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选篇之十七》重蹈覆辙
待丹枫终於出地裂谷时，下起倾盆大雨，他心道下得正是时候，如此一来就算他继续哭，怀明也不会发现。
然而怀明怎麽可能没有发现，身旁是秘密跟了自己四年的徒弟，若当真没发现徒弟的异状启不失职？
怀明与丹枫就这麽SHIlInlIN地随地招来马车回到北辰殿，一路上，怀明只是将手搭在丹枫肩上，偶尔轻拍，不发一语，丹枫一下马车心无旁鹜步履蹒跚地走向景炎的别馆，竟还不是自己该回去的学生寮，怀明见状，思忖着丹枫的异状当与景炎有关。
怀明叹息，化形一贯的佝偻老相，弯腰驼背地离去。
丹枫摇摇晃晃地进入别馆，莲华见丹枫全身Sh透，赶紧将他带进温暖的书房，要他在壁炉旁歇着，自小房内取来衣物及毯子给丹枫换上。
丹枫一动也不动，莲华还伸手拍了拍他肩头，丹枫才稍微回神，缓缓地递给莲华他一直珍视着的白面具。
「你感觉到上面有火咒吗？」丹枫问道，一面换上乾燥衣物。
即便是莲华或青焰也没有人碰过丹枫的面具或手上的绳带，那是他珍视无b的东西、景炎给的东西。
身为红祭司血缘的莲华手一触碰立即感受到火咒的存在，火咒化成藤花颜料附着在面具上，解除不了，除非丹枫不戴。
莲华敏锐地看向丹枫左手腕，空无一物，他知道那是火咒，如同幼时所戴的相同，但没有人知道里头究竟是什麽咒，前一个也好、景炎送的也好。
答案只有丹枫知道。
发生什麽事了？莲华以手语问道，另外指了指丹枫的手腕。
丹枫看着自己丑陋不堪的手没了装饰竟然看来更加使人厌恶，「不知道为什麽它突然自己烧掉了，可能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莲华将手中的面具放下，我是有感觉到咒，但我不清楚为什麽要这麽做？
丹枫苦笑，「因为景炎不想要我想起过去的事情，或许听起来很奇怪、甚至有些诡异，但是…我想我和他已经过了两辈子也说不定。」
哥你还记得你刚从火场被救出来的时候的事吗？莲华以手语问道。
「不是很记得。」
哥哥那时在找景炎大人，後来睡了一觉後就忘记这件事了，我以为或许是我们两个听错，但我一直记得这件事，之後再度见到景炎大人时我就觉得…你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与时间或许真的相处过，他在你昏迷时来看你，几乎都在哭，我和他约好不能说的，但是现在看到哥哥这样，我想是应该要告诉你。
丹枫的脑子几乎是轰然巨响。
哥哥来我们家的时候才九岁，到火灾发生为止才过了两年，两年之间都跟我们在一起，所以我猜或许景炎是曾经照顾过哥哥的人，但是他见到你的感觉也不像，就算你烧伤了，也不应该认不出来才对。
「呵，他或许真的没认出来。」丹枫脑中闪现的片段中，自己的皮肤是完好无缺的，并不是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既没有打算认出我、将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所以对我下咒，是这样吗？所以下咒不让我想起事情吗？」
…哥哥，我知道很难接受他给你的礼物其实还有别的用意，但若他认为这样对你才是好的呢？
丹枫倏然抓住莲华一双G0u通不停的手，「对我好？他有问过我吗？」眼中几乎要喷出怒火，莲华被丹枫罕见的愤怒吓得不知所措，双肩高耸、瞪大眼睛。
「你有什麽事想知道就来问我，别拿莲华出气。」书房门口是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儿的景炎，肩上累积了些雪花，看似站在外头听丹枫说了一会儿。
莲华识相地取了丹枫方才换下的衣物离开书房，退下前看着丹枫一脸忿忿不平，难掩担心之情，回到自己的小房前见到彼岸也在外头，两人苦笑，心中都明白同一件事。
待莲华走远後，景炎走到书案前坐定，并先於丹枫之前开口：「你想知道什麽？我可以现在回答你的就回答你。」
「不能现在回答我的呢？」
景炎的眼神冰冷，那种冰冷令丹枫觉得两人的关系随时都可能会断裂，师徒也好、亲情友情、胜於那一切的感情也罢，他知道景炎随时都可以抛弃这一切。
他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事我确实不能现在告诉你，若你知道了就会影响你的判断，这是你全新的人生，你不应该做出和以前一样的事，重蹈覆辙。」
「所以你就可以任意地对我的记忆施咒吗？」
景炎的眼神罕见地动摇，竟乾脆地直接说出：「我很抱歉。」
这让丹枫更加怒火中烧，「你让我很难堪，你看着我跟着你来这里却变成小孩然後被烧成这个德行你还要我不能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不是很好笑？然後再假装对我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看着景炎蹙紧的双眉，丹枫知道他首先想起的事情竟然就这麽血淋淋地切中核心，「是不是很惊讶？我第一个记起来的片段竟然就是这麽关键？什麽礼物？结果是咒！你担心什麽？你担心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莲华说，说你找过我，你却让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你什麽都不告诉我，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笑？每次我都觉得要离你近一点了但是你那该Si的咒却三番两次拒绝我，我知道你讨厌我，是我自己y要跟你来的、是我Si缠着你…噢，我想起更重要的事，你讨厌我的理由，我是上辈子杀了苍海的凶手。」
「这都不是让我最难过的事，我最难过的，是你企图让我忘记你。」
你不Ai我，或是你恨我，我依然可以无怨无悔地在你身边，但是你却试图让我持续忘记你、试图和我保持距离、保持安全关系。
「什麽叫做不希望我重蹈上辈子的覆辙？是指苍海？算了算时间，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吧？你不希望我像上辈子一样杀了他，好让你回南云之後可以跟他在一起完成你的遗憾吗？」
景炎恶狠狠地瞪着丹枫，「我们什麽关系也没有。」
丹枫戏谑地笑了，「是吗？我竟然现在才知道，真可惜，他一定很难过，因为我们上辈子还快活过…。」
景炎倏地踩上书案扑向丹枫，恶狠狠地揍上一拳，力道紮实，一拳就将丹枫的脸颊揍出红印，嘴角泌出鲜血。
丹枫揪着景炎的衣襟，翻过身，将景炎定在身下，看见他双耳的耳饰及敞开的红sE官袍里的紫sE内袍，新的的片段覆盖而来，那竟然都是上一世自己送给景炎的东西。
「为什麽？」
景炎说不出话，只是瞪着丹枫。
「我问你为什麽！！？」随着对景炎的怒吼，丹枫的眼泪也随之落下。
莲华说的对，或许如此对他而言才是好的，所以才要善意地欺骗他。丹枫突然对记起全部的事情感到恐惧，越是想起，他就会对景炎越失望。
不要想起来，可能才是好的。
「没有为什麽。你想问的就是这些吗？」
丹枫深x1一口气，按耐住心中暴走的狂躁，「我不会再问你，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听不下去。既然这是你的目的，那我就让你称心如意，反正现在没有你那该Si的咒，我迟早会记起所有的事情。」
「而且你低估了我，我赢了你的咒。」
丹枫终是松开了景炎的双肩，那瞬间，不知为何的，那处在地裂谷底部时的强烈悲戚再次侵蚀丹枫的身心，他强迫自己吞着。
他恨透了景炎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你到底凭什麽认为我忘记你会b较好？」
景炎开口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字，眼神闪烁，这让丹枫的耐心彻底磨灭，猛地起身要走时，听见景炎结结巴巴的呼唤。
「等、等一下…。」
丹枫停伫，不论如何他就是无法就这麽狠心一走了之，即便知道了景炎是如何地残忍对待他。
呵，他是狗吗？
丹枫觉得自己可悲至极，又掉下几颗眼泪，自Y风走了之後他就没有这麽痛过了，这种痛心疾首简单地胜过慕萤、胜过那场火灾给他血r0U之躯的痛。
「对不起，我不是自以为这样对你最好…，我是以为这样对我最好。」
因为你自始至终，都不是我的。
景炎终究说不出口，对他而言，所有的开始都会走向毁灭与结束，早知预言如此、早知道预言书改变不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怎麽做？
他也想痛痛快快地揭开答案、告诉丹枫，这就是光之神要他走的路，然而人天生就是贱的，他也是，所有人都是，即便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还是要走上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
即使那将通往毁灭。
「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景炎几乎是伏在地上，对着地板说道，听着丹枫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後，他才低声地哭出来。
一缕黑烟缓缓降落在景炎背上，化rEn形，正是彼岸。
彼岸搂着景炎，紧紧握住景炎发抖的手，如同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