是噩梦吧？充满火烧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