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在这种地方,」尹玄走到一块巨石後方,指着巨石下方空隙道:「把碎阵安置在寻常人碰不到、去不了的石间缝隙或是大石底部。」
语毕,尹玄从x口捞出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颗JiNg工艺品,大小如拇指,外型似笔非笔,以红玉为芯、镂空雕花之肖楠木为鞘,让聂逍为之惊YAn的是,一条条肖楠木纹样中皆嵌入金丝,其工法相当罕见。
「用拇指、食指、中指握这雕笔上三个凹处,运yAn气从拇指、中指顿出,运Y气由食指顿出──」
「运yAn气同时运Y气?还要控制从不同指尖发出?」聂逍挑眉,难以置信地问。
尹玄轻笑,道:「阿逍想学的话,晚点儿可以教阿逍。」
「想学。」聂逍认真地点点头。
这孩子打小儿起聪明又好学,能成为这孩子的师父真是三生有幸。尹玄欣慰地r0u了r0u聂逍脑袋瓜儿。
「运气之後,这笔就会变成利刃,就像……」
「剑气?」
「没错,不过这设计让剑气所即范围仅止於三寸,只是这三寸内可以轻易切割任何y石。」
「这麽锋利?一般剑气不过就是造成皮r0U伤而已,阿逍还没看过谁能挥出剑气把巨石劈成两半。」
「师父百年前提倡的修仙之法着重昇三魂、抑七魄,是不至於能劈开巨石,但若有心人0透个中道理,不断往斩杀着墨,或许真有人能办到。」
「那可真不是好事……」聂逍皱眉。
「是啊。先放下这个,我们继续。」尹玄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块篓空花布贴上石头又继续道:「使用这篓空花布作底,雕笔运气沿着缝隙画上……这样就能变成大小一致、图案一致、入石三分的符纹,每一个符纹都是一个碎阵。」
「碎阵?」
「单一个不成功效,多个并聚才能发挥效果,最少要四象,保险起见要八卦,不过Y阵需要保存千年以上,所以师父增加到十六道,即使天崩地动山T移滑,只要东南西北各存在一个碎阵围成方矩,就能持续制造涡流。」
尹玄对自己的设计相当自豪,继续补充道:「另外师父将碎阵设计的简单些,过於复杂的纹样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刻画。」
「怪不得这些纹路怎麽看怎麽像孩童涂鸦……可是……入石三分相当不寻常,师父是否要伪装一下?」
「当然。」尹玄含笑r0u了r0u聂逍脑袋瓜儿,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只封嘴陶罐,陶罐尾端是凹洞,尹玄将陶器软塞拔除,换成另一只正中间cHa着一根麦管的软塞。
「这里头是调好的混有金漆的树脂,从後头压这底,树脂会从麦管中间流出,从纹路较宽处缓缓注入树脂,里头便能溢满,这树脂黏X十足,接下来从外头拍上方才喷落的石粉与脚边的土粉……喏!」
「哗!完全看不出来这石头上刚刚刻过符纹!」聂逍惊喜不已,方才显眼的符纹变成不起眼的石缝,就算经验老道的修士也肯定看不出里头有符纹!
「因为怕人们胡乱采捡石头,所以这些符纹都要刻在较大的石头上,若是有悬崖,镶嵌在悬崖上的巨石是最好的目标,石头还要先雕画查看是否容易gUi裂。一座山至少要设置十六处,位置要靠太yAn、月亮和星斗定位,酆山地利较岱山广,按照师父规划的位置,设置一处将近要一个时辰,今天至少要完成五处。」
聂逍眼睛突然瞪大,低吼道:「五处!?」也就是说要爬山至少五个时辰,还要回程!
尹玄苦笑道:「阿逍若觉得吃力,也可以跟着师伯下山去卖马或是采集材料。」马匹上山虽便利,却会成为有人入酆山的证据,所以铁震第一天就连夜牵下山至就近村镇卖掉,若情势不允许,就地野放也是个选择。至於吃食方面,他们已在上山前采买完毕,为避免暴露更多行踪,这几日他们必须待在酆山。
「不要,阿逍要跟着师父。」聂逍嘟嘴,像孩提时期那样抱上尹玄左手。
尹玄载笑载言道:「好好好。」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无奈。
他们今日天未完全亮就动身,一口气完成五处碎阵。布阵相当顺利,不像岱山,必须时时刻刻担心旅人与修士目光。
第二天他们完成四处,太yAn下山前师徒俩拖着疲累步伐回到龙酩,而铁震已卖完马匹回到酆山,现正坐在床板上就着夕yAn余光在桌上将金线嵌入什物,铁震手覆着大半,以至於看不出全貌,仅能就头尾外貌猜测。
他们没有捡拾屍骨,虽然对门生过意不去,但若有哪家门人偶然来酆山巡视,肯定发现山里异常,收拾屍骨无异於暴露行踪,更对保存Y阵不利。龙酩建物年久失修,仅剩少数几间堪用,他们找了间床板尚稳的寝室,搬来桌子好让铁震工作。他们不能生火,仅靠日月星芒完成起居,龙酩後方有座泉瀑,水量终年丰沛,因此饮水不成问题,吃食则靠之前镇上买的乾粮果腹。
聂逍直盯着铁震手中器具问:「这看起来像锥子的仙器也是布阵要用的吗?」似剑非剑、似笔非笔,相当JiNg致,有点像师父手上的东西,但又完全不同,只能隐约猜到与Y阵有关。
「是。」铁震短答,但未多做解释,仍旧目不转睛地镶嵌。铁震并无使用特殊仙器,而是采用传统手法──涂上树脂後将金线辗入G0u槽再压平。
尹玄从一只画着花纹的小囊袋中拿出一包雕纹锦布,锦布内外以金、青、红三sE线绣出华丽花纹,皮布内裹着一只雕刻JiNg致、漆红嵌金的青铜杵。
尹玄将那杵递给聂逍,道:「那青铜杵完成後长这样。碎阵布完後,将这杵安置在阵眼中心,启动杵後便能引起各地碎阵共鸣,碎阵x1引Y气、将Y气不断送往阵眼,造成Y流,Y流起初很缓慢,之後会像漩涡一样逐渐加速,带动更远处的Y气往阵眼送。这个阵引起的涡流,可影响方圆千里的Y气,让它们汇集在这支杵上。」
聂逍惊讶道:「原来如此,这东西好厉害,光是拿着就能感受到Y气不断汇集在这杵上!」
尹玄含笑将东西收入锦布中,柔声道:「若阿逍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和师父讨论。」
「是……」聂逍知道师父并非要他改良Y阵,而是如果未来意外无法布阵,在不考虑造Y雨之下,他们需要第三条造阵的方法,他方才便是想到赤山……若按这方法,布阵过程太过险峻,恐怕不仅会面临一场恶战,还无法确保Y阵续存。
他们还有时间,依照规划的路程与速度,到赤山前至少还有三十日可以思考。
「早点休息,明早也是寅时末要动身。」尹玄轻声提醒,随後蜷身窝在铁震身後休憩。
夕yAn余晖消逝於西方尽头,聂逍抱着思绪窝在尹玄身旁睡去。
翌日,铁震寅时唤起师徒俩,简单漱洗後,他们继续以龙酩为中心布阵,从东方开始,沿路往北、往西、往南完成散S状的碎阵。
日复一日,早出晚归,刻画碎阵相当耗灵力,第一天五处已是极限,而後几天最多只能完成四处,第四日俩人完成第十六处碎阵,赶在巳时末回到龙酩。
「接下来要用那把杵吗?」聂逍问。
「嗯,要在潭底,那两块石头中间。」尹玄答。
龙酩观後方泉瀑下方有座直径二十丈的浅潭,尹玄要将阵中心布在泉瀑与潭水交接处,不仅瀑水可掩人耳目,水是聚Y优良媒介,短时间所聚之Y可掩饰龙酩游魄骤然减少一事。
尹玄已事先在二块大石上刻画Y、yAn符文,并将两块大石以符纹面朝下轻放入潭底,接下来只须将刺好青铜杵的大石置入水瀑下方即可。
这次的阵眼不以金粉树胶为漆,而是同样以雕笔画出一尺见方的符阵,再灌入树脂,树脂里头以磨碎的苔癣取代金粉。
他俩合力将石头抬到水瀑下方,虽说是浅潭,较深处仍深达六尺,较浅处也有四尺,在水中行走不易,光是从最短距离将石块安置到水瀑下方就花了一炷香时间,冷冽潭水不仅大量x1食两人T温,泉水更从上方浇灌在两人头上,尹玄必须抓紧时间完成布阵。
尹玄双手轻捻青铜杵二处凸刺,输入YyAn两气,寒、暖二气顿时灌入这山涧,这回以山形成涡流,最终以扇状流汇於青铜杵上。看见青铜杵发出淡青sE光芒,尹玄再度松了一口气。
他缩起身T走出浅潭,发现聂逍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个方向,而不是在看他施展术法。
「怎麽了?」尹玄疑惑地问。
那方向只有群山峻岭,没有任何建物,叶落光秃的林间,尹玄亦无发现它物。
「感觉……有什麽东西……但一呼儿不见了……」聂逍含糊不清地低喃。
尹玄皱眉再次确认问:「东西?是生灵?还是Si物?」东西这二字相当暧昧,分辨生灵与Si物对於YyAn双修的他们来说并不困难,但聂逍竟然以东西形容那物,这不正常。
「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太远了,还是这身T没办法好好应用修为……总之,方才那方向有生灵或是不寻常的Si物出现。」
自从酆山成为极Y之地後,山间几乎不见动物,鸟类甚为稀少,即使有,也仅在白日出没。
若是生灵,只有可能是人;若是Si物……大白天出现机率极低,若真有Si物出现,肯定不寻常。
「保持警戒,若是人,有可能是仙门人士。」尹玄低声叮嘱。
酆山极Y,白日亦有邪魄扰人,鲜少修仙人士会从酆山正上方御剑而过,多是绕道而行,若要进酆山,会降落在远处步行而至,避免高空受侵扰时抵御不及。
「师父,若真是哪家修士,我们该怎麽办?」
「Y阵已经开启,晚上龙酩外边的邪物即汇聚於此,我们抚魄散去一事理应不会被发现。而师父和师伯一直以来都以仙器匠身分四处游历,有时必须在Y地测试新符咒或采集材料,仙门人士通常不疑有他。」
许多仙器材料须从极Y之地采取,极Y之地的苔癣是上等青绿颜料,其他如红桧、乌樟等木头,亦是封yAn气的良材,山里还有很多植物可以做成伤药。
「阿逍明白了。」
「等会儿我们就离开龙酩到西边山脚那个小镇,你师伯晚上会留在这儿巡视Y阵是否运行顺利,三日後在涪陵镇会合。」
铁震姿态较接近Y物,不仅不必担心遭群屍百鬼攻击,身T还能感受碎阵位置。有别於岱山,酆山没有旅人敢靠近,仙门百家亦不会无故靠近这宛如受诅咒的地方,因此不必大费周章贴抚魄符,贴了反而yu盖弥彰。
「怎麽会合?」聂逍歪着头,相当不明白。
尹玄道:「师父和师伯一直联系着,不用担心。」
联系着?聂逍皱眉。
尹玄轻笑,r0u了r0u聂逍脑袋瓜儿,要他不要多想。
他们简单收拾後短暂告别铁震,带着采好的材料不延着江水,而是走山腰一路翻山越岭。
过了半个时辰,尹玄後头步伐声突然中断,回头发现聂逍正望着後方止步不前。
尹玄轻声呼唤:「阿逍?」
「师父……酆山……龙酩以後就这样了吗?」聂逍幽幽地问。
「嗯,就这样了。」屍骨继续遍布龙酩,他们不能为故人安葬。
「以後……还能回龙酩吗?」
「龙酩将化为鬼都,我们……不能回去了。」极Y之地生灵难以生存,除非以Si物之姿。
「是吗……还以为……原来,有家归不得……是这种感觉……」
尹玄返回聂逍身旁,将聂逍怜惜地揽入怀中。
秋末寒风飒飒,卷起枯叶漫天飞舞,叶片哗啦啦落下掩饰了啜泣与滞涩鼻息。
那是他们住了十余年的地方,有过无数回忆,有泪水也有有欢笑,龙酩是他们的家,他们终於不再惧怕回家,可是……
他们……再也不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