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致邈放弃挣扎,点头承认。之前不想承认,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显得游疑不定。
在师门的时候,师父总是对她耳提面命,优柔寡断是行医的大忌,行医无论是下针或给药,都需要绝对的自信,一旦自我怀疑,便可能在犹豫之间,让病人的X命悄悄流逝。
「你想怎麽教训那间医馆?让医馆倒掉?没了医馆,这里的人怎麽办?」居九雁问。
孙致邈的眉头又重新紧紧锁起。好不容易才放弃挣扎,这下子又为难了起来。
「如果真的不行……我愿意留下来。」孙致邈最终下定决心道。
居九雁愣了一下。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如果这是孙致邈的决定,她只能支持。
「如果你已有了决定,那便如此吧。我会想想可以怎麽做。」居九雁道。
「在此之前,我想先驾着马车在镇中四处为无力负担医药费的病人诊治。我知道马车并不是我的……」
居九雁抬起手,制止孙致邈继续说下去。
「马车是小事,你若是有用尽管拿去用。」
孙致邈轻声道谢後便离开房间。
居九雁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找仇思媛谈心。
走进仇思媛房间的时候,居九雁看到仇思媛和公输照头碰头,不知道在画着什麽。
「你们在g嘛?」居九雁忽然出声,让仇思媛的手一滑,在纸上画了长长的一撇。
「混蛋。」仇思媛笔一摔,转身便捏着居九雁的双颊,沾了墨水的手指在居九雁的脸上留下了指印。
「姐姐,别生气啊。」居九雁被捏得发音模糊地说。
公输照摀着嘴在一旁偷笑。
每次自己受苦的时候,公输都笑得好开心。真是交友不慎。居九雁在心底暗骂道。
仇思媛捏够了,主动松开手,又在居九雁额头上戳了一下。「我画了好久的画就被你那一声给毁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该。姐姐做什麽都应该。」居九雁乖巧地说。
仇思媛拿起毁掉的画,长吁短叹。居九雁这才看清了,原来是衣服的设计图。
「尹姑娘又想要新戏服了?」
「是啊。梦榆说那几套穿得有些旧了,要我再想几套给她。」仇思媛把纸拍在桌上,对公输照说,「把这张重新画一遍。」
公输照哀嚎道,「为什麽要我画?去找那个毁了画的人画啊。」
「如果她会画,我能放过她吗?」仇思媛没好气道。
居九雁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对仇思媛笑了笑。
公输照可怜兮兮地拿出一张白纸,低头认真画了起来。
仇思媛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缓缓气。「找我什麽事?」
「孙大夫大概会留在这里,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居九雁道。
「什麽?」公输照跳了起来,那张画又毁了,幸好画的不多,不心疼。「邈邈要离开我们?你惹她生气了?你始乱终弃了?你这个坏蛋。」
莫名其妙被栽赃恶名的居九雁也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准备要和公输照好好理论理论。
仇思媛拉下这两个活宝,「都坐下。」
两人一听便乖乖地坐下。
「怎麽回事?」仇思媛问。
「孙大夫要我惩治那间医馆,我觉得惩治之後的结果,必然是医馆关门大吉。这个镇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在好歹有间医馆,咬着牙筹点钱,还有个大夫能治病,要是没了医馆,这镇上的人有个病痛不知得跑多远才有大夫可以看病。所以,孙大夫便说她要留下来替镇上的人看病。」居九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
「我发现这镇上多是老弱残,没有大夫还真的不行。」仇思媛道。
「既然她有了决定,我也不好拦着她,就是想来和你们说说这件事。」居九雁不自觉地带着点苦恼的语气道。
「怎麽?舍不得人家?」仇思媛打趣道。
「当然会舍不得啊。毕竟,一路同行了这麽久。」居九雁理所当然道。
公输照跟着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舍不得。」
「其他的人知道吗?」
居九雁摇摇头。「还不知道。我刚和孙大夫聊完,立刻就来找你了。」
「那还是要尽早让大家都知道才好。别等到要出发了,才说邈邈不走。这样太突然,大家会没办法接受。」仇思媛道。
「好。我会找机会说的。」居九雁闷闷地说。
说完之後,居九雁便离开仇思媛的房间。
仇思媛意味深远地望着门口。
「你在想什麽?」公输照咬着笔杆问。
「你觉得这混蛋对邈邈到底是什麽心思?」
「她能有什麽心思?她除了经商,整天想着的就是怎麽让谢家垮台,压根没空想别的事。」
「那可不一定。」仇思媛狡黠道,「我之前以为她对大夫人有点动心,没想到她对邈邈也有意思。真是hUaxIN鬼。」
「怎麽可能?我看她对大夫人是b较在意,至於邈邈一直都淡淡的,并没有特别亲近。」
「没有亲近?都睡到同一张床上了。」
「都是nV子,睡一张床又没什麽。」
「你别忘了,我们少爷现在可是男儿身。她平时对nV人多少都会有些避讳的,那天却那麽不设防地和邈邈睡到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公输照努力地想了想。似乎是这样没错。
「可是,她对我们从来就没有什麽避讳的,说ShAnG就ShAnG,还特别喜欢睡我们两个中间,左拥右抱的。说不定,她对待邈邈和我们是一样的。」
仇思媛抿了抿嘴。「不。我觉得不一样。」
「你好Ai给她拉红线。」
仇思媛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她太像浮萍了。我一直在找那个能够让她安定下来的人。」
「被你一说,我也开始这麽觉得了。谢九鸿Si之前还好,谢九鸿一Si,她整个人就像不着地一样,随时都会飘走。」公输照沉重道。
「这混蛋……到底还要让我们为她C心到什麽时候?」仇思媛咬牙道。
「可能要到她找到能厮守一生的人吧。到那天,我们就能把重担交给那个人了。」公输照道。
「现在你知道为什麽我那麽Ai给她拉红线了吧?再这样C心下去,我都要老了。」仇思媛嗔道。
公输照莞尔一笑,「知道你用心良苦了。以後我也会帮忙注意的。」
仇思媛对公输照笑了笑。「我们继续吧。梦榆这nV人也真是的,总懒得动脑,非要压榨我。」
「你能者多劳嘛。」
「这麽会说话?」
「都是和少爷学的。」公输照笑着说。
仇思媛点了点公输照的额头,「坏的不准学。」
「好。」
在仇思媛的建议下,居九雁趁着孙致邈外出行医时,对所有人告知了孙致邈的决定。
「既然孙大夫想留下来,我们便买个医馆送她吧。」居九雁道。
「一间医馆买下来,应该不少银子吧?更何况,人家会卖吗?」公输照问。
「这种无良医馆需要花银子买吗?」居九雁挑眉道。
张妍抚掌大笑,「这个好。我最喜欢使坏的少爷了。」
慕非清斜睨着张妍,「之前是谁说少爷一肚子坏水最可怕了?」
「後来我发现倒楣的都是坏人,便不怕了啊。」张妍天真道。
仇思媛慈Ai地看着张妍,「真是可Ai啊。」
得到二夫人关Ai的眼神,张妍笑得更开心了。
「你打算怎麽做?」公输照问。
「按照惯例,0清对方的底细,找出对方的弱点,打击要害。」
所有人看着居九雁等待下文。
「张妍去打听那个医馆的背景,包括坐堂大夫的家庭状况。陶漪帮我做一颗印信。思媛和元雅有空便到楼下大堂坐坐,或者上街逛逛,听听附近的人对医馆的评价。公输等一下来找我,我有些事跟你说说。非清刚买完药回来,先休息休息。」
交代完之後,所有人各自分头行事。
医馆内,伙计正在整理药柜,一辆马车停在医馆前面。
「我们送药材来了,这是货单。」驾着马车的药材行伙计走进医馆道。
包大夫从後面走出来,接过货单一看,不禁皱眉。「怎麽又涨价了?还有这个,我没有订这味药材。」
「噢。那个啊。如果你想以优惠的价格买茯苓,就得搭配那个一起买。至於涨价的事,我家掌柜说上个月就已经通知过你们了。」
「有吗?」
「有啦。有啦。一定是大夫贵人事忙,忘了。再说了,我们涨,你们也可以涨啊。羊毛出在羊身上,天经地义。」药材行伙计不以为意道。
因为地处偏僻,附近的大药材行又各自划分地盘,医馆除了这家药材行别无选择。采买进来的药材贵,她也只能将成本转嫁到来医馆抓药的病人身上。毕竟,她还有卧病在床的丈夫要照顾,总不能亏钱经营医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包大夫叹了口气。「算了。那便这样吧。把药材都搬进来吧。」
她走回後面,倒了杯水喝下。
这个镇子不大,就那麽些人,若是再涨价,不知道还剩几个人能进得了她的医馆来看病。
在这里经营这麽久,只有偶尔遇上一些过路贵人,像是离京任职或赴京叙职的官员及眷属,或是南来北往的行商,才能好好赚上一笔。
她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环境所b,谁不想做个有医德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