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主事大人鼎力相助。」
见谢居宗又要作揖，王立维摆摆手，让他省省力气。
「我可以代替你们谢家去求见总管大人，但总不能叫我两手空空的去吧？」
谢居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银子的问题。
「不知主事大人以为这数目以多少为宜？」
王立维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谢居宗试探道。
王立维翻了个白眼。「你当总管大人是乞丐吗？一万两。」
「一万两？」谢居宗吓得惊叫起来，「这……这也太多了。」
王立维站起身，「那便当我没说过。」
谢居宗拦住王立维，「主事大人请留步，有话好说。」
「尔待如何？」王立维道。
谢居宗抬起手，抹了把额头。「我给。我给。只是现在夜已深，钱庄都已关门。」
王立维往前跨了一步。「我可以等。就是不知道贡茶名额花落谁家等不等人。」
谢居宗再拦住王立维。
「主事大人，别冲动。听我一言。」
「说。」
「不如这样。主事大人今夜在我府上歇息，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去钱庄取银票，一拿到银票马上交给主事大人。这样可好？」
「那还不找人带我去歇息？」
隔天一早，谢居宗拿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王立维，後者拿了银票，在用完早膳後便离开。
那王立维出了谢府大门，便登上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之後，王立维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来的脸赫然是陶漪。
坐在马车里的居九雁笑道，「很久没当官了，重新再当一回，是什麽感觉？」
「过瘾。」陶漪灿烂地笑着。
「这种需要打官腔的角sE，除了你还真没有人能扮演。」
「舍我其谁。」陶漪得意道，「下次再多安排一点这种角sE。真好玩。」
陶漪拿出银票交给居九雁。
「这下子便可以大显身手了。」居九雁笑咪咪地收好银票。「拿着别人的银子，坑Si那个人。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陶漪环顾马车内部，「怎麽换了这辆马车？哪来的？」
「租来的。要在谢府外面接你，总不好用我们的马车。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居九雁解释道。
「原来如此。」陶漪点头道，「少爷，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你说。」
「为什麽不把祥瑞再往後延一天，让谢居宗彻底绝望再去勒索他？」
居九雁笑了笑。「在一个人接近绝望的时候，一旦看到希望，会b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抓住希望。这时候，你如果去告诉他那个希望是稍纵即逝的，他必定会不顾一切地付出所有代价只为紧紧抓牢希望，只为不要得而复失。」
「如果等他彻底绝望再去，便达不到这个效果吗？」
「对，达不到。他已经彻底绝望了，这时候才给他希望，他反而会疑窦丛生。如果你行走在沙漠里三天，渴到快Si掉了，这时候在你的眼前出现一座绿洲，你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冲过去喝水，而是先掐自己一把，确认是不是做梦。所以到那个时候，更难取得他的信任。」
陶漪想了想，「少爷说得真有道理。少爷若是进到官场，必定也是如鱼得水。」
「不。官场不适合我。官场的水太浊，不适合我这种正直的人。」居九雁一脸诚恳道。
马车外传来嗤笑声，马车内的陶漪也在憋着笑。
居九雁不以为意地会心一笑。
送走王立维之後，刚送银票进来的管家又走进来。
「老爷。」
「什麽事？」正喝着茶的谢居宗望着外头的蓝天，若有所思。
「帐上一下子少了一万两，加上前阵子收了那麽多茶，恐怕资金一下子会周转不过来。」
谢居宗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之前都付出那麽多了，就差这临门一脚，若是不拼搏一把，那才真的会一无所有。再撑一阵子吧。等贡茶的结果出来，那些茶便有了去处，好歹能换点银两回来。」
「是，老爷。」管家垂首称是。
「对了。我还是修书一封给京城本家，让他们大肆宣扬云山祥瑞一事，免得内务府总管收了钱不办事。陛下知道祥瑞一事，必定会将云山雾芽点为贡茶。嗯。就这麽办。」谢居宗自言自语道，之後也不理管事还站在那里，迳自回到书房开始写信。
品茗大会在五天後结束。
三名主审与三名副审齐聚一堂，商讨最後的榜单。
经过重重筛选淘汰之後，剩下两家的茶要争夺那个名额。
「这云山雾芽风评虽然不错，可是品茗大会的时候，那个味道可不怎麽样啊。」允州刺史俞由锐道。
「现在大家都知道云山出祥瑞，有祥瑞的地方产的茶不进贡给朝廷，这说不过去吧？」户部主事王立维道。
「有祥瑞又如何？圣上喝的是茶，可不是祥瑞。」俞由锐讽刺道。
王立维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俞大人，你这是讨论事情的态度吗？」
「区区一名主事敢对我堂堂刺史拍桌子？好大的胆子。我一个四品官，你不过是六品，胆敢犯上？」
「我由户部派来，代表的是朝廷。你能大得过朝廷去？」
收了好处的两人各为其主，争执不已。
三名副审在一旁只能面面相觑，却没有发言权。
「咳。」内务府总管中气十足地咳了一声，惊醒了相持不下的两人。
见两人停了下来，内务府总管转头吩咐差役。
不一会儿，差役捧着一个木盒过来。
俞由锐看了那木盒一眼，脸sE大变。
「总管大人，这是……」俞由锐小心翼翼地问道。
内务府总管抬眼看了一下俞由锐，「祥瑞的事，我已经禀告圣上。若是圣上说想尝尝出了祥瑞的云山茶，你说我该如何应对？」
「这……」
「我是呈或不呈呢？」内务府总管眼神锐利地看着俞由锐。
「可如实禀告圣上，那云山茶粗鄙不堪，不足以入圣上之口。」
内务府总管拍了下椅子扶手，「你说得倒轻巧。服侍圣上的是我内务府，一个弄不好，挨骂的也是我内务府。俞大人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不敢。」俞由锐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既然现在最大的争议是云山雾芽的味道，正好这里也有颇负盛名的茶道师，不如现在当场再品茗一回，确认这云山雾芽的味道是否真的粗鄙不堪。」内务府总管直视俞由锐道。
俞由锐被内务府总管看得几乎无所遁形，不由得心虚起来。
内务府总管在g0ng里那种是非之地打滚出来的，早看穿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之前不说，是因为事不关己。现在出了祥瑞，若是云山雾芽不能被点为贡茶，圣上问起来，这答与不答都是难处。
再说了，一个风评极佳的茶，再怎样也不会难喝到哪里去。品茗大会那次，分明是被人动了手脚。
俞由锐见势不可为，便闭上了嘴巴。
相对於俞由锐的颓丧，王立维便是春风得意了。
云山雾芽若是翻盘成功，他回京便可交待了。否则，拿了那麽多好处，事情没办成，这可说不过去。
最终榜单出来的时候，榜上有名的是云山雾芽。
这可把谢居宗给乐坏了。辛苦了那麽久，煎熬了那麽多日，终於尘埃落定。这一年的C劳有了代价。总算可以在家主面前扬眉吐气。
站在榜单前的还有赵钰明，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豫之sE。
「怎样？你的尖山玉露终究b不过我的云山雾芽。」谢居宗得意道。
赵钰明冷笑道，「不怎样。你还没收到消息吗？我在乌州的谿yAn毛尖已经被点为贡茶。」
「那又怎麽样？」谢居宗的脸sE变了变，终究还是不肯示弱。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远在京城的家主早已达成协议，允州归谢家，乌州归赵家。你没收到消息吗？看样子，你很不受你们家主重视啊。」
「你……」谢居宗一时语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收买茶道师扯我後腿？」
赵钰明猖狂地笑了下，「我就是给你添给堵，让你知道贡茶资格不是那麽好拿的。」
「你……」谢居宗颤抖着手，指着赵钰明，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啦。谢老爷，赵某先行一步了。」
赵家马车驶离的时候，扬起的尘土让谢居宗吃了一嘴巴的灰。
「这赵家真是欺人太甚。」谢居宗忿忿不平道。
他转身踹了跟在身旁的仆从一脚，「不长眼的东西。看到有尘土扬起来，不会替老爷挡一下吗？」
踹完还不解气，又骂骂咧咧道，「还不过来趴下，老爷我要上马车。狗东西。」
仆从诚惶诚恐地趴在马车旁，让谢居宗踩着背登上马车。
在谢居宗的怒吼声中，谢家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