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雁容眨了眨眼,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幻听幻视。
但她以手背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那生得惊天为人的皇帝陛下仍旧站在那儿,并且冲着她笑。
姜雁容这才肯定,这位本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真的出现了。
姜雁容惊讶地说道,“你,你怎么突然也……”来了?
某陛下不高兴地哼了哼,说道,“怎么,只准贵妃出宫不准陛下蹭饭么?”
姜雁容无言以对:“……”
不敢,不敢。您是皇帝,您是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就是蹭个饭嘛,谁敢不准。
姜雁容干笑道:“陛下身份尊贵地位尊崇,进这灶房是不是不……不太合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在这儿最不合适。”某陛下板起脸,那一脸生人勿近的危险模样、那一身十二月霜雪般的冷凝气息,都要将人给冻死了。
“……”姜雁容委实不知这话该如何接。
“我跟月笙哥没有孤男寡女,月痕他们才刚走,你就来了。”姜雁容挣扎着解释道。
某陛下脸上的冷意纹丝不动,但瞧他那眼神,却像是被抢了东西的孩子似的,生气之余,还有浓浓的委屈。
“不行,你必须出去。”
“……”
姜雁容无奈叹气,说道,“行吧,我这就出去。原本我就是给月笙哥打打下手。既然陛下愿意纡尊降贵,那我就出去喝茶去了。”
说罢,她便洗了手,出去了。
某陛下在她背后闷声说道:“给你做吃的,一点儿都不纡尊降贵。”话里的委屈可明显了。
姜雁容顿时有些心疼这位陛下了。
怎么人前好的铁血手腕圣明天子,到了她这儿便完全变了副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多厉害的人,背地里就净欺负陛下了呢。
姜雁容叹气。
“夫人,方才主子进去了,可、可有说什么?”晴雨妙玉她们都在外头等着,看见姜雁容出来,便一股脑蜂拥而上。
还好她们说的是一回事,否则听的人都头疼。
姜雁容抚了抚鬓边,说道,“他就说灶房是男人待的地方,我不应该在那儿,便将我给赶出来了。”
“就这样?”妙玉不敢相信。
姜雁容摊手,“否则呢,你们家主子还能说什么?”
“……”晴雨妙玉还有朱朱苏苏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对贵妃娘娘说,方才陛下一进来,见娘娘不在,而是跟沈大夫在灶房里煮面,他那个脸登时就拉下去,可是要吓死人的。
颜惠风也忍不住说道,“夫人,方才你家夫君瞧着像是生气了。”
方才她从房里头端水出来倒,正好瞧见司徒耀与王德进来,一进门便询问夫人在哪儿,于是,也正好就看见晴雨妙玉她们说,夫人与沈大夫在灶房之后,司徒耀生气的模样。
“他生气了?”姜雁容一怔,扭头看颜惠风。
颜惠风郑重其事道:“瞧着,像是生气了。然后便去了灶房吧。”
姜雁容又转过来看晴雨妙玉她们四个,她们四个齐刷刷点头如捣蒜。
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王德,倒是低声说道,“主子听说夫人专门来找沈大夫吃面,不愿意回家用午饭时,倒是闹了会儿别扭的。不过,忙完正事后,奴才一说让下人传膳,主子就不乐意了,还吩咐备马出门。这不,若是坐着马车,这会儿只怕还没到。”
姜雁容眨了眨眼,看看晴雨妙玉她们四个,又看看王德,心中下意识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平日里,他们这些人可没有这么直白的。王德这人说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跟着陛下久了,也学得高深莫测。
他们一个个忽然间都这般坦白直白,别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姜雁容摸了摸下巴,正思考着,颜惠风又说道:“夫人,依我看,你家夫君生气也是常事。这换了是谁能不生气啊?哦,不是,这不叫生气,这应该叫吃醋吧。”
颜惠风说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原以为这年头的男子都是只会对自家妻子呼来喝去,或是从不问及妻子意见,无论何事都是自己个儿拿了主意就是,可方才她是亲眼瞧见,那位贵人一进来问知夫人在灶房打下手,便嘟嘟囔囔地说道,“在家里何曾让她下过厨?”然后便气势汹汹走了。
妙玉她们几个也终于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气氛一时尴尬。
姜雁容:“……”
那位陛下不就是吃个醋,这有什么好笑的?
姜雁容也郁闷。
在场这许多人,唯有月痕是孤独的,女人的话题,他也插不上话呀。……
……
彼时。
姜雁容从灶房离开之后,灶房里就剩下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对视了有好一阵儿,司徒耀淡定地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再看朕身上也不会再长出一个姜雁容来。”
“……”沈月笙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讪讪低头继续揉面。
原来他的心思,早就被看得通透,不留半点余地了。
司徒耀也是没有半点架子,自行卷起袖子,便走到姜雁容方才站的位置,目光在砧板上的肉片上定了一下,扭头问沈月笙,“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想到你来,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只怕面不够。”沈月笙说道。
司徒耀顿了一下,二话不说拿起盆子便去倒了面粉,加水,开始和起面来。
……
姜雁容等一众人便在前面等着,姜雁容让妙玉出去给看卫的禁卫们送点茶水,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那壶茶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禁卫们分批轮值,这会儿魏寒江自个儿在门口守着,剩下另外几个人便去了后院,暂作休息。
这是方才姜雁容吩咐的,魏寒江也就照做了。但别的,他可就爱搭不理了。
姜雁容也不在意,对妙玉说道:“他们不喝,便放着吧。”
妙玉只好点点头。
颜惠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又进去照顾颜逸飞了。
屋子里。
颜逸飞与颜惠风没聊天,光是听着外面姜雁容等一众人在说话。
好一会儿,颜惠风似乎是有所感一般,说道:“这位夫人出门如此大的排场,只怕非富即贵。”
颜逸飞也说道:“瞧那位夫人与她夫君说话的气度举止,便不像一般人。”
他们说着,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普通人家的夫妻,如何能有那位夫人那般从容不迫的姿态,她的夫君,更是浑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凛然气势,举手投足之间是大气、贵气,根本不是寻常人家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这般人等,说是非富即贵都是说小了。他们夫妻的来历,只怕,贵不可言吧。
……
灶房里,揉好的面放着在醒,但司徒耀与沈月笙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人此时是在姜雁容的房中。
“陛下身上的毒,已经渐渐压制住了。解毒的办法还在找,希望陛下能按时用药。”为司徒耀把过了脉之后,沈月笙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司徒耀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兴许,只有在作为病人、大夫的身份相处时,他们才能如此平静。
“还有,砧板上的肉片,陛下可有瞧见了?”
“嗯,见到了。”司徒耀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是她切的吧。你没有这刀法。”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月笙无语。
夸她就夸她,还非得埋汰他算是怎么回事?
沈月笙打开针包,睨了司徒耀一眼,说道:“伸手过来。”
司徒耀也乖乖照做。
沈月笙边给他行针,便说道,“我担心,她体内的蛊可能快压制不住了。”
“嗯,我知道。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再撑个一年半载的,应该能撑到吧。”司徒耀说的云淡风轻。
“……”沈月笙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沈月笙张了张嘴,说道:“陛下,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乐观。她的记忆一旦恢复,便不可逆转。届时,她若要重新做选择,我也阻止不了。”
“无妨。如今你也阻止不了她的决定。”司徒耀说得漫不经心,话里头还夹杂了一点嫌弃,态度极其欠扁。
沈月笙气得横了他一眼,下针的时候故意扎得很重。
“嘶!”司徒耀疼得缩了一下胳膊,怒视沈月笙,“姓沈的,你是公报私仇吧。”
“那又如何?你司徒耀与我沈月笙可有灭门大仇,多扎你几针,也是情理之中。”沈月笙一时气恼,也故意学着司徒耀的态度,就是想气他一气。
司徒耀闻言却忽然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笑了出来,“也是,你如今还肯医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此高风亮节,人间少有。若非看着雁容的面子上,你这针只怕就扎在我百会穴上了吧。”
“……”沈月笙迟疑了一下,并不反驳。
若不是因为雁容,兴许他这辈子都不会与司徒耀此人再扯上任何关系。但见了面,仇人还是仇人。
只是,想到她……
沈月笙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也笑了。
司徒耀不满地皱了皱眉,问道:“好端端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