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喔喔──」随着闷吼一屍破囊而出,那是一具由三、四人重叠嵌合的重魄复合屍,差别在……
「有头?」尹玄不禁低喃。
司空崖风亦注意到差异,眉头同样深锁。
另一头司空遥已驱动祭坛灵阵──
「锵啷─锵啷─锵啷─」铁链击响瞬间压过屍鸣,数条银sE链条自祭坛中窜出将复合屍重重缠住,始之不得动弹。
见复合屍被压制,司空崖风才解释:「三日前鹤壁北方三百里发现此屍,当地临yAn关氏求助本门,掌事思即御灵殿需屍实测才带此屍回来。」
原来如此,但这次带回来的只是普通的重魄复合屍。尹玄心道。
此时四方墙壁泛起淡淡萤光,那是司空遥启动的下一灵阵──强化yAn乐之气的增幅阵。
下一瞬,乐声四起。按不成文规定,第一首多半是YyAn十二律交奏的鸣曲,此曲为百余年前由他所创,一曲奏下,七魄先顺服後共鸣,藉此问魂问魄。
「哀……怒……憎……Ai……」司空崖风仔细观察眼前重魄复合屍反应并细数对应之魄。
四魄,而且是最常见的四情,没有罕见的喜与居中的yu、惧。尹玄判断到。
司空遥再次起手,乐曲瞬间转成抚魄调,音渐柔、声渐浅,与东南西北四门铁柱构成延绵回音,复合屍顿时安静下来。
尹玄心叹道:要说这乐阵可敬不如说是可怕。他从未见过如此JiNg练的乐阵,哪怕是百余年前司空遥带的阵都不如眼前这般JiNg炼。
透析魄种後,下一步便是依顺序拆魄。
若屍有头,只要嘴喉尚可使用,留一魄主导身T便能问因果;若屍无头或是无法道出声,则需将魄尽数cH0U出,对lU0魄进行共情。
「咚─」复合屍静下後跪坐祭坛。
乐队又奏了数节抚魄调待屍稳定後,琴、笛与胡琴过乐成cH0U魄曲,留萧、瑟与琵琶续奏抚魄调。cH0U魄曲名义上是将魄cH0U离身T,事实上是透过yAn乐将魄以YyAn相x1概念诱出身T。
cH0U魄乃一门学问,只有忌讳没有定理──忌先cH0U喜与乐、忌留怒与憎、yu不语因果,而喜乐不语分说。
过乐成cH0U魄曲後,cH0U魄组音量渐增。
听这乐,司空遥第一个要cH0U憎,以憎起头多留怒魄於最末。尹玄心想。
cH0U魄过程由抚魄、cH0U魄、抚魄、cH0U魄交错而成。若魄不从引诱,可从增强音量或换乐曲下手;若魄不服安抚,仅能继续演奏抚魄调。每次cH0U完魄都要极其注意,留於屍身的魄会重新抢夺身T主导权,失控最常发生在此时。
在司空遥指挥下,乐队依序cH0U出憎、Ai、哀三魄。这次cH0U魄b预期的顺利,自起乐开始仅过二刻钟,一般而言cH0U一魄须一盏茶时间,加上鸣曲至此至少需三刻钟。
「尹公子?」司空崖风突然低唤。
「嗯……?啊?」尹玄早听得入迷,被司空崖风唤得不明所以。
「尹公子,这边……有块帕子。」司空崖风递了块帕巾给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眼角甚至溢出泪水。
「啊……谢谢。」尹玄接过帕巾连忙道谢。方才他禁不住感动,内心澎湃异常,他没想到司空遥竟将灵乐发挥到这种程度。
此时屍身砰然倒地,屍T内怒魄散去,但是问因果还未结束,屍T外还有游离的三魄,因此琴、笛与胡琴组转成降魄调,引导其中一魄回屍身继续问因果,顺序为憎、哀、Ai。
从关上大门已过一时二刻。待全部完毕收阵之後,司空崖风终於舒展眉头,松下一口气。
这次只有四魄,加上cH0U魄顺利,不到一个半时辰便问完因果。若像上次多达七魄,会拖到二个半时辰,不仅灵力要足,T力更是一大负荷。
尹玄和司空崖风同时步向司空遥,yu问因果为何时,尹玄突然发现司空遥表情不太对劲──
「阿遥?」尹玄习惯难改一时脱口而出,司空崖风先是挑眉一瞬才发现司空遥异状,而司空遥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紧接着跪倒在地。
「「阿遥!?」」尹玄和司空崖风两人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司空遥,而身後修士异口同声喊了声「掌事」,各个吃惊又不解。
尹玄发现司空遥呼x1急促、脸sE惨白,额头冷汗直流。
「稳住呼x1。」见司空崖风能扶妥司空遥,尹玄改以手抚背输灵力稳住司空遥气脉。
司空崖风声音颤抖道:「是我疏忽了,阿遥揽我事务、去临yAn这麽远的地方捉屍,才刚回来没休息多久又问因果……」
不,这不是T力透支这麽简单,尹玄可以探得三魂,方才输灵力前偷0了後颈探查觉魂,司空遥觉魂明显染了不纯之物,他到凌霄仙境第一天0司空遥时分明没这东西。
看那血sE,生魂肯定也受影响,他还想探灵魂查看是否有其他异样,孰料,下一瞬司空遥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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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玄在杏林殿回廊外来回踱步,CY控yAn、造剑制器都难不倒他,偏偏医药一事他帮不上忙。
杏林殿乃凌霄仙境药疗重地,空间被密密麻麻的药柜、药箱、书籍塞满,能落脚处不太大,再加上司空崖风召来数位医士、药童一起进入,他再怎麽想帮忙,也只会碍手碍脚,不如在外头等候。
过了大半个时辰,尹玄才等到开门声响。一名年近三十的医士从里头缓步走出,他急忙上前询问:「如何?」
「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年轻医士yu言又止。
「不过?」不过什麽?
「尹公子入内便知。」医士随即领尹玄入杏林殿。
杏林殿乃正六角设计,入口即通论典室,论典室墙壁由书柜构成,高度直达屋顶,藏书千百余。而环绕六方的书柜中皆有一扇门,分别到药阁、学堂,还有四间闭门隔间,隔间大小不一、放置的病床数量从单人至十余人皆有。
一名白发苍苍、年过半百的医士与司空崖风正坐在石桌旁讨论疗药。
年轻医士向司空崖风行礼:「掌殿,人带来了。」
司空崖风道:「尹公子请坐,叶医士,请向尹公子说明状况。」
叶医士点头,道:「掌事的脉象呈鬼遂脉,但……又夹杂着芤脉与结脉,这等脉象,老夫从未见过。就连鬼遂脉都不应出现於掌事身上。」
什麽?什麽脉?尹玄一头雾水,赶忙低声问司空崖风:「什麽意思?」
一旁的年轻医士随即解释:「芤脉为失血所致,结脉表Y盛气结,而鬼遂脉出现於受惊吓之人。」
尹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低喃:「失血?Y盛气结?受到惊吓?」换成普通话他确实能懂,问题在於……无论何者都难以想像会发生在司空遥身上,而且和方才探魂兜不上因果。
叶医士轻叹:「这等脉象,换作一般人早已无药可医。」
医士这话让尹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随即想到:「若是司空遥无药可医,论典室不会是这等气氛」。尹玄勉强压住失礼举动,心中不禁开始自责──他进御灵殿时明明离司空遥这麽近,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看着他这般使用灵力、站了将近二个时辰……
「掌事这情况,只能说……过去身T底子累积的好,还能撑得住消磨。方才吾等为掌事诊察,尚不宜入针,只能以薰、灸让其安神。」叶医士继续解释。
安神?人不都晕过去了,为何要安神?尹玄不解。
司空崖风随即补充:「阿遥方才开始发恶梦,梦呓相当严重。」
梦呓严重?尹玄眉头微蹙。
叶医士道:「吾等已让药童添加安眠药方,待掌事醒後服用,但,终归得找出原因才能治得了本。」
尹玄这下眉头皱的更深,他以为一群医士在里头忙半天就应该能有个眉目,没想到……连问题是什麽都还不清楚。
只见叶医士捻须不语,年轻医士遂补充:「掌事的状况不是一般病徵,方才诊察推测……恐怕与邪祟有关。」
……原来如此,所以才找他进来,但,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
尹玄不禁向司空崖风问:「司空掌门他知道这事吗?」
却见司空崖风眉头一凛,轻摇头道:「不,日前掌门受圣上邀请入g0ng一趟,不知何时能回。」
圣上……听到这二字,尹玄瞬间头皮发麻,脑袋闪过许多作呕记忆,身T还不可控地打个寒颤。他得拼命忍住、要自己别再想,才能把注意力拉回眼前事务上──既然司空沐风不在,司空崖风又找他进来,也就是说司空崖风无法辨识或是解决医士口中的邪祟。
「司空遥现在状况……能否瞧瞧?」尹玄问。
「有劳尹公子。」
司空崖风将尹玄领入一单人隔间,房内薰香四溢。
司空遥正躺在床上,白衫略Sh,一旁有名药童在帮他擦汗。司空崖风让药童先行离去,尹玄则坐上药童位置好就近观察司空遥。
司空遥双目紧闭、眉毛微蹙,睫毛正微微颤抖,藏在眼皮底下的目珠更是左右剧烈震动着,而嘴上不断梦呓、喃喃低语着什麽。
「阿遥的梦呓已b方才减缓许多,但……仍旧断续出现。」
尹玄俯身细听,勉强听见几个字「不」、「别」、「这」。
究竟梦到什麽?过去记忆?不,不可能,司空遥明显不记得他,也就是说司空遥只是单纯还魂,不像他受命带着觉魂转世。
尹玄伸出右手抚上司空遥後脑杓……方才没探错,觉魂确实有异,掺染了不属於司空遥的什物,可,那东西是甚……他读不清,觉魂除记忆之外,还掌控思考与感受,不仅如此,他找不到让司空遥身损或是受到惊吓的记忆。
他探觉魂就探了一炷香时间,按照以往,只要是这几日情绪起伏较大的记忆都能读出。当然,探觉魂有其限制,好些情形可让他探不到,例如当下意识不清,或是觉魂受伤、记忆有损时。而梦境内容……自是探不出。
梦境结构相当奇巧,乃三魂相互作用而成,以生魂为轴,觉魂、灵魂绕之,可为记忆、可为心绪,单探一魂无法得知全貌,探三魂又因信息过於复杂,往往无法看出端倪,因此解梦乃需其他器物。
虽有许多疑问缠在心头,尹玄还是暂时将之放置一旁,改专注探测灵魂,这回他仔细查探,远b忘念台那回探得更深。灵魂乃心X,用以分别善恶、通晓万物之情,有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心X,绝无重复,若要他b喻司空遥的灵魂……那魂就像面银镜,镜中映着月,月圆光煌,镜月皆皎洁无暇。
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