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厨子手里头有大勺,隔着一道牢门往里掏毫无难度。
反倒是沈二公子,手无寸铁,隔着牢门与人家干架,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怎么打嘛?这不是等着挨打么?
不过,沈二公子约莫也是脾气上来了,又约莫是在这个鬼地方憋了一整日,心里头不爽到委实受不了了,于是才全面爆发的。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颜逸飞连忙冲上前拉架,“二公子,二公子你冷静点。”
“有什么好冷静的?好端端的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还不够憋屈么?还要吃这种猪都不吃的东西,小爷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月痕被颜逸飞拽住,急得大吼大叫,要不是有一道牢门拦着,真真是拉不住的。
那厨子见月痕大吼大叫的,也急了,掐着腰就骂道,“你们关在这里就是活该,谁让你们干坏事了!现在你这是冲着谁大吼大叫呢!你了不起啊,你真了不起你自己从这里出去啊!”
“你说我们干坏事我们就干坏事了呀?无凭无据的你空口白牙说了就算是吧!那我说你偷了隔壁家的鸡,又偷偷隔壁隔壁家的菜,是不是也可以啊?”
空口白牙谁不会,惹恼了沈二公子,他什么话都敢说。
“反正也不用证据,我还可以说你跟你嫂子不清不白呢!你家嫂子生的娃是不是都是你的!”
“你!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那胖成个墩子的厨子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直接就跳起来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有本事你进来啊,看小爷今天不打死你!”沈二公子虽然被颜逸飞拉着,但还是凭借着一身蛮力,抓起牢房里头为数不多的凳子就挥舞起来。
隔着一道牢门,那胖厨子也挥舞着他的大勺子,这场面真别提多热闹了。
“沈大夫,你也劝劝二公子……”颜逸飞企图求助于坐在墙角发呆的沈月笙,但他完全无动于衷,就好像被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颜逸飞只好放弃,转而冲着外头看热闹的几个狱卒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把人拉走!非等着他们把动静闹大了,惊动你们王上才甘心么?”
那几个狱卒原本就想看看热闹,反正是一帮被关起来的西陵人,被他们的厨子骂几句就骂几句了,还能怎么着,权当猴戏看了,根本是不打算劝阻的。
可颜逸飞这么一喊,他们才猛然反应过来,王上下过严令,这些人要好生好着,不准他们生事,否则就要治罪。
这下子,狱卒们才忙不迭上前拉住那胖厨子。
可那胖厨子的力气委实大,这边撞一下那么扯一下,结果“哗啦”一下,便将他那一桶猪食一样的晚饭,都给撞倒在地了。
“……”
空气突然凝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行了,都别闹了,他们都被关在里面了,说几句话怎么了?你跟他们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东西都洒了,还得回去重新煮一锅。”
关键时刻,还是牢头过来,看见这一地狼藉,忙示意狱卒们把胖厨子拉开。
那胖厨子见是牢头说话,也不见了刚才蛮横的样子,都不敢吭声了。
“行了,你们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别再闹腾了,王后出了事,现在是我们南疆的国丧,王上这个时候正忙着给王后办后事,你们要是在这个时候惹事,就不怕被拉去一并埋了么?”牢头说着话,这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在场的一众人等都不敢吭声了,便也各自散了。
只留下厨子和两个狱卒在那儿收拾。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个狱卒在收拾那一地狼藉时,趁机朝月痕他们的牢房里扔了一小团东西。
用稻草包裹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不小心给扫进去的呢。
月痕的反应也是快,第一时间就将那一团东西踢到了墙角去。
颜逸飞与他离得最近,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等人都走了,月痕才走到墙角去,没曾想,一直看上去无动于衷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沈大夫却先一步捡起了那团东西,慢慢掏出被裹在稻草里的纸条。
沈月笙扫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让我看看写的什么。”月痕迫不及待地从他手里头夺过纸条去。
舒展开,纸条上只有寥寥数个字:禁足,暂安。娘娘下落未明。
娘娘下落未明。那也就是说,没有消息。
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月痕欣然道,“雁容姐不愧是我雁容姐,就是了不起。”骄傲的就差上天了。
他高兴归高兴,也把字条递给了颜逸飞。
字迹娟秀,颜逸飞一眼便认出,那是阿姐的字迹。
阿姐没事。
她没事便好。
不过,她也被禁足了,足以说明,事情的背后,远比表面上看见的更加复杂。
如今的情形,大概只能寄希望于如今下落未明的陛下与贵妃娘娘了。
此时,月痕又在颜逸飞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说不定,公主会是我们的机会。”
颜逸飞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可是姐姐她……公主的处境也堪忧。她如何能……”帮得上忙?
“未必吧。”月痕倒是乐观的很,“公主殿下既然能让人送信进来。她就一定还能想到其他的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再怎么样,也是公主。对吧?”
“……”颜逸飞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不过,沈月笙倒是看了月痕一眼,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没错,但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虽然月痕一直压着声音说的,但到底是在同一间牢房里头,沈月笙又离的这么近,想听不见也难。
月痕想要反驳,但想到,那位公主殿下,也是个刚刚回到南疆的公主,在南疆一没心腹二没兵权,比他们这些外来的客人也好不了多少,撇撇嘴,认命地又坐回去了。
……
断崖下的山洞里。
楚兰舟拿着水喝干粮走了之后,司徒耀便将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了魏寒江。
魏寒江看见脸色也跟着变了,“前往边境勘察榷场开放事宜的张居安张大人失踪了?”
“嗯。”司徒耀点了下头,“你即刻去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便启程离开这里。”
魏寒江忙说道,“可是陛下,援军未到,咱们的水和干粮还能支撑几日,这个时候贸然离开,是不是太冒险了?”
司徒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张居安失踪,代表着边境出事了,若是还在这个地方等消息,那才叫坐以待毙。”
他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魏寒江还是震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背后蹿了上来,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还有一些事情,朕需要你去做。……”司徒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招招手,示意魏寒江附耳上前。
魏寒江依言微微倾身上前听吩咐,但听见司徒耀在他耳边低声说的话,登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你照办便是了。”司徒耀淡淡打断道,“但是这件事情必须保密。”
“……末将,明白了。”……
楚兰舟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司徒耀与魏寒江还在说话,她离着还有几步,顿了顿,稍稍提高了嗓子问:“能过去么?”
“快过来。”司徒耀冲她招招手。
“陛下有何吩咐啊?”楚兰舟不情不愿地跟蜗牛似的慢慢挪过去。
刚才还或许有很多秘密不能让她听见去的样子,现在又让她过来,搞得好像她什么随便的人,可以由着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没有吩咐就不能喊你了么?”司徒耀笑着反问。
楚兰舟打量了他一眼,转而又看了看魏寒江,“与魏大统领的悄悄话说完了?若是没说完,那臣妾可不好在此打扰。”
魏大统领虽然算不上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但适当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当即就说道,“陛下若没其他吩咐的话,末将就先告退了。”
“嗯。”司徒耀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
“陛下娘娘,末将告退。”魏寒江又朝楚兰舟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楚兰舟暗暗将他打量了一番,总感觉,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呀……”她一个没留神,便被司徒耀抱进了怀中,惹得她一阵惊呼。
“贵妃这么盯着魏大统领看不合适吧?”司徒耀痞坏痞坏得盯着她笑,“知道你们过去又一段兄弟一般的情谊的人可不多,若是被旁人瞧了去,可是要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本宫对魏大统领另有所图么?”楚兰舟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耀,都笑出声了,“放着眼前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哦不,惊为天人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不要,偏要去看魏大统领,怕是么几个旁人会这么没眼力见儿吧?”
如花似玉四个字委实戳了司徒耀一下,这四个字旁人可是不敢在他面前说的,但从贵妃娘娘口中说出来的,自然不同。他倒也不会生气。
“那万一真就有人看不上朕,就喜欢魏大统领呢?贵妃娘娘这话岂不是说,那些人都是眼光不好?”
楚兰舟听他这么一说,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半晌,煞有介事地说道:“陛下说的倒也在理。魏寒江虽然不如陛下生得如此俊美,身份尊贵,但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无数少女向往的真英雄。”
“将来若是有哪个姑娘能嫁给他,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若我能年轻两岁,我也觉得魏大统领不错呢。”
说完,楚兰舟还不忘了竖起两个大拇指。
某陛下俊美无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下去,然后,咬牙切齿地冲着刚刚进来的王德吩咐道,“找个面具给魏寒江戴上,还有,吩咐下去,以后不准他靠近贵妃一丈之内!”
哟。谁家的醋缸子打翻了。
真的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