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朵看着紧闭的门窗,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寸步不离的侍女,苦笑道:“他们都瞧不上我这个公主,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公主很没用啊?”
“不是的公主,不是这样的。”那两个侍女异口同声道。
阿花忙又说道,“是啊公主,您在西陵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刚刚才回来,您还没能适应这里,而且他们……他们也只是觉得,您是西陵人养大的,心都是向着西陵人的,所以才……所以才会……”
“所以你们也觉得,我是因为从小在西陵长大,所以就向着西陵,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人么?”
“不,不是的……公主,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的……”阿晓也显得手足无措,“大王子让我们跟在公主您身边,是,是希望我们能保护公主的。虽、虽然我们没能让公主随心所欲,但一定不敢质疑公主的。”
“是啊公主,您这么说,若是让大王子知道了,大王子一定会剥了我们的皮的。”阿花连声附和。
阿依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们,好像都很怕大王子?”
阿花和阿晓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即就用力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大王子不是可怕,是……是……”是很可怕。
但后面那几个字,她们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她们就是不说,阿依朵也多少能明白一些的。
王兄他……他虽然对她十分和善,也处处照顾她,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可看他平时对阿加他们,都是说一不二的,那样的威严气度,身边的人对他又敬又畏也是情理之中的。
就像将军,她虽然是个女子,在军中却从来都是身先士卒,是万千将士敬仰的存在。
她多羡慕他们呀。
不,她虽然没有王兄的能耐,也没有将军的一身本事,可她应该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将军与陛下他们已经出了宫,凭着陛下的本事,他应该可以护得将军的周全的,她可以放心一些。
但沈大夫还有逸飞,他们还都被困在大牢里,还有那些为母后治病的御医,以及的宫内内侍们,也都被关着。她虽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出门,但,她还是公主啊。
哪怕是为了逸飞,为了有恩于她的沈大夫,她也要试上一试!
阿依朵心一横,深吸了口气,“你们能帮我做件事么?”
“……什、什么?”阿花和阿晓吓得一激灵。
“过来。”阿依朵招招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
两个侍女依言小心翼翼地附耳上前,就听阿依朵小声地在她们耳边吩咐两句,吓得眼睛都直了。
“……公、公主!这,这怕是不行吧?那可是大牢啊……”
“不……不行的公主,王上若是知道了,奴婢就,就……死定了。大牢奴婢不敢去……”
阿依朵嘴角一扯,冷冷地笑道,“你们是王兄派来照顾我的,就不怕王兄知道你们不遵从我的命令,会剥了你们的皮么?”
两个侍女的脸色立时都给吓白了。
……
王宫大牢里。
这个地方阴暗潮湿,地上铺了几层生硬的干草,空气里散发出一股霉味。
“这大牢就是大牢,怎么无论走到哪里,大牢里的环境都是一样的呢?”沈月痕躺在干草上叹气,倒是不见半点的慌张失措。
正对着墙壁不知想什么的沈月笙沈大夫,闻言回头看了他弟弟一眼,摇了摇头,不予置评。
沈月痕马上就疑问道,“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呀?咱们都在大牢里待一晚上了,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东西么?”
但沈月笙还是没说话。
月痕终于忍不住,囫囵爬起来便往沈月笙这儿凑过来,“沈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呀。从昨天晚上他们莫名其妙将咱们打入大牢以来,你就一言不发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像你这种书呆子,你一门心思就知道治病救人,碰上多少看不起病的平民百姓,你都是免费赠药的,怎么可能往纳雅王后的药里面下毒?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呢?”
“辩解就有用么?”回答他的,却是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的颜逸飞。
昨天一起被关进来的,除了沈家兄弟,就是他了。宫人内侍那些,都是后面才关进来的,与他们不是同一批。
颜逸飞此时心中也是心急如焚,他也担心他的姐姐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压力,什么样的处境。
可是,他毫不办法。
昨日他送姐姐回寝宫,没曾想,姐姐人刚一进屋,他便被王宫侍卫给扣住了,直接带到这牢里来,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情。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被关进来,后脚,沈大夫跟二公子也被关进来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才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可也都已经晚了。
到了夜里,王宫里骤起波澜,那振聋发聩的为王后报仇的喊声,哪怕他们身在大牢,也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再后来,便是使团的人也被关了进来。
原本空荡荡的王宫大牢,便被他们占了大半的位置了。
那些将他们推/进来的王宫侍卫口口声声说,沈大夫受陛下与贵妃娘娘的指使,下毒谋害王后的性命,又说陛下与贵妃娘娘事情败露,已经潜逃出宫了,根本都不顾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南疆王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什么都是他们南疆人说了算的,这所谓的毒害,压根儿就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的事,沈大夫辩解又有什么用?
“你说辩解没用,那什么才有用?像我哥这样,从昨天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一声不吭就管用了么?”月痕听颜逸飞那么说也生气,“他喊喊冤,最起码能说明,他是真的觉得冤。”
“……”颜逸飞竟然无言以对。
“沈月痕,古往今来,含冤莫白的人在大牢里喊冤的时候,有几个被重视过的?”昨日至今一直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的沈大夫终于开口了。
“那些含冤而死的忠臣良将,他们临死时没有喊冤么?有人在乎过呢?有人当真过么?”
“……”月痕被怼的无话可说。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你总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强吧,什么都不说,不就是等死么?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遇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等他说完,沈月笙便淡淡打断。
“……”月痕这回彻底没了话说,气得又躺了回去,以手作枕。
沈月笙也坐了回去,继续面壁愣神。
颜逸飞思来想去,想了又想,犹犹豫豫的,还是走到了沈大夫身边,“沈大夫,咱们都被困在这里,其实您心里也着急的吧?难道咱们就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身陷囹圄,急有用么?”沈月笙反问道。
颜逸飞被他问住,挫败的只能叹气。
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躺着的月痕忽然又爬了起来。
“现在咱们这些人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少,就说明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颜逸飞闻言立马看了过去,“二公子有什么看法?”
月痕说得,“南疆王说那个狗皇帝指使我哥下毒谋害纳雅王后,他与纳雅王后不是夫妻情深么,王后被人谋害,他应该是雷霆大怒、愤怒至极,所以,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应该是杀人泄愤,可是他没有。”
“我觉得,他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敢杀,不能杀。”
颜逸飞问:“二公子这些话有何依据?”
“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了。”月痕说得笃定。
“所有人都说,纳雅王后是狗皇帝指使我哥下毒害死的,现在那个狗皇帝带着雁容姐走了,南疆王抓不着他们,可他一定想抓着他们。所以,他必须有人质在手上,才可以作为要挟狗皇帝与雁容姐的筹码。基于这一点,我们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这话有理有据,令人想不信都难。
颜逸飞也被说服了,当即眼睛一亮,“二公子说的在理。也就是说陛下与贵妃娘娘只要没被找到,南疆王便不会对关在这里的人下手,短时间内,咱们还不会有性命之危。”
“可以这么说。”月痕点点头,仍是十分笃定的。
“所以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公主殿下了。她再怎么说,也是南疆的公主,我们这些人都好好的,南疆王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下手的。最多,是派人看着她,哪儿都不让她去。”
颜逸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只要知道阿姐没事便好。
只是被软禁起来,没有性命之忧便无碍。
“沈月痕,你这些年也不算是白长年纪。”在旁听了半晌的沈大夫,终于轻笑出声。
月痕:“……”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人么?他怎么觉得他哥是在骂他呀。
“沈月笙,我还是你亲生的弟弟么?”
沈大夫曰:“说不定是捡来的。”
月痕气结:“……”
你才是捡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