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日杏花开遍四境,是因为太子弦羽的琴音,是否为真?】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竟已将琴弦修炼到这种境界!】
【太子弦羽莫不是,已有承袭天帝之位之力?】
【那日开遍杏花,不知是何意?是否是天帝天后有意让太子而为?】
来询问情况亦或是夸赞弦羽的书信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神君亲自上门而来。
就连天狐宫的爹娘哥哥,还有缘杏的师兄弟姐妹好友各位,都来问了。
父:“天宫出了什么事?可是有异常?”
母:“天宫没问题的话,难不成太子弦羽是专门为你奏乐起的杏花吗?哎呀,好浪漫。”
兄:“……哼。”
迎阳:“杏杏!!!那天以后你怎么样了!!!为什么第二天忽然飘起来那么多杏花?!”
这么多书信,无论来自何处,最终无疑都落到了太子弦羽和缘杏手上,访客们也要由他们两人亲自接见。
于是,缘杏一口气见到了众多以前没见过的仙君。
缘杏一向清楚羽师兄出色,也知道羽师兄的那一曲琴音传遍四境各处,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是来自各处的反应,仍然刷新了缘杏的认知。
只是因为那一曲的起因,涉及了缘杏与羽师兄的私事,她起先听其他人详细询问,都觉得尴尬。
缘杏偷偷去瞥师兄的神情。
只见师兄面对外人,仍是彬彬有礼、疏近得体,优雅如高山白雪。
他自然没有说自己与缘杏之间的事,但也没有避讳这一曲是为缘杏所作,受到夸奖就谦逊道谢,一切表现都无比得体。
缘杏见了,也渐渐镇定下来,从容地一一应对。
她如此大方的姿态,无疑也得到许多侧目和欣赏。
但凡仙界中人,无不称赞他们二人天造地设,是少有的佳偶。
然而,夸赞虽多,缘杏却并未被冲昏头脑。
羽师兄得到的赞赏,他表现出来的谦逊,还有那天缘杏亲眼所见的,师兄让漫天飘散的杏花,都让缘杏有所领悟。
羽师兄,始终是羽师兄。
他总是能让缘杏想要追赶他的脚步,总是让缘杏意识到,自己还远远不能满足和骄傲。
缘杏这两年已经能画神仙。无论是能画出的神仙的能力,还是画中人能在世间停留的时间,都已经比过去大大延长。
但即使如此,如果要问她,能画出什么可以与师兄让四境树木全开相媲美的画作,缘杏则会陷入久久凝思。
她画不出来。
她的画,还没有这样的突破性。
不过,看着师兄的成就,缘杏觉得自己的思路,忽然像从井底出来一般,豁然开朗。
她不用局限于自己能画出来,还是不能画出来,不用在还没有画出来之前畏首畏尾。
她应该去大胆地尝试,去思考自己想要画什么,如果不确定,就先画出来看看再说。
缘杏若有所思。
迎阳担心缘杏,没过几日,就又上中心天庭来找她了。
这一回,她一来,就看到缘杏正在画画。
自从来到中心天庭,总有种被工作和责任追着跑的感觉,缘杏能够用于画画的时间也不多。迎阳今日一见缘杏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倒觉得意外。
她上前问:“杏,你在画什么呢?”
说着,她将头凑过来。
只见画上,是一个模糊的男性人影,脸还没有画,只画了衣服,和衣摆底下露出的一双玄色靴。
缘杏回答:“我在画天帝。”
“?!”
迎阳大吃一惊,震撼道:“你画得出来吗?!”
缘杏摇摇头:“只是试试。”
缘杏自己也清楚。
她能画出天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虽然画得出弦羽,但羽师兄毕竟是与她相同的年纪。师兄作为天庭太子,身份是特别,但两人修为并不悬殊。
而天帝就不同了。
他是仙界第一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神君,天道在世间留下的法则,亦是代言人。
如果天帝说自己不过是世间第二人罢了,只怕无人敢上去认第一。
要画天帝,比小画音当初没怎么会写字就拼命写她和师兄成婚,还要来得异想天开。
但缘杏想试试。
师兄那开遍四境的杏花,让缘杏再次意识到,灵心所具有的玄机和可能性。
她和师兄都不是那么喜欢天庭的工作,那既然如此,何不用他们喜欢的方式解决问题?
师兄的琴心,在眼前的困局上,是很难有所发挥,但她的画心,却是有可能的。
天后告诉过她,天帝是天道授命的仙界之主,具有掌控仙境之能,是掌管天庭最好的人选。
如果这样,那她何不再画一个天帝出来?
可能她一开始能维持天帝画像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既然她和师兄要继承天帝天后之位,总得有与之相配的能力。到了那样的修为,她要画天帝,应该不至于全无可能。
不过想到这里,缘杏又有一瞬间觉得奇怪。
天帝既然是普天之下最适合管理天宫的人,那他又何必传位给她和羽师兄呢?
她与师兄还那么不成熟。
就连天后姑姑和羽师兄自己都不止一次说过,天帝在这件事上,好像显得太急躁了些。
而这时,还没等缘杏想出头绪,迎阳正好奇地偏头看她的画,问:“你是见过天帝的脸吗?他长得什么样子的?”
“没有见过。虽然在天宫偶尔会见到,但天帝脸上总是有仙光。我想先按我见到过的模样画,如果不行,可以再去向天后姑姑询问天帝的长相,就像当时画雯荷将军那样,总有办法的。”
缘杏说。
因为看不清天帝的脸,缘杏只能估摸着画,看能不能成功。
她利用光与影的效果,模仿出天帝脸上的效果,这以缘杏的画功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缘杏落完最后一笔。
画纸上,一个君王装扮的男子负手而立,他看不清脸,显得威严而庄重。
缘杏尝试着往画上注入仙气,虽然知道多半不可能成功,但画都画了,总想试试看。
迎阳和缘杏都紧张地盯着画作,尤其是迎阳,挨过来拽紧了缘杏的袖管。
出乎意料的,画作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迎阳和缘杏都吃了一惊,震惊地等待着变化――
然后,地上现形了一套天帝的衣服。
缘杏:“……”
迎阳:“……”
缘杏看着一地男子的衣物,感觉很尴尬。
迎阳也被这个发展惊到,吓了一跳,好心地安慰缘杏:“呃,没事,天帝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画的。至少能把他的衣服画出来,也算成功一小半了嘛!”
缘杏无奈一笑。
也是,至少比什么都画不出来好。
缘杏没有泄气,她说:“改天我去问问天后,把天帝的样子弄清楚,然后再试试看。现在可能不能画出来,但至少可以把天帝的长相练熟,以后画起来也容易。”
“嗯!如果你画出来了,给我看看!”
师姐妹两人聊了会儿天,迎阳便要告辞回东北方天庭了。她见缘杏也收了作画工具,问:“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呀?”
缘杏道:“去帮师兄的忙。然后,今天应该去向天帝天后汇报工作了,要去昭文殿。”
迎阳瞪圆了眼睛:“你们好忙啊!”
缘杏笑了笑。
她告别迎阳,就去找天帝天后。
缘杏到了昭文殿。
守着昭文殿的天兵已经十分熟悉缘杏,主动拿开□□,说:“缘杏公主自己进去吧。天帝天后还在宝殿见仙官,稍后就会过来。如果公主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在偏殿休息,看会儿书。”
缘杏点了点头,就进了昭文殿。
缘杏与弦羽虽然还没有正式成婚,但她相当于与天帝天后已经是一家人,仙宫内对她没有限制。她可以随意进入天帝天后的书房,也可以随便动里面的东西,自己坐下来喝茶。
缘杏也习惯了这些,偶尔会在昭文殿里自行等候。
她进了殿内,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天帝的书桌今日略有些凌乱,书册倒了一堆,还来不及立起来。天帝一向严谨,很少见这样的情形,看来他今日离开时,略有些匆忙。
缘杏走过去,本想找个位置坐下,谁知靠近书桌边缘时,不慎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桌。
缘杏一愣,忙弯腰拾起来。
天帝的书桌,以往是不会让人碰的,除了天后,任谁都不行。
缘杏因此犹豫了一瞬,不过她想是自己碰掉的书本,还是放回去为好。只是这样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将书本放回桌上。
而就在这时,她手腕上东天女君给的玉链一闪,玉珠上发出一条笔直的星光,罩在天帝那堆杂乱的书上。
缘杏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东天女君说过,玉链会在她迷茫的时候,给她一个指引的方向。
之前,玉链的确在她犹豫要不要习舞的时候闪烁过,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玉链的意思,难道是让她将天帝的书都理整齐?
缘杏犹豫了一会儿。
一方面,她觉得碰天帝的书不合适。天帝不像天后,他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人的情感,就连作为他亲生儿子的弦羽,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天帝的感情。
另一方面,缘杏也觉得,帮忙理书应该不是坏事。她仅仅是把散落的书按照原来的顺序竖起来,既不会破坏天帝书桌上的布局,也不会偷看他的东西。
再说,东天女君的玉链,也有提示。
缘杏想来想去,觉得玉链应该是想告诉她什么,是不会出错的。何况,她也是好心。
于是,缘杏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书。
她很仔细,很注意地不去碰倒了的书以外的东西,然后当她扶起最下面一本书,看到书桌上的痕迹时,却吓了一跳,险些将已经扶起来的书又弄倒了。
书桌上,有一抹嫣红,似乎是仓促之间擦漏的,已经微微发干了。
嫣红所在之处,正好是之前玉链发光时指的位置。
现在,玉链更亮了,直直地将光束投向那抹痕迹。
缘杏迟疑,然后很慢地伸手,轻轻摸了摸,然后放到鼻尖嗅嗅。
九尾狐敏感的嗅觉,在这时忽然发挥了一些作用。
是血。
缘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竟然真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