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城一出餐厅，就看见h宛伶的背影，看来她走得不快，Ga0不好是刻意在等他吧。他三两步追上去，走在h宛伶旁边。h宛伶低着头，没说话也没加快脚步，似是默许他跟在身边。李舜城配合着h宛伶的步调走着。
9月的气温依旧炽热，但入了夜以後，吹来徐徐凉风，拂动h宛伶披在肩上的长发，以及经过一整天的日晒而微微发红的lU0露手臂。两人往车站的方向走，周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商店、餐厅内都是人cHa0，走在路上，随时都可能跟一群人擦肩而过，让李舜城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最近虽然常来海华市，但也只是去校区上课，他从没想过原来车站周边的晚上这麽热闹，跟海新乡差距甚大。
走了一段路，h宛伶才开口：「舜城，你真的想要拿空中大学的学历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先试试看。好几年没念书，现在要再去看教科书，写报告，没想到还蛮辛苦的。」
「…你没有考虑回去台北，重念以前的学校吗？」
「都休学超过7年以上了，我应该要重考吧？」李舜城苦笑。
「可以试试看呀，你既然都试着去空中大学上课了，也可以考虑重考吧？」h宛伶转头看他，露出祈求的眼神。
「对我来说，有没有那个学历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真的很可惜…」h宛伶低声说：「如果有学历，你可以做更多事，不用在这里当便利商店店员。」
李舜城想起阿辉店长也曾经说出类似的话。「便利商店店员有那麽不好吗？」
「不是不好，」h宛伶摇头：「只是你这样就满足了吗？你以前是这麽…这麽优秀，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你Ga0不好…」
「事情就是发生了，也没办法。」李舜城轻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刚刚好。」
一个工作，一份收入，周围不要有太多的人，有许多独处的时间。对李舜城来说，这样就够了。他已经无法再想像过去那个生活在拥挤的城市，身边永远有人围绕的环境。
h宛伶又抬头看了李舜城一眼，咬了咬下唇，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们走到了h宛伶居住的民宿楼下。一楼的柜台兼休息室灯火通明，有几个人坐在浅sE木质桌椅上喝着饮料。这里果然还兼饮料店。h宛伶踏入走廊，回身面对李舜城。
「谢谢你。」
「没什麽，我也收到钱了。」
h宛伶微微叹口气：「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对我说这种话。」
「世事难料。」
「还有…」她停顿了一会儿，眼珠转了一下：「你可能也知道了，我不是偶然遇到你妈妈…」
「我知道。」
她突然眉头一索，露出炫然yu泣的神情，嘴唇颤抖着：「…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相信你…」
李舜城点点头：「谢谢你来跟我道歉。」虽然，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嗯。」她眼睛含着泪说。
「你什麽时候回去台北？」
「明天中午的火车。早上我会自己在市区逛逛，买点土产。」
「你之後打算怎麽办？」
h宛伶知道他问的是男朋友的事，工作的事，追求者的事，还有最近许许多多让她混乱的思绪。该怎麽办呢？工作了几年，接近30岁，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更成熟的nV人，不再像当年那样不知所措。但面对这些问题时，自己却仍跟个孩子一样慌乱，找不到方向。她还期待李舜城给自己什麽方向吗？不，h宛伶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李舜城不会再帮自己理出方向了。过往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h宛伶深x1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再想想，总是可以想出方法的。」
「嗯。」李舜城也只回了这麽一句。
「舜城，你变了。」
「你也是呀。」
h宛伶手cHa腰，试图做出生气的表情，但脸孔看起来却是扭曲的。「你真的很迟钝耶，你就不会说，你变漂亮了吗？」
「对，你变漂亮了。」李舜城这一次顺从地说。
「你真的是喔…」h宛伶发出短促的笑声，脸又皱了起来。
李舜城看着h宛伶，嘴角微微牵起。因为眼前那张浪费了一脸的漂亮妆容，又哭又笑的扭曲脸孔，却b今天任何一个时刻都更接近他记忆中的h宛伶。
小50摩托车跑在荒凉的产业道路上，周围都是田地，散发出淡淡的草味与水气。路灯稀疏，只能依靠着摩托车的车头灯照亮前方10公尺的黯淡道路。这台摩托车虽加满了油，但由於载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引擎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喘气声，彷佛随时都要倒下来的老狗。
回去海新乡的路上，李舜城再度忍耐着PGU卡在後座置物架上的不适感，只期望这台摩托车不要真的半路停下来。
「你觉得她会怎麽做？」林梓邵问。因为风声大，李舜城有点难听清楚，但多少知道他在说什麽。
「我怎麽知道？那也不关我的事。」
「好冷漠喔，她都特地来跟你道歉了。」
李舜城没回应。如果她7年前就来道歉，李舜城可能会有一些情绪波动吧。但或许那时候陷入黑暗中的自己也正处於自顾不暇的状态，哪还有余力去思考h宛伶的想法和处境？h宛伶当初选择不相信他，或许也是为了自保，因为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b较容易。「我也是被骗了」，「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跟他交往」。如此一来，责难就b较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李舜城不怪h宛伶的选择。毕竟如果自己也是站在她的立场，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把一切都推给那个Si掉的人和躲起来的人，自己还可以保有正常的生活，这麽一来就轻松多了。
「但是她为什麽突然来跟你道歉？她跟男朋友要来东海岸玩，应该是偶然吧。」林梓邵又问。
「当然是偶然。她不会笨到带着现任男友来找前男友，而且她应该不会想让对方知道以前的事情。」
「也是啦。不过她实在是很不会隐藏情绪耶，这样子在职场没问题吗？」
「别看她这样，已经b以前好多了。」
「是喔。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一型的。不过，笨笨的b较有人Ai吧。」林梓邵调侃地说。
「她以前成绩很好，工作能力也蛮强的，就是有时候有点…过於单纯吧。」
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被过去的事情所折磨。h宛伶其实大可以装作没事，继续认为自己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不需要有罪恶感。但她做不到。现在，h宛伶或许可以踏出去，往前走了吧。
「不过她感觉工作上真的蛮能g的，应该会没事吧。」林梓邵轻快地说。
「是呀。」
h宛伶或许可以前进了，自己呢？李舜城想，他离开了那个黑暗的房间，算是前进了吧。他看着路灯的影子从远方逐渐b近，落在他们身上，再迅速地後退，拖曳成一条长长的尾巴，没有被车头灯照亮的黑暗道路仍直b身後。
或许，黑暗b想像中还要近。只要一回身，就在不远处。
李舜城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
「什麽？」林梓邵微微侧首大叫，李舜城的声音太小了。
「没什麽。」
「喔。」
h宛伶回去民宿房间前，突然对他说：「对了，我刚见到林梓邵的时候一直在想，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不可能吧？他好像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一带。」
「不过我真的觉得他很眼熟…」她歪着头说。
「或许是长得像的人？」
「对，就是长得像的人。」h宛伶睁大眼睛说：「我觉得应该是见过跟他长得像的人，但是谁呢？」
说不定是h宛伶的错觉，李舜城想，所以没必要跟他说这种事。
摩托车疾驶在笔直的道路上，前方的黑暗彷佛与暗sE的天空连接在一起，给人一种正往那一片闪烁的星空奔驰而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