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灭世篇之二十一》心仪之人
送景炎回客房後一转身,苍海与後头身形孱弱吹雪撞个正着,吹雪面露羞怯,而苍海倒是相当惊喜,「风花小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抱歉…我那天不应该丢下你的。」苍海弯下腰,正脸对着相对瘦小的吹雪说道。
吹雪无言抚着腹部的伤,x1引了苍海的注意,「怎麽了?受伤了?」
吹雪点点头,眼眶泛泪,苍海见那泪水不需查看伤口,以自己对慕萤的了解也知道慕萤对她做了些什麽。
「大人能帮我包紮吗?」吹雪怯怯地问道。
「好,带我过去吧。」苍海没有多想,心疼着这样乖顺的nV孩被慕萤如此对待,立即答应吹雪的要求。
吹雪领着苍海穿过两侧燃着火炬的长廊,长廊尽头的石梯向上便是吹雪的厢房,然而这里开始通往房门的石廊上竟无任何火炬,只有烛光摇曳,特别Y寒,苍海一面走一面思忖慕萤怎麽还让一个弱nV子住在这麽冷的地方?人都受伤了竟然还让她住在这麽冷的房间?
还未走到一半苍海便改变心意,「风花小姐,若不介意到我房间包紮好吗?应该会b这里暖和许多。」
吹雪预料到苍海如此回答,羞怯回道:「好的。」跟着苍海一同返回往石阶下走,回到於景炎房间右方的客房中,果然这里的房间暖和许多,房内也升着熊熊炉火,瞬间身T烤热了一些,吹雪退下慕萤特地为她制作的雪狐毛大衣,在这样的房间内,雪狐毛已不需要,独独穿着仍显单薄的白sE长袍。
苍海取来膏药与纱布蹲跪在吹雪面前,心叹自己真是迟钝——伤口在腹部。顿了一会儿镇定道:「我去请其他侍nV过来吧?」语毕,苍海立即起身,吹雪几乎在此同时拉住苍海的手。
「不用了,夜深了大家都休息了。」吹雪羞怯地低下头并将脸别过一边,苍海将吹雪的手摆回,取来乾净的毛巾後将吹雪的手轻轻挽起放在毛巾上。
动作如此温柔,令吹雪不禁产生了错觉。
「我待会转过去,你脱下衣服之後先用毛巾遮一下、遮好再告诉我。」语毕,苍海转身背向吹雪,听见宽衣解带的摩擦声後越发尴尬。
为了转移注意力,苍海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苦笑心想自己化形太久连记忆都快模糊了,他原本的手是什麽样子?那些又像藤蔓又像鱼鳞一样的深红sE伤痕是什麽模样的?他原本可不像现在这样人模人样,手是蟾蜍皮一样的。
如今因为Ai上一个遥远的、自惭形Hui配不上的人而化形了这麽久的时间,久到他差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已经一百年,太漫长了。
「苍海大人?」身後传来吹雪的轻唤,苍海蓦地回神问道:「好了吗?」
「嗯。」吹雪羞得低下头,苍海转身见吹雪确实将x膛覆盖着,取来剪刀轻轻为吹雪拆下染血的纱布,动作极为温柔,会对包紮如此熟练也全因为见过多次景炎为自己包紮的样子,有样学样。
「苍海大人会待多久呢?」
「不会太久,还在国丧期间,需要尽快将扶摇带回南云…,现在怕是有点困难。」
「怎麽了?」
「扶摇有自己的打算,景炎看似想成全她的样子。你应该知道她追过来是为了将你带走吧?」苍海一面仔细地包紮一面说道,全然未注意到吹雪脸sE沈重,「但是一切都是景炎的决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以及会有的後果。」
「如果我不跟她走呢?」吹雪怯懦地问道,下一句我想跟你走、跟在你身边。忍着还不能说出口。
她何尝不想要离开这里有自己的打算?然而现在却受制於人。就算知道扶摇的目的又怎麽样呢?跟她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地位也会和在光Y时一样,她仍然是那个受到婆娑等三人庇荫的nV孩。
她的状况永远不会有改善的一天。
这些日子吹雪明白很多事,这个世界若没有能力只能靠男人往上爬升,她没有法力、连听风都听不成、连个基本的听风者都说不上,她与十四岁时并无不同,十四岁时被军人夺走童贞後早应明白此後自己若不是走这样的路便是Si路,她必须跟着男人,Si心蹋地。然而吹雪心知肚明那人不能是慕萤,跟慕萤在一起她不知道她能活到什麽时候,也许明天,慕萤便对她生腻。
慕萤只需要轻轻挥动手指,冰刃只需一瞬之间,人头落地。
「不管扶摇会怎麽样,我只希望风花能照着慕伶陛下的意思去做。」苍海抬起头正视吹雪双眸说道,不知不觉,这时伤口已包紮完成。「这是生花大人用来治疗伤口的木咒,用药草做成的墨写的,非常管用。」苍海自腰带中取出一枚绿纸,轻轻覆在吹雪的伤口上,那绿纸彷佛被纱布x1收似地分解化开。
就当作是木咒在作祟吧,吹雪顺水推舟问道:「苍海大人可有喜欢的人?」
「怎麽了?」
「我想在您的身边、我想知道更多您的事情,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会努力让您接受我的…请您带我离开这里…」吹雪有意识地抚0自己腹部的穿刺伤,提示着苍海她有多麽害怕待在慕萤身边。
在北辰,她没有任何活路,即使成为慕萤的奴隶也是一样的。
苍海苦涩地笑了。
「抱歉…慕萤殿下终究是北辰君,我没有任何权力要求他放手,也没办法将属於他的你带走…。风花难道没想过我现在的样子是假皮吗?我和慕萤殿下一样是个千面,你喜欢上的只是这个皮囊罢了。我的真面目或许不堪入目、丑恶至极呢?别忘了,千面都是些骗子。」
是啊,他是个招摇撞骗百年余的千面。
这一番话并没有将吹雪劝退,她紧张得直吞口水,「我想看。」不论苍海的本相是什麽样子,她被温柔对待、她对他一见锺情都是事实,不可能会因为本相有所改变的,她的心并不如外表脆弱。
看着吹雪坚定的表情,苍海淡笑颔首,闭上眼睛,脑中开始出现许多张脸,吹雪心揪着会是如何的画面时,苍海抬起脸,正视吹雪的双眼道:「好了。」
吹雪先是错愕,接着吓得不知如何言语,本相的苍海蓄着一头长发编辫,脸部左方以浏海覆盖,吹雪双手松下覆盖在x部的毛巾,颤抖的指尖将她其本相的浏海拨开,浏海之下有一片火伤,火伤自他的左脸额头延伸至颧骨,伤痕若花瓣层层堆叠,双手则是藤蔓似的瘢痕在皮肤上张牙舞爪,几乎可以说衣服没盖着的地方以外、r0U眼所见的外貌,仅有少处是完整的皮肤。
能从如此的火伤中历劫归来的人有多少呢?回神後吹雪强装镇定。
「我不认为您丑陋。」吹雪冰冷的指尖轻触苍海本相,主动将脸靠近,两唇即将互相贴合前刻,苍海偏过脸向後避开。
此举令吹雪尴尬得满脸通红。
「回到刚才的问题,我有个很喜欢的人、从我还是少年、情窦初开时便喜欢上的人…即使我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我配不上他,我还是对他无法自拔。」苍海笑着说,将偏过的脸转过来,脸庞恢复成原本苍海的模样。
短发、玉树临风,相貌温文儒雅不似一个武官,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他那双若湖水般澄清的青绿眼眸令吹雪意乱情迷,吹雪双手握实,不,她不能放弃,苍海就在身边,她不能放弃。
苍海将落在吹雪膝间的毛巾递交於吹雪手上,歛下眼帘,没有去看吹雪坦露的上半身,「吓到了吧?我明白你有多不喜欢慕萤殿下,我也不喜欢他,但我不会再说什麽勉强你的话,如果你还有身为听风者的自觉,我希望你依照陛下的指示做事,不管是慕伶陛下,还是慕萤殿下。」
「但他会杀了我,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吹雪情绪难过了起来。
「他不会的,我跟他相处二十多年,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至少景炎是不准他杀了你的,这你可以放心,景炎要求的事情,慕萤殿下就会听。这房间就让给你吧。」苍海倏然起身走至门前,吹雪却b苍海更快挡住在前。
「刚刚那张脸不是你真正的脸!你是故意吓我的!」
此时原本表情温良的苍海眼神闪过寒光,表情变得相当冷酷,「风花,同样的事情我不希望一再重复。」
吹雪这才终於明白,现在的这张脸虽然是化形过後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出自本X,这个皮囊的主人才是那个真的个X温柔的人,说出这句话的人才是苍海真正的样子。
这就是千面。
「你知道了吧?永远不能相信千面,千面都擅长说谎、虚伪、狡猾、伪装、善变,你是聪明人,不需要一再暗示。」
「那个您Ai慕的人,就是景炎大人?上次也是因为他需要您,您就马上丢下我走了,是吗?」
吹雪仍挡着门,不知是吓着还是执意,僵持着一动也不动,苍海浅笑,只有左边嘴角g起,他将脸凑近吹雪耳边:「我对随便的nV人很倒胃口,尤其是随随便便就坦x露背的nV人。我喜欢的是可以一点一点将那个人的外袍、衣服、自尊、骄傲给一层一层剥开、脱掉,最後欣赏那个人lU0露的羊脂玉一般细细发抖的肌肤,这样的皮肤越容易像樱花洒落一样留下印记。」
苍海哼笑,声音轻轻震动了吹雪的鼓膜。
「对,我说的那个人,就是景炎。」
吹雪闻声僵y地、无意识地移动身T,一点一点让出房门,还以为自己会被赶出苍海房间,谁知苍海不耐烦地将她轻轻拨到一边,步出房门,一整晚没再回房。
清晨,吹雪起身仍不见房内有苍海的身影,连苍海回房的迹象也不见,她整理衣着、洗漱过後重新穿起雪狐皮制的大衣後走出房门,碰巧见到景炎一身红官袍出现在走廊上,那红袍…是自己穿过的那件。
「景炎大人,早安。」吹雪欠身颔首,心道景炎应该清楚知道自己是从苍海的房间内出来的吧?心中有了点短暂的优越感。
然而景炎眼神不见任何波动,「从别的男人房间里出来,风花小姐不觉任何不妥?」
「我十四岁时便不是处nV之身,我也尚未正式嫁给慕萤殿下,有何不妥?」
吹雪直视景炎答道,熟料景炎却是冷然离去,留下一脸疑问的吹雪,难不成这人一点也不忌妒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