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顿时愣住。
“……娘娘?”
楚兰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护短,护着旧部下,一时失态了。
“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得胡说。名节是大事,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楚兰舟敛下眸子,也隐去眼底的担忧,淡淡说道。
妙玉也觉得贵妃娘娘说的在理,怏怏道,“……是,娘娘。”
虽然外面人都是那么说的,可娘娘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再给本宫倒杯水。”楚兰舟吩咐妙玉道。
妙玉赶紧起身去倒水。
楚兰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连她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妙玉还是亲自将魏寒江带回来的。连她也……
她便担心,这是有心人的圈套。
魏寒江的脾气直,说话直来直去的。根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瞧他在宫里、包括出宫之后,对她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知道了。
换做其他人,心里头对她再怎么不待见,表面上最起码也会装的客客气气的。
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那个脾气也容易得罪人。
更容易被人构陷。
真是有心人,真想做点什么,谁还不知道挑个没有背景又没有人帮衬、不结党营私的人下手呢?
可这魏寒江个人,她是一定要保的。
魏寒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将来有朝一日,他肯定是要回到战场上去的。
思及此,楚兰舟心里便有了主意。
妙玉递过来水,楚兰舟没有接,而是吩咐妙玉道,“你去找一下沈大夫,就说,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话想问问他。”
妙玉巴掌大的小脸儿顿时皱成了一团。
“娘娘,您刚醒,还是再歇会儿吧,奴婢让人给您拿点吃的过来。”
楚兰舟无奈道,“不妨事的。你去拿点吃的,然后找一趟沈大夫,这并不冲突。”
“可您昏睡了三日,这才刚醒就……”
“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话可真是多。”
“……”人家可是一片好心。
妙玉委屈。
……
沈月笙还在为伤员换药看伤。
听说贵妃娘娘醒了,便将手边的事情一放,赶紧赶了过来。
楚兰舟已经能起身了。
只是气色瞧着不太好。
她特意换了身衣裳,梳了个头,这样看起来精气神能好一些。
沈月笙提着药箱来时。
楚兰舟已经端坐在桌旁等着了。
她脸上蒙着面纱,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正理着发髻,眸子微垂,门一开,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整个人沐浴在光中。
好似,仙境之中的仙子。
让人只消看一眼,便再移不开眼睛了。
沈月笙刚要迈过门槛的脚,顿住。
楚兰舟盈盈笑着,冲他招手:“月笙哥。”
沈月笙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走过来,说道,“妙玉说你醒了,我便赶紧过来瞧瞧。可有好些了,或者,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都没有,我很好。”楚兰舟摇摇头说道。
但沈月笙还是不放心,为楚兰舟把了脉。
他确定她的脉象已经平和了,才松了口气,又给她递了一个小瓶子,说道:“你这次晕倒,可能跟取出那条金丝蛊虫有关,但还是气虚血亏导致的。你之前的药我给你换了,你记得每日三次要按时吃。”
“放心吧,我可不敢耽误自己的命。”
楚兰舟双手接过药,便揣在怀中。
“有些事,我想问问月笙哥。”
沈月笙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不禁“咯噔”一下,“……你,想问些什么?”
“关于魏大统领的,还是大王子的。只有月笙哥会与我说实话了,妙玉那丫头,说话的不详不实的。还遮遮掩掩的,有些话都不敢说。”
楚兰舟也是直白,这些事情她也都不想瞒着他。
他早就料到楚兰舟会问了。
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月笙深吸了口气,说道:“正如你所想的,魏大统领身上的伤,都被人避开了要害,但选的位置十分刁钻。在受伤的当时,应该会疼痛难忍,再铁骨铮铮的汉子都会挣扎,伤口不会这么整齐。”
楚兰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沈月笙郑重地点头,说道。
“加上我给他检查时,还发现他体内有少量的迷烟残留,想来,他是先被人迷倒后,才造成的那些伤痕,所以他当时并没有什么知觉。”
“而且,那个下手的人应该是高手,迷烟的用量也是严格控制的。到咱们的人发现他的时候,药量已经快过去了,那个时候,一般的大夫根本验不出来迷烟了。”
沈月笙说完这番话,楚兰舟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对方是高手,而且很可能非常非常清楚他们所有人的动向,否则怎么能就这么精准的,在黑衣人行刺之前把魏寒江给弄出去。
而且,刺客来袭时,只有她没事。
柯木朗中毒了。
但事后她又昏迷了三日。
这一切,都耐人寻味啊。
楚兰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多谢月笙哥对我据实已告。”
“别,不用谢我的。”沈月笙有些窘迫。
这些事情,说来也是沉重。
思及此,沈月笙又说道,“还有大王子的伤……”
“大王子身上的伤,也避开了要害吧。”楚兰舟一眼便看穿了沈月笙的心思。
沈月笙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木讷地点点头。
“我想,你那天晚上也看见了,所以……”沈月笙吞吞吐吐。
楚兰舟淡淡道,“嗯,都看见了。”
既然她都看见了,也就无需她多说什么了。
沈月笙陷入短暂的沉默。
楚兰舟想起魏寒江,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对沈月笙说道,“月笙哥再去见魏大统领的话,代我与他说一声,让他别多想,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这些话我一定会转达的,只不过……之前我也跟他说了同样的话,但是他……似乎听不进去……”
……
那日。
魏寒江醒来,听沈月笙说了前一夜发生的事情,气得捶胸顿足。
驿馆的人全都死了。
大王子受了伤,中毒了,昏迷着。
可他活着,只受了一点轻伤。
那些事情,一桩一件,都喜欢是他的罪过。
这个时候,他若是死了,便还有清白在。
关键时刻他不见踪影,事情结束了才被人发现他躺在后门外。
这若是传将出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纵使沈月笙有心安慰他,也不知从何劝起。
这几日,有些人,都对他颇有微词了。
魏大统领虽然身上的伤没什么太大问题了,可他本该出去走走的,他也不出去,一直在房中,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唐琦去做了。
这几日他情绪很低落。
……
沈月笙与楚兰舟说完,感慨地道,“魏大统领看上去很是自责。也不晓得,我与他说这些话,他能不能听得进去?”
楚兰舟说道,“放心吧,他还没那么脆弱,都这么几日过去了,应该想通了。”
沈月笙闻言讶异地眨了眨眼睛,才蓦地想起来,魏大统领过去是她的得力干将呢。
对于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旧部下呢,再没有人比他的旧主更清楚的他为人的了。
……
沈月笙走后,妙玉才拿了吃食回来。
妙玉自责地说道:“娘娘,后厨炸了之后,炉灶都是临时搭的,这会儿仅有的炉子都在给伤员们熬药,没有热饭菜。就这些……”
“不打紧的。能吃就行了。”
楚兰舟就着温水吃了两块饼,便说饱了。
外头日头不错,她让妙玉陪她出去转转。
如今晴雨还有朱朱苏苏她们都在帮忙照料伤员,便只有妙玉一人在她身边伺候了。
楚兰舟心里头也清楚,她这个身子骨,若是没人跟在身边,她也是不敢轻易的随便的出去走走的。
日光晴好。
西南之地,风光的确与北地不同。
大中午的,竟也不记得晒。
不过,兴许是季节未到的缘故。
楚兰舟在周围转了转,都路过了魏寒江门口,又绕过去了。
这个时候,她是不适合见魏寒江的。
若他知道她是他的旧主也就罢了。
可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去了,只是让他徒增反感罢了。
楚兰舟转了转,又想起来什么,对妙玉说,“咱们去后院的马厩看看。”
“马厩有什么可看的,味道那么大。”妙玉的小脸又要皱成一团了。
楚兰舟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妙玉连忙说:“没有没有,娘娘说去便去。”
驿馆上上下下都在忙。
忙得连照顾马的人都没有了。
楚兰舟一过来,便看见马厩里的马,都饿得眼睛泛绿光。
尤其是其中那匹漂亮的黑色骏马。直勾勾盯着楚兰舟,好像多年的旧相识。
好在,一旁有一些草料,但是不多。
楚兰舟吩咐妙玉道:“你找几个人,去弄些好的草料来。最多再过两日咱们便要启程了,这些马可是咱们的脚力。”
“是,娘娘。”妙玉答着话便要走,但又担心楚兰舟一个人在这儿,“娘娘,那您一个人可千万别走远。奴婢去去就回。”
“放心吧,我不会的。”
妙玉小跑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