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恒先让刘渝把写回长宁镇报喜的信投放到驿馆,然后再让他把之前作好的三幅画拿到京城最有名的斋去寄卖。
刘渝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楚恒正和林世君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下棋。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院中那棵赵家人之前栽种的杏树开得十分娇艳。
粉红色的花苞含苞待放,盛开出一朵朵淡粉色的花儿,风一吹,白色的花瓣翩然飘落。
这一树红的白的花儿,让他不由得想起南宋诗人杨万里的诗作:“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杏花极美,但刘渝最惊艳的还是树下那两个对弈的少年,阳光下,微风中,满天落英缤纷,少年身上如同笼罩着一层光芒,说不出的俊逸好看,风华无双。
这样的美景,犹如一幅绝世好画。
刘渝一时都看呆了。
楚恒早已听到刘渝的脚步声,见他迟迟没有说话,落了一子,疑惑看去,就见他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神呆呆的。
他失笑,“看什么呢?”
“楚恒师兄。”刘渝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走向前:“你和林公子树下对弈的景象美不胜收,我一时都看入了神。”
林世君抬头看了看满树杏花,又看向楚恒,视线落在他肩头,微微一笑,“确实甚美。”
楚恒顺着林世君的视线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肩头已经落满了花瓣,他笑了笑,抬手扫落,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渝想起正事来,激动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将三幅画送去了京城最大的书斋,师兄你知道吗?我把画拿过去的时候,书斋老板一看,立即要出高价购买,我按师兄所说,对老板言明,画作只寄卖在书斋,并无意中透露画是你作的,老板那震惊的神情,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哈哈哈。”
楚恒笑了笑,再落了一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坦然自若,忘尘绝俗的气度。
林世君手指夹着一枚棋子,并不落下,悠闲的把玩着,不解问:“楚兄为何要把画作寄卖到书斋,还不直接言明身份,要让刘渝无意中透露?”
“这样能卖高价啊。”楚恒笑道。
如今他身份不同了,不能再像以前还是穷秀才的时候一样大肆贩卖字画,而且这是京城,识货的人多,他也不需要再量产,物以稀为贵,他这次只画了三幅,只要遇到真正识货的,不愁赚不到银子。
他相信,这三幅画作要比以前那一大堆画作卖的价钱都高。
因为这是三幅唯一落款的画作。
虽然落的不是他的真名,只是化名。
古时文人墨客都会有自己的自号或者化名,他也给自己取了一个。
林世君不明白他的用意,疑惑的看着他。
“过段时日贤弟自会明白。”楚恒没有解释,催促道:“到你落子了。”
林世君见他神秘兮兮的,也不再多问,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几日后,是三年一度的琼林宴,由礼部主办,所有的新科进士都要参加,除了进士以外,还有参与此次殿试的官员也要参加。
楚恒到了宴席才知道,陆仁儒也在,他是阅卷官。
他打量着陆仁儒,只见他四十五六的年纪,留着胡须,为人有几分严肃,不过一身的儒雅之气,一看就知道是有学问的长者。
这个年纪就坐到了大学士之位,可见其才华和本事。
想到原文中,他对原主也是多番帮助提携,只可惜原主蒙骗了他和陆湘,陆仁儒也在原主被斩后一病不起,陆家又没有儿子,陆仁儒病后,就剩下陆湘和母亲苦苦支撑着陆家。
要撑起一个家,又得承受那些流言蜚语,母女二人一定受尽了苦楚。
楚恒想,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耿良才趁虚而入,成了陆家的上门女婿,接手了陆家所有的人脉和关系,从此平步青云。
只是耿良在朝中站稳脚根后,陆仁儒夫妻就病逝了,没几年,陆湘也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耿良发誓要为陆湘守一辈子,为此还被世人夸赞重情重义,不过耿良最后也没实现承诺,没几年就另娶了一个大官家的小姐为妻。
原文中写的是,耿良在亲朋好友的劝说下,不得不另娶他人以延续耿家香火,但他心中永远没有忘记过陆湘,死后还让儿子把他和陆湘合葬在一起,此事在后来广为流传,成为佳话。
楚恒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要是不了解耿良,还真会以为耿良是个痴情良善之辈。
耿良最善于伪装,都能骗过最亲近的阮文生父女和原主,更何况是其他人?
想来,陆家人的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说到底也是原主害了陆家人,要不是原主有意欺瞒,陆家也不会有那样的结局,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得替原主补偿陆家一二才是。
“状元郎,向你道喜了。”突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
楚恒收回思绪看去,见是余城,那个乡试第三名,在府城慷慨请举人们吃饭的同年。
楚恒在传胪大典上听到过他的名字,知道他也参加了这次的会试,只是一直没机会说上话,他们来自一个省,也算是老乡了,见了面十分亲切。
“同喜同喜,余进士。”
“乡试的时候就知道状元郎一定会考中一甲,果然没错,状元郎以后请多多关照。”余城笑着抱拳揖了揖。
他在会试时考了二十二名,殿试则排名二甲第三十九名,这样的成绩,他自己反正非常满意了,因为有楚恒在,他就算能进一甲也是会被排到二甲去,更何况他前面还有那么多厉害的,他也未必能中一甲。
楚恒笑着摆手,“以后同朝为官,互相帮助才是。”
“还要朝考,不知道能不能分在京城做官。”
“我对你有信心,一定可以的。”
余城高兴极了,“那就承状元郎吉言了。”
两人正说着话,薛言来了,楚恒和他打了招呼,低声道:“探花郎,好好把握今天的机会。”
薛言笑着点头,“多谢状元郎,我一定会的。”
琼林宴就是实实在在的宴会,大家聚集在一起吃喝聊天,主要是互相熟悉,当然,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官员们会在宴席上相看进士,如果运气好,被官员看中,就能娶官家小姐了。
当然,这大多是寒门学子的福利,一些官家子弟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自有人脉,家中会为他们相看一门好亲事,不用到琼林宴来被人挑选相看。
楚恒知道薛言的心思,因而提醒他一句。
可似乎根本不用楚恒提醒,薛言今日是有备而来,衣着整齐干净,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脸上一点胡络也没留。
果然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好好收拾收拾就会让人眼前一亮。
楚恒笑了笑,和众人一起朝官员们行了礼,一一落座。
吃喝了一阵,兴是有人觉得无聊,提议吟诗作画,以活跃气氛。
在场的都是新科进士,个个都才华横溢,也都有一两门技艺傍身,这也是文人附庸风雅的一种潮流。
楚恒身为状元,自是被推到第一个展示才艺,这也是原文中发生过的事情,当时的原主为了表现自己,可谓是大出风头,由此被陆仁儒看中,选作女婿。
但楚恒今日不想出风头,他不用特意表现自己,他又不需要攀附官员做谁家的女婿。
于是以喝多了为由,婉拒了。
他不去便是王文之打头阵,王文之是官家子弟,只是比起其它官家子弟要随和一些,也没有看不起寒门子弟的意思,他也成家了,就简单弹奏了一曲助兴。
薛言和余城则现场作了首诗,赢得了大家的喝彩。
楚恒发现,在两人作完诗后,有几个官员的视线便不停往他们二人身上扫去,他不由得暗笑,看来,他们愿望要达成了。
大家纷纷展示才艺,楚恒在一旁边喝酒边看,暗叹果然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不过也理应如此,他们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我有些好奇,状元郎会些什么才艺?”王文之弹完琴就回来了,和楚恒在饮酒。
楚恒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哈哈哈,那我更得找个时间和你切磋一二了?”王文之来了兴致。
楚恒端起酒杯与他碰杯,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文之饮了杯中酒,心情愉悦。
这个楚恒虽出自寒门,倒是没有寒门的酸臭之气,举手投足一派洒脱不俗,很合胃口。
“状元郎,我落了单,可否帮我充个人数,免得让我一个人无趣的展示才艺。”
正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有人走过来相邀。
楚恒看去,见是一个名叫孙志远的进士,楚恒记得他,好像也是同乡,此人好像也考中了二甲,但具体多少名就不记得了。
他们是两人一组进行比试才艺的,其它人都展示完了,就剩他一个,对方又是同乡,既然开了口,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应下了。
看来今天他不想出风头都不行了。
“不知状元郎擅长什么?”孙志远笑问。
楚恒是知道这个孙志远的,不但与他是乡试同年,此人擅长的也是作画,因为他到了京城后,就开始驻守在各大书斋作画,他的画作曾经一幅还卖到了上百两,中了进士后,更是涨到了三百两。
黎国字画名家和大儒并不少,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只认大儒和名家的字画,对于一个小小的进士来说,能卖到这个价格算是十分高了。
当然,这个孙志远也确实画得不错,否则,别人怎么会买他一个寒门小进士的账。
楚恒虽也卖了许多字画,但从没署过名,除了家乡一些相熟之人,没什么有人知道他会作画的事,孙志远定然也不大清楚这事。
楚恒想着孙志定是想要展示他最擅长的才艺,而恰好,他也想看看他画得怎么样,于是道:“听闻孙进士一手丹青独一无二,我正好也会一点,要不我们各作一幅画如何?”
“好,就听状元郎的。”孙志远心中冷笑,楚恒竟然挑了他最擅长的作画,这可是楚恒自找的,就怪不得他了。
楚恒提出作画的时候,一旁的刘渝欲言又止,眼神中还有几分担忧,楚恒暗想,难道余城担心他画得不如孙志远会落了下风?
楚恒给了余城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桌前,扬手道:“孙进士先请。”
“状元郎先请。”孙志远也礼让。
楚恒道:“我既是作陪,理应你先请。”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孙志远客套了一句,执起笔,开始作画。
楚恒一见他动笔便知道了他的水平,但出处对他的尊重,还是在旁边认真看他画完。
孙志远画的是一幅山水画,画得还算生动,反正比在场其它人画的要好很多,他落下最后一笔,便有掌声响起。
“孙进士画得真好。”
“是啊,将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要是科举考画作,孙进士一定名列前矛。”
有几个喜爱作画的官员也都对孙志远的画赞不绝口。
孙志远听着大家的夸赞,心中的得意抑制不住的往外冒,他看了楚恒一眼,有些挑衅之意。
楚恒挑眉,他没得罪过孙志远吧?怎么孙志远好像对他有敌意?
“轮到状元郎了。”孙志远笑着扬手。
楚恒收了思绪,浅笑着走到桌前,铺好画纸,执笔醮墨,微思索了一下,动笔。
孙志远看着楚恒在纸上东画一笔,西画一笔,便认定他不会画,这样没有章法乱画一通,能画出什么东西来?
亏得以前他还听说楚恒卖字画赚了不少钱,想来楚恒家乡那都是人傻钱多之人。
他几乎可以想象等下楚恒被大家笑话的场面,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其它人也不知道楚恒在画什么,因为他画了许久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景色或者一个成像的人物,那些会作画的进士和官员都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状元郎才学斐然,在作画方面却如此不尽人意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画的到底是什么?”
“难怪他不愿展露才艺,原来他不会。”
“人有所长,树有所短,这作画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不会也没什么。”
“状元郎一定是把时间都用在读书上了,所以才不会其它的才艺。”
“对对,我要是能考上状元,旁的什么也不会我也乐意。”
王文之、薛言和余城几个都有些替楚恒担忧,要是画得太差,传出去对楚恒的名声也不大好听。
楚恒却丝毫不在意大家的议论,一门心思的作画。
就在大家都对楚恒的画失去兴趣,觉得他一定会画出一副不堪入目的画作时,一直坐在位置上静不作声的陆仁儒走了过来。
他是所有官员中官职最高的人,他一过来,大家纷纷让出一个位置给他。
陆仁儒负着手站在桌旁看向楚恒的画,只看了一眼,便面露惊讶。
他自幼便喜欢书画,年轻时画了不少,在文坛引起过不少的轰动,只是后来随着官职越来越高,他便不再作画了,时间一长,除了一些相熟的官员外,大家都慢慢忘记他会丹青这件事。
只前大家比才艺,他是不感兴趣的,唯有楚恒上场,又引来大家窃窃私语,他才好奇过来看一眼。
也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一眼看出楚恒要画的是什么?
陆仁儒看了看画上一角,然后看向宴席上一处物件,对上了,再看另一角,转向对面的一个进士,也对上了……
他惊叹,楚恒画的是这次的琼林宴上的景象。
陆仁儒扫了那些面露轻视的人的一眼,心中冷笑一声,简直不知所谓。
直到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楚恒的画还没有画完,大家慢慢的失了兴致,开始离开桌案,三三两两坐下来喝酒聊天。
孙志远没有走,他正等着看楚恒的笑话,他怎么会走?
王文之几个也没走,他们越看越觉得楚恒不会画得太差,因为他这幅画已经用了三张纸,三张纸就是联画了,他们很好奇楚恒画的是什么?
陆仁儒自然也没走,他等着楚恒完成画作,一睹为快。
“好了。”又过了一刻钟,楚恒直起有些酸痛的腰,说道。
所有人都回到桌案前,见画上仍旧是一些残碎的画面,无一处成景,无一处成像,众人面面相觑,这样就好了?这画的是啥?
孙志远忍不住道:“状元郎这就画好了吗?恕我眼拙,看不出状元郎画的是什么?”
“我也眼拙,看不出来。”
“对啊,状元郎这画得也太深奥了一些。”
“状元郎可否给我们解释一下画中内容?”
楚恒听出这些人话中的嘲意,并不在意,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朝大家道:“我再补几笔,大家就看得出来了。”
说罢,重新拿起笔醮了墨,飞快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随着他一笔一笔勾勒下去,一个个完整的景色和人物出现在纸上,等他勾勒完最后一笔,一幅鲜动灵活的画便浮现眼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就连陆仁儒神情也有些激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喊了出来,“状元郎画的是这次琼林宴的景象。”
众人这才从震惊回过神来,纷纷开口道:
“没错,这个是我,这个是王傍眼。”
“这个是薛探花,还有余进士。”
“我在这,这是林大人。”
“这是我向陆大人敬酒的画面。”
“天啊,这画得也太惟妙惟肖了,简直跟活的一样。”
“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妙啊!”
画作一出,不管是懂画还是不懂画的人都夸赞起来,薛言几个齐齐朝楚恒竖起了大拇指,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们终于知道楚恒为什么不肯比试才艺,他完全是为了大家好啊,要是他第一个展示才艺,其它人的都没看头了。
要不是孙志远找上他,估计他不会将自己这样出色的一面展露人前。
众人纷纷看向孙志远,只见他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眸中还隐隐跳跃着羞恼,大家也都不傻,之前他们就看出孙志远是故意要挑衅楚恒,他的本意是想抢楚恒的风头。
只是孙志远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楚恒碾压。
没有人同情他,因为这是他自取其辱。
“好!”陆仁儒忍不住夸赞出声,“楚状元这幅画,堪称佳作。”
在场官员中有几个年纪大的官员是知道陆仁儒精于作画的,听到他都这样夸赞楚恒,可以想象楚恒确实是画得极好,纷纷跟着夸赞起来。
孙志远见楚恒被众人围着夸赞,嫉妒得都要发疯,明明他是为了赢过楚恒,抢楚恒的风头,没料到竟然成就了楚恒。
他忍不住想发狂想尖叫,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不但不能发怒尖叫,还要装出一脸笑意来夸赞楚恒,可想而知,他有多憋屈?
憋到宴会结束,他一刻也没多留,灰溜溜的走了。
而宴会结束后,楚恒擅长丹青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连皇帝也听闻楚恒现场画了一幅琼林宴的景象得到了陆仁儒的夸赞,好奇的命人传楚恒带画进宫给他一观。
皇帝看过画后,也是夸赞不已,当即下令,将楚恒的画框起来,挂于琼林阁中,供后面的进士观赏。
皇帝想了想,又让楚恒画了一幅状元游街的景象,挂于国子监,以鼓励后世学子努力进取。
因为楚恒将状元游街的画面画得太过生动,那一刻的风光尽显画中,后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因为楚恒这幅画的缘故,个个发奋读书,希望有朝一日也能享受这样的风光,竟真的如皇帝所愿,让黎朝出了不少栋梁之才。
而进士们看到琼林阁中的画作,一个个都爱上了作画,在往后许多年中,字画再度风靡一时,但却没有人能超越楚恒,百来年后,楚恒被后人誉黎朝丹青第一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楚恒奉旨画了状元游街的画作后,皇帝极为满意,龙颜大悦之下,赐了他一套进贡的文房四宝。
拿到文房四宝的时候,楚恒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殊荣,说来得好好谢谢孙志远琼林宴的挑衅才是。
那日琼林宴结束后,楚恒辞别众人,与余城一同回去,路上,楚恒问余城:“和孙志远比画前,你似乎有话要说?”
“楚兄有所不知,孙志远一直觉得他能进一甲,结果排到了二甲,因此对你颇有微词,起初我不知楚兄丹青如此厉害,所以有些担心你会落了下风,让孙志远羞辱。”余城如实道。
楚恒讶异,问道:“孙志远考中二甲多少名?”
“四十三名。”
楚恒简直没被气笑了,“他只考中二甲关我何事?”
以孙志远的排名,就算没有他,也未必能进一甲,孙志远倒是脸大,这也怪得到他身上。
余城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楚恒问。
余城道:“其实不止是因为考试的事,还因为耿良。”
“耿良?”楚恒疑惑,“他与耿良有何关系?”
余城回道:“他和耿良是表兄弟。”
原来如此。
原来孙志远是耿良的亲戚,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丘之貉。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楚恒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不作死往他面前凑,他就不会去花费时间精力搭理。
他忙着呢。
接下来,楚恒作为状元,要进宫接受皇帝亲自赐官服和官职,还要领着一众进士进宫谢恩,最后去国子监行释褐礼。
释褐礼,新科进士举行的一种典礼。褐,古时贫寒人衣着的称呼,释褐就是脱掉平民衣服,换上官服,所以,新进士及第授官,也叫释褐。
这个仪礼包括祭奠孔子、释褐易服及拜见祭酒等,由鸿胪寺官引领新科进士到国子监行礼,接着还要去孔庙祭拜。
最后,进士们得到恩旨,可以在国子监和家乡各立一块进士石碑,国子监的石碑由朝廷来立,家乡那块便是进士们自己领了银子回去立。
领了立碑银子后,楚恒就可以回长宁镇了,他们这些进士都会有一定的假期,让他们回乡祭祀祖先,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这就是所谓的衣锦还乡。
想到可以回长宁镇,楚恒还是很激动的,和阮秀蕊分开了近五个月,其间虽然通了两次信,但阮秀蕊似乎怕影响到他考试,内容写得不多,唯独可以看得出她字里行间对他的思念。
那个小丫头向来心里眼里都是他,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想他想出病来。
还有阮文生和同窗们,应该都很担心他,早点回去,也能让他们早点放心。
刘渝听说要回去了,激动得不行,拿着楚恒仅剩的银子去街上给阮文生他们买礼物去了。
楚恒暗想,就那点银子估计也买不了什么,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他的那几幅画马上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果然,这日,楚恒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刘渝兴冲冲的跑进屋里,激动道:“师兄,你看,你的画卖了好多银子!”
楚恒闻言转头看去,见他手上拿着一叠银票,眸光便亮了起来,如果不是到了一定的金额,是不会付银票的。
他起身走过去问:“卖了多少银子?”
“一幅一千两,整整三千两。”刘渝激动得都破音了。
这也太多了,他从没想过卖画能这么赚钱,以前师兄在家乡的时候卖得最高的一幅也才几十两,起初更是在南峰寺卖过十文钱一幅的画,而如今,一幅画就卖了一千两啊。
当他听到书斋老板说一幅画卖了一千两银子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恒哦了一声,不算太意外。
就连孙志远那厮一个排在二甲四十名开外的进士都卖到了三百两一幅画,他一个状元,还是被皇帝赐了文房四宝,有画作挂到琼林阁和国子监的状元,才卖到一千两一幅,真不算太高。
不过也怪不得画卖不起价,他没有署真名,就算书斋老板知道是他画的,旁人未必会信,能卖到这个价已经算不错了。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给阮文生他们买好一点的礼物。
“师兄,我在书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孙志远的,听说你的画卖了一千两,也要给自己的画加价,可是书斋老板没答应,还把他给赶走了。”刘渝喝了口水,又道。
孙志远要给自己的画加价?
他脸还真大啊。
这种人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又毒又蠢,比起他老表耿良来,差远了。
楚恒想,孙志远心里一定怄出血来了,明明是想让他在琼林宴出丑,却成就了他一番。
不过这种人,怄死活该!
孙志远确实怄死了,回到住处就将自己的画撕了个粉碎!
凭什么楚恒的画能卖一千两一幅,他的加一百两一幅书斋老板都不答应?楚恒不过就会点雕虫小技,画技根本就不如他,那些人都瞎了眼吗?
他才不会输给楚恒,他一定要画出比楚恒画得还好的画作,把楚恒比下去,他的画也要卖一千两,甚至是一万两,他要挤进文坛,把楚恒踩在脚下!
楚恒没再理会孙志远的事,数了数银票,想到什么,问:“怎么每幅都是一千两。”
“书斋老板说,买花的是同一个人。”刘渝道。
难怪!
如果是同一个人买走的,一幅给一千两也就不算便宜了,毕竟一口气能拿出三千两来买画的人也不多。
只是不知道这个一口气买走他三幅画的人是谁?
不过此人这么识货,他的画也不会让他失望就是了。
陆家。
一个十一二岁,一身粉衣的少女推开书房的门,粉雕玉琢般的脸凑进去一看,便看到爹爹坐在书桌前,她提着裙摆跑过去,娇声喊道:“爹。”
“湘儿,快来,看看爹新买回来的几幅佳作。”陆仁儒见到小女儿,忙笑着招手。
他这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前头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连外孙都有了,这个小女儿是妻子高龄生下的,如今才十二,聪明乖巧,最是惹人疼爱。
陆湘爬到爹爹腿上坐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画作,惊讶问:“爹,这画是谁画的?画得真好。”
她虽是女儿家,但爹爹从小便对她寄予厚望,不但亲自教导她学问,还教她作画,爹爹的画作她都临摹过,爹爹买回来的收藏的画作,她也都看过,没有一幅比眼前的画作好的。
陆仁儒道:“是新科状元楚恒所画。”
他虽多年不作画,但看到佳作也会收藏,他的门生更是会搜寻一些好画来孝敬他。
那日下值回家,本来是打算去书斋给女儿买些笔墨,无意中看到书斋挂着的画,虽上面的署名并不是楚恒,但他一眼就认出是楚恒所画,细问之下,书斋老板也透露,确实是新科状元楚恒寄卖的。
书斋老板开价每幅一千两,他二话不说便买了。
说实话,以楚恒的画技,一千两一幅的价格并不高,之前却挂在书斋许久没有卖掉,可见是没有识货之人,再者,上面没有署楚恒的真名,大家或许都不相信是楚恒所画,再一个,一般人也出不起一千两银子来买画。
他也是早年作画时积累了一些家产,这才有余钱来收藏画作。
琼林宴那日,他本就有意收藏楚恒的那幅画,谁知画被皇上降旨挂在了琼林阁,他还觉得有些遗憾,所以能买楚恒其它的画来收藏,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新科状元楚恒?是他画的?”陆湘有些惊喜,“我一直想看看他作的画究竟有多好,才能让皇上将他的画挂到琼林阁和国子监……爹,快让我仔细看看。”
陆仁儒知道女儿是个小画痴,笑着道:“你看吧,看完我们讨论一下他的作画技巧。”
陆湘点点头,细细观赏着三幅画,画得确实很不错,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而且画上好像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她想了想,想起什么来,赶紧让人拿了清水来,泼在了画上。
“湘儿!”陆仁儒大惊,“你怎么往画上泼水?”
这可是他刚买回来的佳作,竟然被女儿泼了水?
这下全毁了。
陆湘却半点也不着急,一直盯着画看,过了一会儿,她眸光一亮指着画道:“爹,你看!”
“画都被你毁了,还有什么好看……这是……”陆仁儒气呼呼的看过去,见画上空白之处竟然隐隐出现一些诗句,顿时惊住。
陆湘道:“是遇水即现的墨,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墨风干了后就消失不见,遇水才会出现,但会独留一股奇特的香味,刚刚我见这一处空着,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嗅到一股香味,便猜想会不会有这个玄机,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陆仁儒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之事,世间真有这等奇特的墨吗?
可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首完整的诗,由不得他不信。
他细细品读了诗,只觉得这诗作得也极好,不由得惊叹,“这个楚恒果然有旷世之才!”
这三幅画,买得物超所值。
陆湘满怀憧憬,“我真想见一见这个楚恒,如果我能拜他为师该多好?”
陆仁儒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丫头,你这是嫌弃爹了?”
“女儿不是嫌弃爹,女儿是想着,连爹都夸他是旷世之才,女儿要是能跟着他学作画,岂不是也能成为旷世之才吗?”
陆仁儒哼了哼,但还是把女儿的话放进了心里,得找机会问一问楚恒,可愿教女儿作画。
不过他已经准了假回乡,一切就等他从家乡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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