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服气。鹰犬二字,我在户部听过好几回。好像就是徐惟德案那阵子吧。」
「徐惟德?我记得这个名字,那时候我远在江南都听说过。就是那个贪W数十万两白银的信州刺史,人人都说他是因为得罪太子,被铁捕门以风闻奏事给告上朝廷。不过,後来刑部审过之後,找到证据便判他革职流放。」孙致邈说。
陶漪又喝了口茶。「在户部,大家都说那些罪证是罗织出来的,因为太子要他Si,他便不得不Si。若不是宰相求情,徐惟德真的会被判斩立决。而铁捕门则是做了太子的打手。」
慕非清低头刷着碗。
徐惟德案,她记得大约两年前的案子。那时候师父刚去世,三师兄为了维持铁捕门的地位,搭上太子的门路,为太子办了不少事。
「听说你被同门追杀。」陶漪道,「铁捕门虽不在朝廷,却拥有朝廷的权力,有权力的地方就有倾轧。官场就是这样。想想你挡了谁的路吧。」
「我不觉得我有挡到谁的路。」慕非清把洗好的碗放回木盆子内。
「也许是你不自知。」陶漪站起身,把茶倒满,端着杯子回房去了。
孙致邈拍拍慕非清的肩膀。「我虽然只是一介草医,但也经常被叫去大户人家行医。病榻前,什麽光怪陆离的事都会发生,同宗相残也是有的。就不要太在意同门相残的事了,你现在有我们。」
说完之後,孙致邈提着茶壶回房去。
慕非清怔愣地捧着木盆站在原地。
她从小便在铁捕门长大,孤身一人。当上铁捕之後,她知道自己有可能因公殉职,而且可能不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所以现在被诬陷,她也不担心有人会失望。
现在呢?孙大夫说有她们。意思是说,如果她Si了,她们会为她伤心难过吗?
在戏坊後院的另一边厢房里。
居九雁伏在案几上涂涂写写,旁边摆着一壶酒。
端着宵夜进来的李元雅看到居九雁正聚JiNg会神,便没打扰,本打算托盘放下就走,没想到居九雁会出声喊住她。
「谢谢你送宵夜来,我正好饿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元雅转身看到居九雁已经把托盘端过去案几上,正准备举起筷子。
「以後这麽晚,困了便睡吧。不用惦记着我。」
「知道了。」李元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少爷在看帐目吗?」
「不是。在整理这些天上街看到的商机,还有奇轩班接下来的发展计画。曲子编得如何?」
虽然,仇思媛也通音律,不过她要指导演技,便把曲子的部份交给李元雅与乐师合作编写。
「差不多好了,就等阿漪那边戏文出来,配唱之後再决定是否调整。」李元雅答道。
由於时间紧迫,只有一个月时间,很多工作都是同时进行。在陶漪决定要写什麽样的戏文之後,仇思媛便根据角sE开始设计服装,以及指导演员们如何揣摩角sE。而李元雅和乐师则依照各种情绪或情节,编写曲谱,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紧张的情节、欢乐的情节,都有相对应的曲子。
也因为如此,待戏文完成之後,势必还会有要调整的地方。不只是乐曲如此,就连服装也是。
居九雁举起酒杯,便听到李元雅说,「少爷,饮酒伤身,不可多饮。」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有些挣扎的神sE,缓缓地放下酒杯,「无妨的。我饮酒只为助眠,不会过量。」
「少爷这次从塞外回来,每到夜深人静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可否与我谈谈?」
居九雁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但她没想到李元雅会突如其来地提起此事。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与你说。好吗?」
「好。」李元雅温顺地回答。
居九雁的手习惯X地伸向酒杯,想起李元雅的话便又停下。
看着居九雁的手不自然地伸出又缩回,李元雅知道是自己让她拘谨了,便告辞回房去。
李元雅走出房外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在房外廊柱的旁边有个人站在那里。
李元雅的房门关上之後,仇思媛从廊柱後方走出来,并走向居九雁的房间。
「一个人喝酒多闷啊。姐姐来陪你喝。」仇思媛一进房间,迳直走向案几,坐到居九雁大腿上。
居九雁局促地推了推仇思媛,「姐姐,你已经从良了,还记得吗?」
「偶尔重C旧业一下,也挺有趣的嘛。」仇思媛左手提起酒壶,右手端起酒杯,一颗小药丸从曲着的左手小指掉进酒杯里。她斟满了酒,晃了晃酒杯。
「姐姐,这样真的不好。公输呢?叫她来一起喝吧。」
仇思媛停下动作,「也好。我去叫她,你不能偷喝酒喔。等我们来。」
「好。你快去。」居九雁推攘着仇思媛。
「我去就是了。你别推我啊。」
仇思媛走到门口,巧笑倩兮地回眸一笑,「不准偷喝喔。」
居九雁一阵恶寒,背脊整个发毛。「不偷喝。」
转身离去的仇思媛反手关上门,却没有马上离开。她站在门口数着数,直数到一百,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声响,才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走到床边,摇了摇趴在床上睡着的公输照,在她的四周还散落着纸张,上头画着的都是戏台上道具的设计。
「别睡了。来帮忙扛人。」
公输照r0u着惺忪的睡眼,「扛谁啊?我已经很久不做人牙子了。」
「你什麽时候当过人牙子,我怎麽不知道?」
公输照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做梦的时候。要扛谁啊?算了。你不用说,一定是那个Si丫头。她又倒在哪里呼呼大睡了?不对啊。她的酒量不是已经练得很好了吗?最多就是走路歪歪斜斜的,不至於不省人事啊?难道是摔惨?那要叫孙大夫啊。」
仇思媛双手抱x地看着公输照讲完一整套内心戏。「你应该和阿漪一起写戏文的。浪费人才啊。」
「我不行的。我最讨厌那种咬文嚼字的事,g不来。」公输照认真地回答。
仇思媛冷笑了一下。「对。你就是适合T力活。快。跟我走。」
「去哪啊?」
「扛人啦。是要说几遍?」
仇思媛迳自走出房外,也不管公输照有没有跟上。她拐了个弯,走进居九雁的房间,果不其然地看到居九雁趴在桌上,呈现酒醉状态。
公输照过了一会儿才跟过来,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穿鞋的时间花得久了点。
「真的喝醉了?是喝了多少?」公输照过去提了提酒壶,明明还有半壶。「没喝多少啊。」
「有我的无忧丸,人人都能变一杯倒,不怕她喝不醉。」仇思媛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玉瓶。
公输照会心一笑,「怎麽还留着这东西啊?」
「这可是我的护身符,当然要留着。这麽多年,我靠这药才能守身如玉的。」仇思媛骄傲地说。
公输照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你把药用在她身上g嘛?」
「给大夫人找点事做。」仇思媛淡淡地说。
「大夫人得罪你了?」公输照耿直地问。
「没有。」
「这丫头惹你生气了?」
「不是。」
「那是为什麽?」
「我无聊了。」
公输照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g嘛?」
「我想求证一件事。」
「什麽事?」
「大夫人对少爷究竟有没有夫妻之情。」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们都是夫妻了,怎麽会没有夫妻之情?」
「那可不一定。有人结褵一辈子,仍然像陌生人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最近的是在床上的距离,但那是身T,心却是相隔千里。」仇思媛语带惆怅地说。
公输照以对仇思媛的了解,知道这是仇思媛触及到内心一块疙瘩的表现。而就她所知,仇思媛的心里藏了很多事,疙瘩多得像溪边的石头。
「慢着。你的话没有问题,立意也很好。但有一个问题,与大夫人成亲的是谢九鸿,关这丫头什麽事?」
「她现在就是谢九鸿。你说关不关她的事?」
公输照点头後又歪了歪头。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别罗嗦了。扛人。」
「是。」公输照扶起居九雁,「扛哪去?」
「大夫人房间。」
清晨,天边出现鱼肚白,远处公J开始啼鸣。
在床上的居九雁感觉到身旁有一GU温暖,她依恋地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肩膀。「姐。」
被蹭的人瞬间红了脸,听到那一声姐,以为她在喊仇思媛。经常听到居九雁喊仇思媛姐姐,十分依赖的样子,让她心里总有些酸酸的。她也b她大了一岁,怎麽就不喊她姐姐呢?
「姐。」居九雁又喊了一声,缩了缩身子,「冷。」
那人拉起被居九雁压在身下的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居九雁得到温暖,又撒娇地伸手抱住身旁的人。手一环上去,她就惊醒了。
「我怎麽会在这里?」她吓得连连退後,最後掉到了床下去。
「夫君,小心。」李元雅从床上探出头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居九雁,双颊泛红,衣领敞开了一点,露出粉颈。
「你……你……我……我们……」居九雁举止失措地语无l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