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中间还有居九雁让盘龙酒楼把消息散播出去的作用在。
「如果假祥瑞的事,全让谢家扛了。谢家会被抄家吗?」张妍好奇道。
「除非找到确实的证据,否则责任不会全由谢家扛起。」
「证据……」张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才让我去偷那样东西?」
「我本来没想要做得这麽绝的,只是谢居宗太过丧心病狂,让我太生气了。可即使有那样东西,我也没期望过一次就能整垮谢家。」居九雁神情有些黯然。
对手太强大了,以致於对自己没那麽有信心了。经过火烧茶园的事之後,居九雁不停地思考着,若是一个旁支的谢居宗都敢如此胆大妄为,那本家的谢居安有什麽不敢做的呢?
听到居九雁的话,一旁正在捣药的孙致邈抬眼看了她一下。终究还是做绝了吗?
云山上。
内务府总管站在溪流的这一边岸上,看着渡溪到对岸的差役正在拆掉那个机关,准备带回刺史官衙好好察看。
接到旨意让他彻查假祥瑞一事,他并不意外,只是想着这次又会是哪些人要遭殃。若是能找出真正的主谋倒还好,若是不能……这恐怕又是一次藉机清洗政敌的时候了。
他看着眼前的溪流,总觉得b之前小了一些。上次来的时候,溪流湍急,溪面又广阔,要渡溪并不容易。这次似乎只是稍微费了点功夫,差役们便成功渡溪了。
在这天底下,能做到如此JiNg妙的机关,似乎没有几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远在塞外的公输家。关内的嘛……也有几个。不过,听说公输家有一名弟子在工部任职,所以公输家似乎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这时,一个差役渡溪过来,拿着一样东西交给内务府总管。
「这是……」内务府总管看着那枚戒指,眯起眼睛,「谢家的家徽。」
发现假祥瑞与谢家有关,这似乎很理所应当。毕竟,云山雾芽在最後一刻,是因为祥瑞才保住贡茶资格。可是,似乎又太过理所当然了。内务府总管是在g0ng内打滚的人物,心思总是b常人更细腻一些,一枚戒指已让他的思绪如汹涌波涛般地反覆翻腾好几回。
甄选贡茶一事了结,假祥瑞的事也已查到眉目,内务府总管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正如慕非清所说,内务府的马配有特制的马蹄,马鞍亦是特制。那马跑起来又快又稳,在上头骑上一整天的马都不会觉得不适。
内务府总管一回到g0ng里,马上求见圣上。
「查到什麽了?」皇帝坐在案几前,低头批阅着奏摺。
内务府总管呈上那枚戒指,「这是在机关里头找到的,上面有谢家的家徽。」
「与谢家有关并不意外。」
「我听说,谢居安曾经造访崔名器府上,求制机关。」内务府总管垂首道出查探到的消息。
「张略予已来禀报过,当时崔名器便拒绝了。」
「那机关JiNg妙,如非大家恐怕做不来。」
「能将幻觉伪装成祥瑞,那JiNg妙之处自是不在话下。」皇帝放下笔,cH0U出一份奏摺扔到内务府总管脚边,「你看一下。这是朔yAn知县柳诠钟的奏摺,说假祥瑞一事,是受到谢家的蒙蔽。你认为如何?」
「这……」内务府总管的思绪百转千回,惴测着上意,「那谢家向来势大,若是有心蒙蔽官员,怕是轻而易举。」
其实,内务府总管更想把「蒙蔽」二字改为「贿赂」。只不过,圣上大概不会喜欢听到他的臣下是贪官。
「谢家的心越来越大了。就连李世清都为他们说话。」
「吏部尚书李世清?」
皇帝点点头。「我听说谢李两家是姻亲。李世清呈上朔yAn县谢家茶庄寄给京城谢家的信,证明京城谢家完全是被动收到消息後才开始宣扬祥瑞的事,他们深信祥瑞是真的,只不过想顺势藉祥瑞一事让云山雾芽成为贡茶。是有些许私心,却从未想过欺君。」
「这话说得倒是圆滑。」
「生意人嘛。」皇帝嗤笑一声,「可惜,还是目光短浅了些。不明白物极必反、荣盛则衰至的道理。」
「圣上圣明。」
「好啦。你下去吧。这事我已有定夺。」
「是。」内务府总管退出殿外。接下来的事,已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至於谢家,他想,谢家或许该自求多福了。
被挂在云山路旁树上的贼人被带到县衙,供称他们是受雇於谢居宗,要去烧掉云山上的茶园。
原本柳诠钟若是接到这样的案子,是会为谢居宗转圜一番的。但因为假祥瑞,他正想尽办法要与谢家撇清关系,这个案子正好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他亲自带人到谢府,见了谢居宗。
「谢老爷,你这犯的事太大了,连京城谢家都兜不住,恐怕你得自己一力承担了。」
谢居宗一脸颓败之sE,「我知道。我已经是谢家的弃子。他们这是要断尾求生了。」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了。到县衙之後,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谢老爷应该知道吧?」
「呵。当然知道。」谢居宗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除了认罪,我还能说些什麽呢?」
京城已经来信,他若是不认罪,那他的一家老小都会被逐出谢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的儿子能留在谢家,将来就有资本可以为他翻案。
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他。这麽大的一盘局,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就为了斗垮他。谢居宗被县衙捕快架走时,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
由於慕非清及时拉她起来,烧伤并不是太严重,经过数日的休养,居九雁总算可以下床行走。
得到孙致邈的许可,居九雁搬回自己的房间。
这几天仇思媛总是有意无意地拉着李元雅往外跑,或是总有事情需要她帮忙。李元雅这才发现她错过了照顾少爷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元雅的心里沮丧极了。说不清是什麽缘故,有点类似妻妾争宠落败,又不太像。因为这几日照顾少爷的是名义上的小妾孙大夫,而二夫人仇思媛又想方设法地拖住她,不让她去照顾少爷。
不管怎样,她的心中充满了挫败感是真的。
那位专扯大夫人後腿的二夫人虽然自己也没去照顾居九雁,但她一直都在注意着这家伙的举动。这不,才刚能下床,便想着往外跑。
「去哪?」仇思媛喊住正要往外走的居九雁。
居九雁表情僵y地转身,「没去哪。」
「没去哪是去哪啊?」
居九雁苦着张脸望向仇思媛,「姐姐……」
「别撒娇。」仇思媛面无表情道。
「就是去看一个人。」居九雁嚅嗫道。
「是去找人耀武扬威吧?」
居九雁沉默不语。
「你去见他做什麽?有银子赚吗?」
「没有。只是看到他有多惨,我的心情会好一点。」
「你……」仇思媛叹了口气,上前扶着居九雁,「你慢点走。背上的伤才刚好,就想着乱跑。」
居九雁倚靠着仇思媛的搀扶,坐上张妍停在门外的马车,往县衙去。
县衙大牢里。
已经换上囚衣的谢居宗再看不出半分富贵老爷的模样。他的神情憔悴,眉间深锁着愁苦。
「才这样就苦大愁深,那些被你长年欺压的茶农是不是都该去自挂东南枝了?」
一道带着森然冷意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谢居宗。
「谁?是谁在说话?」
一个人拄着拐杖从Y暗处走出来。
谢居宗看着那人的跛脚,再看长相。
「你……你是大少爷?为什麽?我们明明都是谢家人……」
居九雁厌恶地打断谢居宗的话,「谁跟你是谢家人?别把我和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相提并论。」
谢居宗绝望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你。难怪……没想到大少爷的手段一点都不输居安少爷。这些年大少爷藏得可真深。」
在谢家人的心目中,大少爷和家主一样,都只是个象徵意义的存在。实际做事的还是二房,他们真正信服的也是二房。
「你不用夸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有多惨。看到你这麽惨,我便开心了。」居九雁大笑几声後,缓缓走出去。
回到马车上,仇思媛对居九雁说,「你太冲动了。你这一露脸,我担心日後行事会益发失控。」
居九雁颓丧地说,「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忍太久了,太生气了。」
京城,谢家。
谢家二房老爷谢运琮见儿子谢居安进门,放下手上的书,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最近南边的生意频频出问题。不是我们培植的官员出问题被拔,就是犯了案畏罪潜逃。这次更严重,连茶庄经营都出问题。你亲自跑一趟去看看怎麽回事。若是下面的人太懒散,办事无能,那便全都换了吧。若是有人对我们谢家Ga0鬼,你知道该怎麽做。」
谢居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大伯那边没说什麽吗?」
「他忙着巴结贵人,把这事推给我。反正,迟早都是我们的,去看看也好。再过不久,我便能把他完全架空。到那个时候,他的家主之位也就差不多了。」
「是。我明日便出发。」谢居安放下茶杯,走出书房。
他仰望着天空。有人Ga0鬼吗?会是他吗?一天没找到谢九鸿,他便一天不能安心。还有那个让他求而不得的李元雅。这次若不是吏部尚书帮忙说话,谢家恐怕不Si也脱层皮,可见李元雅的娘家有多好用。这麽好用的帮手,怎能不收拢在自己手上呢?
居九雁一行休整妥当,准备继续往南走。特别是居九雁自曝行踪之後,朔yAn县更是不能久留。
就在她们要出发的前一晚,她收到酒楼捎来的消息。
有一位京城来的谢少爷途经上充县,在盘龙酒楼喝酒,提及要前往南方处理生意上的问题。
居九雁放下信,手指缓缓地敲着桌面。京城谢少爷……是他吗?谢居安,我们正面对决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遥远了吧?你加诸在姐姐身上的,我会如数奉还。
她又拿起信,下一则消息虽然不是太重要,似乎也不能忽视。
赵钰明在乌州取得贡茶资格。
一家茶庄同时在两个州要争取贡茶资格不是不能,只是太费力气,更何况他在允州看似势在必得,最後却又毫无作为的将贡茶资格拱手相让给谢家茶庄。这种玩弄人的感觉颇似某人,而那人也姓赵。
赵家……这个姓氏在居九雁的心中留下了一丝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