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灭世篇之二十六》红花落地
如此力道对景炎而言自是不痛不痒,慕伶在上眼尾高扬,俾倪青焰,「来人,再追加一名投石者。」慕伶原想要青焰再重新投石一次,不过想来也只是浪费时间吧?果断追加一名投石者,让青焰看看自己的懦弱换得的後果。
对青焰的投石景炎哼都没哼,高塔上的苍海怒得yu对着中庭开口大骂却被烟波阻止,「哥!你冷静好吗?不能再等等吗?」
「等什麽?等他被石头砸Si还是被毒b到自杀Si?」
「青焰有办法让你进牢房保护他阻止他自杀,我这样说可以吗?可以沉住气吗?他不会Si的!」烟波激动地扶着苍海肩膀,明知这也是险棋,但见到自己兄长如此痛苦她也不舍。
两人争执之间又听见石头投掷的声音,这次石头落地声音响亮,力道相当猛烈。
不知是第二还是第三人投掷完石头,转身又接着一人端起地上已沾血的圆石,喃喃道:「景炎大人原谅我,我祖宗大多数人Si於北境讨伐阎氏,如今您竟然g结阎氏,我实在无法原谅您!」语毕,投掷大石,击中腹部,远远便看见景炎吐血。
地上朵朵血红的花,怵目惊心。
下一个军人拿起圆石,「大人,整个南云的人都知道慕萤殿下出身旁系,野心B0B0,慕伶陛下年纪还小最需要提防慕萤殿下,您怎麽就在先王前脚刚走就急着去和慕萤殿下密谋呢?」这一击,再度击中腹部。
景炎一路沉默,对指控始终不发一语。
「大人,听风者其中一位是灭世,您把疑似灭世的人放走是什麽心态?莫不是要灭了慕氏皇朝吗?」接着又是一记重击,落在脚部。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景炎口中泄漏出细细小小的悲鸣,扫过一眼剩下的人数,哼,笑了起来。
痛到数不出来了。
「大人,驱逐听风者、下令封岛时,我还认为您英明呢,您怎麽会放走听风者?」咚的,又是一记。
「大人,五十年前的地震是您先知救了南云上上下下,您英明神武,怎麽会现在犯下这种错误?」这回投石的是个经历过五十年前天灾的老兵,面对自己曾经信仰追随的大火神官现已不复存在,心一横,对其投石,中了景炎血淋淋的膝盖。
呵,还有人记得他五十年前做的事情啊?但是没有用,没有什麽将功赎罪,只有赏罚分明。五十年前他救了南云老老少少只被认为都是他该做的,没有功劳只有苦劳,而他也不会拿地震的事情来说嘴。错的事情就是错了。
每一个朝自己投石头的人都有藉口,彷佛说了藉口之後所作所为都能被合理化、能得到谅解,没有人想当恶人,若要为恶便要有理由,即使是如同老人一样恩将仇报。从头到尾,就只有青焰没有任何藉口。
不过他也快听不见这些人废话了,痛得快听不见了,景炎生平不曾说过半句脏话,但现在痛得他什麽脏话都说得出口。
不知已是第几个人发着抖冠冕堂皇地说着"自己万非得以"的理由,说到一半,景炎却只听见嗡嗡嗡的杂音,他抬头,一脸是血,「怎麽这麽多废话?」
那人以为景炎已半昏Si过去,突然抬头满脸鲜血对他说这句吓得他投出石头,砸中头部。
活了百余年,这次真的很痛啊,痛到他都不想说b那时苍海Si在自己怀里时还痛,曾经以为那种痛不可能被超越的,曾经以为、曾经下定决心自己应该要刻骨铭心的,谁知道如今记忆竟然能淡到痛苦被b较过去。
泪水滚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背叛。
「对不起…」景炎哭了出来,周围的人还以为景炎在向慕伶或是周遭的军人道歉,殊不知是在为记忆中不断淡化的苍海道歉。
曾几何时,心魔设下的枷锁就快要被自己挣脱了。
不,不行。
即使丹枫每天都化形成他出现、即使如此,他原本的个X、他曾说过的话、他曾做过的事…包含那张每天都能见到的面貌,都在变淡。
「呃,大人…」不知是第几个军人手捧着石头开口道,横竖又是说一些废话,景炎没等那人说完。
「混蛋废话少说!」景炎吼道,那人吓得又是往身上一掷。
头上破洞鲜血直流,还几度流进眼睛,眼前红成一片,他连在对谁发怒都看不清。
谁都好,处罚我吧,我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塔上的苍海两行泪水已乾,眼神空洞的靠在窗台边,两手抱头,痛得无法言喻。接下来的画面他没有把握继续看下去,每一颗投在景炎身上的石头都像投在他的心窝,心痛得几乎要骤停而Si。晚上的毒刑可能是与景炎的最後一面,就算景炎熬过一次又如何?石刑已如此痛苦,更何况接着七夜毒刑?自古以来,没有人撑过三天。
「我真正的工作应该是毒刑的时候,他若不自杀,便让我动手,是这个意思吧?」这麽痛苦的过程,他没有把握能陪着走完全程。
什麽阻止他自杀?是成全他自杀吧?
「是。」烟波继续冷静地看着石刑一会儿,突然起身解开苍海手脚的链条,「景炎晕过去了,石刑结束了。」
「你听好了,晚上你得化形成别人的样子进石牢里,石牢第一个锁是结界,只有青焰的火咒能开,第二个锁是机关,对你来说不难,一整天只有喂毒和喂饭两个时间时会开启,之後没有人进得去。知道吗?」
烟波将话说完,心道得在人cHa0尚未自中庭散光前离开现场。倏地跳上窗台,「晚上我会再过来,等我。」语落,烟波将唯一对外出口的窗户结界关上,向下一跃,收起长梯後进入别殿,瞬间,化成平常的男相。
夜半,烟波如同昨夜再度以长梯进入高塔,见高塔结界已被破解,愣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呵呵,你果然不是我哥哥…,虽然几度怀疑但没想到你身上竟有一半属火,哥哥是个纯血缘啊。」
烟波在结界中试探X地加入咒令,这个咒令只允许拥有火神官血缘的人解开,这个假扮他的人若彻头彻尾是他亲生兄长便不可能解开咒。
记不清是何时开始了,他的兄长与青焰其实并不亲近,一次从北辰归来後却渐渐与青焰越走越近,有时候甚至…他甚至会觉得青焰才是他的亲弟弟。
没想到这个细微的想法每天扩大,最後成了真的。
所有苍海会对自己做的事情,他也会对青焰做。明明这是苍海和他的秘密、哥哥曾经答应过他不会对别人这样的。
烟波曾经对青焰怨妒不已,现在却怪起自己,终究是自己识人不清,百年了,会不会太蠢?
是何等的喜欢令她堕落至此?
烟波双眼发红瞪着房内留着的青sE官袍,下摆处的紫yAn花此刻显得讽刺,圆圆的花朵是一张张滑稽的脸,张大嘴笑着:你可真蠢。
「好哥哥啊,你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苍海一袭黑袍在青焰的指示下到远离南云殿一些的後山――鹰巢山上,鹰巢山地形奇异,有许多大大小小洞x形同天然屏障,据说全为慕氏皇族於战争时所发现,当时另外凿开许多x道相通成为迷g0ng用以躲避大小追缉,此法奏效後,慕萤还将一样的方式於北辰的旭日山如法Pa0制,相传彼时慕萤能赢乃因那些旭日山中如蜂窝一般的洞x。
景炎便被关在那洞x其中一处。
那是为景炎JiNg心设计的牢笼,为预防景炎Si时玉石俱焚将南云殿全烧成灰,将其关在後山岩洞中,管他要烧毁什麽,鹰巢山千百岩洞之中,火炎无任何用武之地。
苍海走进青焰所说的洞x其一之中,行到最深处时,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挡在一扇石门前,见是苍海,起初相当讶异。
料是再怎麽与景炎感情好,如今景炎与慕萤光明正大g结,可没人敢站在景炎这边,原想会有杀手登门默默送景炎走最後一程,没想到是一袭久违黑袍的苍海。
「苍海大人!您怎麽来了?…现在并非探望时间。」
「我知道,你们两个退下吧,我有事要进去一会儿。」
两个小兵面有难sE,攒着青焰本人给的火咒,面面相觑,「但是我们必须在毒发时进牢中记录景炎大人的自白…」
「那就交给我吧。」苍海一面说,一面给两个小兵看手上与他们两人相同的火咒,而那红纸等同通行令,小兵见状,连忙鞠躬道:「大人恕罪,小的不知您是被青焰大人托付而来的。」两人肩膀簌簌发抖。
「他的自白就让我处理吧?」
一直以来,苍海在千面中一直是以德服人,他只要开口,没有人不愿意出手相助。其中一名小兵似乎领悟苍海此行所为何事,双手奉上自己的宝剑,怯懦道:「大人…据说七夜毒求生不能求Si不得,小的的配剑给您吧?若是大人用了自己的剑怕是心伤难以平复。」
苍海接过剑,沉默以对。
另一个小兵则挡在苍海面前,「大人,请三思,若您助景炎大人自尽,陛下肯定降罪於您,青焰大人为了同行的您求了很久…。」
「…我知道了,我会再想想,让我进去吧?」
两名小兵踌躇了一会儿,一左一右让道,苍海的面前是扇石门,向前递出火咒,火咒於手中燃起解开石门外的结界,两名小兵上前为苍海解开石门机关密令,石门缓缓开启,眼前一条漆黑x道向前无限延伸,无穷无尽。
苍海准备举步,那名赠剑的小兵道:「大人,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您和景炎大人的…。」
苍海侧脸看着那名小兵,接过递来的火把,火光微弱,隐约之中能见苍海原本的青蓝瞳sE漫着紫光,他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握紧拳头。
「谢谢。」
举步向前迈进,苍海的背影及火光慢慢溶解於黑洞之中,直到终於看不见时,两名小兵依然躬身着为苍海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