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在徐茗衍面前,容绵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徐茗衍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出身。

竹屋的藤桌前,容绵为徐茗衍斟茶,“表哥此来洛阳,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提。”

徐茗衍接过茶盏,谦和道:“那就先行谢过表妹了。”

容绵有些脸热,低垂眼帘,揪了揪腰间的络子。

老酌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倚在树下打盹,还发出了呼噜声。

担心父亲着凉,容绵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爹爹回屋睡吧。”

老酌摇头,一方面是想陪着女儿,另一方面是在提防打女儿主意的臭小子。

面对老前辈不善的目光,徐茗衍只是浅浅而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劝不动父亲,容绵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又走回藤桌前,问道:“对了表哥,我在信里跟你提起的贵府家仆,你可有印象?”

家仆徐茗衍无奈轻笑,幸好四殿下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否则有这小妮子受的,“他所言非虚,确是我徐家家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容绵瞥了一眼半敞的窗子,“那表哥要带他走吗?”

问这话时,容绵有些不情愿,毕竟想要寻一个不收钱的夫子太难了,而且,宋筠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她打心里钦佩。

徐茗衍摇摇头,“我与他早已没有主仆契约,无权决定他的去留。”

容绵莫名松了口气,莞尔道:“那我懂了。”

红唇上扬,小娘子垂帘冁笑,人比花娇,让徐茗衍微微怔愣,眸光不自觉放柔几分。

这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与自己携手余生的女子,也是自己最该珍视的人。

曾经年少遇相思,轰轰烈烈过,痛彻心扉过,如今只想将烈酒换为茶茗,归于安宁,守住一段清浅的感情便好。

想到此,徐茗衍捻了捻指腹,试着让自己接受眼前的姑娘。

容绵还在思量着要不要将自己近日所学的进度告知给徐茗衍,右手手背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

下意识的,她躲开徐茗衍的触碰,颤着睫羽看向对方,双颊泛起粉晕。

芙蓉面,秋水眸,仿若一块璞玉,让人心生怜惜。

徐茗衍从决定放下那段无望的感情后,就再没去刻意招惹那名女子,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容绵身上。两人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每一次见面,徐茗衍对容绵的印象都会更好一点,也想要再亲近她一些。

可这丫头还未开窍,容易害羞,对他存有防范心,他不该急功近利。

“抱歉。”

徐茗衍收回手,递出一个精美木匣,“来得匆忙,没有给表妹准备像样的伴礼,一点心意,务希哂纳。”

容绵为难,却不好拂了对方的心意,“多谢表哥。”

因适才的触碰,小娘子有些羞赧,嗓音多了几分绵软,听得人身心舒畅。

本就恣意不羁,只是一直收敛,没有在她面前流露过真性情,这会儿月光缱绻,人也不再拘束,徐茗衍豁朗一笑,目光落在她绞在一起的小手上。

竹屋内,宋筠淡漠地盯着藤桌前的两人,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徐茗衍真的放下了吗?

因徐茗衍是秘密出行,不想惊动其他人,于是寻个借口在竹屋住下。

容绵捻手捻脚回到容府,刚走进后院就被乔氏逮个正着。

乔氏望了一眼老酌走远的背影,略带不满地看向养女,“这么晚才回来?”

容绵摸摸鼻尖,“帮爹爹收拾屋子来着,所以晚了些。”

“容府缺一个收拾屋子的婢女?”乔氏恨铁不成钢,“你是快出嫁的人,应该一门心思扑在未婚夫家,别总惦记着你爹了,我们容家会好好照顾他的。”

每次提到照顾,容绵就觉得亏欠容家,也因此在一直忍让,“女儿记下了。”

夜色已晚,乔氏不想对她耳提面命,叮嘱道:“好好学《女诫》,莫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大周民风开放,连朝廷都不要求闺中女子熟背《女诫》,容家夫妻却要求容绵掌握。知情人都知,容家夫妻是把容绵当做取悦权贵的棋子,生怕她因为自己的小情绪毁了整盘棋局。

回到闺房,容绵躺在桉木架子床上,偏头盯着空空如也的竖棂箱笼,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翌日一早,容绵又挨了几个手板,原因是连《女诫》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掌握。

听完这事儿,正坐在乔氏屋里讪牙闲嗑的容斓哼道:“绵丫头脑子不够用,嫁到徐府怕是会给咱家丢脸。”

乔氏推推女儿的脑袋,语含宠溺,“那有什么法子?你大表哥只想娶绵丫头。若是想娶你,为娘马上帮你退了与张家的婚事。”

容斓撇撇嘴,想起一件事,“今夜牡丹灯会,女儿做的兔儿灯,一定会惊艳全场。”

乔氏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浆果,“你啊,最喜欢出风头。”

傍晚,暮霭沉沉,为牡丹灯会蒙了一层面纱。

徐茗衍打算在洛阳停留两日,再行回长安。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去往湖边灯会漫步。

滟滟光影的湖面上,才子佳人兰桡相会。

徐茗衍伫立岸边,见一群女子聚集过来等待登船,她们手里都执着一盏花灯。

她们中,身着妆花缎的高挑女子取出火折子,当着众人的面,点燃手里的花灯,刚想炫耀一番,却被花灯映出的鬼影吓到,周围的姐妹儿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忍受不了濩落喧闹,徐茗衍转身欲走,却发现躲在垂柳旁的容绵正在捂嘴偷笑。

她今晚穿了一身绿萝色对襟衫裙,将浓密长发盘成两个垂挂髻,髻上分别系着藻绿色飘带,如闯入人间的小狐狸,在暗中使坏。

“表妹。”

听见声音,容绵娇躯一抖,颤巍巍扭头,见徐茗衍款款走来,心里纳闷,他怎么不呆在后山上。

“表哥”

怕他察觉出端倪,容绵装作偶然路过,笑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不过问完就后悔了,竹屋里的其余两人,都不会陪他游玩的。

“独自游湖,别有意境。”徐茗衍指了指不远处的姑娘们,“那鬼灯是你做的?”

朝廷中人也太机敏了容绵摇头否认,“表哥在说什么?”

徐茗衍挑起长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直到把人盯得害羞了,才笑着收回视线。

这丫头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有趣。

既然相遇,容绵自然不会丢下他。两人沿着香车宝马的街市行走,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偶然斜睨,见她藏于裙中的绣鞋若隐若现,那双玉足很是小巧,还没有他的手掌长。

徐茗衍俊面微热,不知自己为何魔怔,总是盯着人家姑娘看。

或许是容绵生得太过貌美,宛转蛾眉时,总会隐现几缕风情。也或许是他在竭力忘记一个人的心理驱策,想要借助眼前人取代心中的兼葭秋水。

不知他心中所想,容绵心无旁骛地逛着摊位,忽然瞧见一车的糖人,笑着凑过去选了三个,一个买给自己,一个买给徐茗衍,再一个买给父亲。

可她刚走两步,脑海里浮现出宋筠清冷的背影,于是折返回去,又买了一个糖人。

另一边,宋筠看着老酌从雨棚中来来回回,心中起疑。

他来到雨棚前,挑起帘子,见一张大床摆放其中,床的轮廓已初具雏形。

红榉木的千工拔步床。

这是嫁妆中最奢华的卧具。

宋筠眉眼微动,知道老酌热衷木匠活,也知他以此谋生,却没想到他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可千工拔步床工艺繁琐,单凭一个工匠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看来这张床,已经制作许久了。

“喂。”

身后传来老酌浑厚的嗓音,宋筠转眸,见老酌竖着浓眉走来。

宋筠睢光一斜,没有问缘由,提步走回竹屋,脚踝的细链发出擦地的声响。

为了不让这对父女起疑,他和徐茗衍即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没有什么交流。为了避嫌,徐茗衍也不会主动替他解锁。

空荡的室内,宋筠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倚在窗边饮啜。大老远瞧见一对男女有说有笑地走来。

女子笑靥春华,掩去了小娇蛮,像是换了一个人。

想起容绵冲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再看此刻的模样,宋筠嗤了一声,“砰”的合上窗子。

珍珠鸟落在如意头罽椅上,咕咕叫了几声。

宋筠没理它,盘腿坐在榻上调息。

“咯吱。”

房门被推开,容绵先请徐茗衍进了屋子。

榻上的男子阖眼缄默,将两人当成空气。

容绵请徐茗衍入座,自己刚要坐在罽椅上,却发现白绒椅面上多了一泡鸟屎。

“这”容绵头皮发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宋筠的左肩上出现一只珍珠鸟。

容绵挽起袖子去抓,被蓦然睁开凤目的宋筠扼住手腕。力道之大,似在报复她。

娇靥泛白,容绵挣了挣,“小奴隶,你作何?”

一口一个小奴隶,刁蛮任性,却在徐茗衍面前装得柔顺乖巧。宋筠撇开她的手,将小珍珠护在掌心。

容绵退后半步,揉了揉腕子,娇怒道:“我把野鸟轰出去怎么了?你生气作甚?”

宋筠漠着脸不语。

他喜欢这只胖鸟?容绵忍住气性,指着罽椅,“行,你可以养鸟,但你必须把椅子刷干净。”

宋筠淡道:“办不到。”

容绵气得想跺脚,狠狠咬了一口买给他的糖人,转身扯下白绒罩面,扔在他腿上,“办不到也得办。”

哪能让四殿下干粗活,于理不合。徐茗衍淡笑道:“表妹莫气,我来洗。”

容绵赶紧摇头,鬓上的珍珠坠子晃来晃去,“表哥坐着就好,让这个小奴隶去洗。”

徐茗衍尴尬一笑,拿起白绒罩走向门口。虽然自己也不是干粗活的人,但绝不能让宋筠屈尊降贵。

见他不是说笑,容绵扯过罩子,搓成一团,“还是我去吧。”

可没等她转过身,就见宋筠转眸看向徐茗衍,冷泠开口:“你去洗。”

作者有话要说:宋筠: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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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工拔步床:没找到出处,所见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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