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隔间空了下来。
居九雁的手指规律地敲着桌面。「那个田大人想必就是田启生了。你看出什麽了?」
「一个急於表现的年轻人。一个奉承攀附的马PJiNg。你想怎麽对付?」仇思媛道。
「给他想要的。用他攀附的压Si他。」
「真狠。」公输照抬眼看着居九雁。
「我倒觉得恰如其分。」仇思媛笑着说。
「就这麽办吧。」居九雁打了个响指。
三人站起身往外走去,跟在後头的张妍伸长了脖子。「喂。你们在说什麽?我听不懂。随便谁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给她的回应却是没有回应。
回到崔府,公输照在居九雁的指示下,去找崔名器打听工部的相关情况。仇思媛挽着居九雁的手臂往後院走去。
「我们什麽时候离开?」仇思媛问。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走。」居九雁回答。
走到李元雅房前,居九雁停下脚步。
「怎麽了?不是要进去看看她吗?」
居九雁掉头走了几步。
「如果不是她昏迷中,我或许会问她对你做了什麽。」
「不是她做了什麽,而是她没做什麽。」
仇思媛拉着居九雁坐到一旁的栏杆上。
「说。」
居九雁坐立难安地在回廊里踱步。
「快说。」
「好啦。我说。」居九雁差点失控咆哮。
仇思媛静静地等待。
「我不知道要不要带她走。」
「为什麽?我以为照顾她是你这辈子要做的事。」
「本来是的。」
「什麽改变了你的想法?」
「有一天下午,我听到她和谢居安的对话。谢居安在言语之间不停地贬低我姐姐,她没有为我姐姐辩驳半句。」
「那不是她的个X。」
居九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仇思媛。「什麽?」
「她不会和任何人辩驳什麽。她习惯了逆来顺受。」
「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这就是她。她就是这样的人。仅此而已。你要她做她不会做的事,未免强人所难。」
居九雁低头不语。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找孙大夫聊聊天,江南的事她才说到一半,便被你打断。」
仇思媛走後,居九雁走进李元雅的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的nV子,居九雁不由得想着姐姐在她的眼中是个什麽样的人。
自从谢九鸿Si後,来到天京,居九雁总是在这个地方寻找关於姐姐的一切痕迹,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面貌,以弥补她们分散多年所错失的生活。
得而复失让居九雁不可自遏地感到遗憾。
她知道照顾李元雅是姐姐的心愿,可她无法不去想这人对不对得起姐姐的托付。
权衡利害得失,是商人的本能。这些想法她挥之不去。
想起仇思媛说的话。也许她没必要想这些,只需想着好好完成姐姐的嘱托。这是她睡着前最後一个念头。
早晨。
孙致邈端着药走来李元雅的房间。
她走进房间,看到醒来的李元雅低头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居九雁。李元雅伸出手,轻拂过居九雁的脸,缓缓地靠近居九雁的耳下。
「你在怀疑什麽?人皮面具吗?如果是我做的人皮面具,你这麽0是0不出来的。」孙致邈将药放在桌上。居九雁就这样趴在床前挡着路,让她有些为难。
李元雅静静地看着孙致邈,後者看出她眼底的怀疑。
「根据我的观察,在你眼前的确实是谢九鸿,不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冒牌货。」
「真的吗?」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萍水相逢的大夫确实没有必要骗自己。李元雅低下头,眷恋地看着居九雁的睡颜。「可是,我觉得夫君有些不一样。」
「嫁给商人为妻,聚少离多不是正常的吗?更何况,听说你们新婚不久他便出门经商,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你们认识不深,分别的时间一长,便更陌生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一样。」李元雅迷惘地看着居九雁。
居九雁的手指动了动,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去厨房找找有什麽能吃的。」
刚醒来的居九雁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甚至连孙致邈也在房里都没注意到。
「他对你很好。」孙致邈说。
「是很好,可是,你没注意到他连我的手都不曾碰一下?」
孙致邈注意到了。望闻问切是医者的基本功,在望这方面,她曾经下足了功夫练习过。
「你先把药喝下。我再为你把脉。」孙致邈将药递给李元雅。
李元雅顺从地喝完药,端着碗要下床。
「小心。那个药对你的影响很大,可能会让你手脚发软。」孙致邈没有阻止,只是提醒李元雅。
李元雅咬着牙站起身,双脚微微颤抖着。
孙致邈走过来扶着她。「让我帮你。适当的走动对你有好处,但不要勉强。」
「我想自己走。」李元雅坚持道。
「好。」孙致邈接过空碗,「至少让我帮忙拿走这个碗,跌倒的时候才不会摔破碗还被碎片伤到。」
李元雅勉强地笑着,握紧了碗。「算了。还是麻烦你扶我过去。免得给你造成更大的麻烦。」
「没事的。病人有任X的权利,你毋须太在意。」孙致邈扶着李元雅走到桌前。
这时,居九雁端着一碗清粥和两碟小菜走进来。
「元雅,吃点粥。这里有两样小菜,可以开胃。」居九雁将端盘放在桌上。
孙致邈拿走其中一盘辣菜。「这个不行。」
「辣菜开胃。」
「病人暂时不适合吃辣的。」
居九雁讪讪地笑了笑。「那就不吃。」
孙致邈坐在一旁,看着居九雁对李元雅嘘寒问暖,一下子挟菜,一下子倒茶。可是,她们没有任何肢T接触,这和一般夫妻的相处有点不一样。
看着李元雅一点一点地吃完一碗粥,居九雁露出欣慰的笑容。
孙致邈扶着李元雅回到床上,和居九雁一起走出房外。
「补身的药方我已经开好,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什麽大碍。」
「谢谢。」
孙致邈看着居九雁,「今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麽意外,我明天就会离开。」
「继续云游行医吗?」
「是的。这是我修习的方式。」
「好的。我会帮你准备好盘缠和所需物什。」
「除了诊金,其余的不需要。」孙致邈拒绝道。
「这是应该的。孙大夫就不要再推辞了。」
仇思媛和公输照从院子的另一面走过来。
「对。孙大夫不用推辞。她要给,你收下便是。」
孙致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仇思媛接过居九雁手上的端盘。
「孙大夫,这是你应得的。」公输照道,「千万不要和她客气。」
「既然如此,我想我在这里待的最後一天,应该好好尽下医者的职责。一般来说,如果患者没有提出要求,我不会主动医治。但是,我看公子这样拄着拐杖,应该多有不便。不知道公子是否介意让我看一下你的脚。」
居九雁的表情僵了一下,拿回端盘。「不用。我觉得没有什麽不便。」
看着居九雁离去的背影,仇思媛带着歉意对孙致邈说,「孙大夫请不要介意,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
「不。我没有在意。是我唐突了。」孙致邈的视线停留在居九雁离去的方向。
「孙大夫就算不说,我也打算请孙大夫帮忙看她的脚伤。明明伤口已经癒合,但她仍然不良於行,是很奇怪。」仇思媛说。
「如果曾经骨折,没有把骨头矫正,即使伤口癒合仍然会影响行走。」
「当时应该没有骨折,只是伤口大了点。」公输照回忆道。
「她的伤怎麽来的?」孙致邈问。
「遇到马贼,从马车上摔下来。」仇思媛回答,「那时的大夫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伤口好了之後应该就痊癒了。」
「这样啊。那可能还是得看过之後才能知道哪里有问题。」
「我会说服她的。」仇思媛说。
「如果她愿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孙大夫,你是不是认识我家少爷?」仇思媛问。
孙致邈愣了一下。「不。不认识。为什麽这麽问?」
「没什麽。只是你说曾经在江南遇到一个好心的少爷,刚好我家少爷也去过江南,想着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巧的事。」仇思媛解释道。
「江南那麽大,茫茫人海中能相遇也是需要缘份的。」孙致邈笑道,「我想去收拾行囊了。」
「好的。等一下我就让人把东西送过去。」仇思媛一派娴淑的模样引来公输照的侧目。
待孙致邈走後,公输照问仇思媛,「她真的认识九雁?」
「也许她认识的不是九雁。」
「可是她明明对九雁很在意。」
「说不定她认识的是谢九鸿。」
「啊。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公输照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