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温柔贴心地提醒喝药,一日三餐做好饭等着母亲下班回家,他们下课。
会从不主动开口要钱买衣服,感恩这个家里给她那点不算爱的爱。
如母亲所愿,文光宗发现了她开始跟哥哥偷偷谈恋爱了。
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终日不可惶惶,总是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一切。
却丝毫不清楚,母亲其实早就看在了眼里,并且这一切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家里人都喊她柳儿,只有他喊他姐姐,真心实意的。
他总是想尽办法存一点儿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偷偷放到她的口袋里,但不久之后被她发现了就会温柔地还回来。
总说自己出门打工有钱。
本来一切都还算平静的,但自从某一天文杨柳出去兼职,一夜未归第二天上午才匆匆忙忙回来后,事情开始变了。
她眼眶通红,身上的衣服拼命的整理的整齐,回到家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一头跑进了房间里闷在床上哭。
这是这么多年来文光宗第一次看到她哭,哭的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
然后母亲就进了房间,哥哥也进了房间。
文光宗才慢慢知道,原来那天在酒吧做服务员都要结束回家了,她被人劝了一杯酒说有小费。
其实平时的她很聪明很机灵,一直以来都避免着喝别人给的酒。
但奈何那天她已经准备辞职了,想着赶紧攒钱给他买生日礼物,放下了警惕心,接过了那杯酒,之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只剩下凌乱的现场,还有一张纸条跟名片。
当然,具体细节这些是后来在哥哥跟母亲嘴里不经意地说出来的。
他为文杨柳揪心着,想安慰她却不得章法,只能看着她以泪洗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三天。
他以为哥哥会心疼,母亲作为女人也会忧心,至少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有感情。
没想到他在门外,听到了母亲跟哥哥竟然在劝她跟了那个有钱男的。
只要到时候把钱带进家里,家里富裕起来了,就娶她回家。
文光宗震惊了,他急忙的推开门,想要阻止这荒唐的闹剧。
却看到了她湿漉漉无神的双眼。
她被哥哥抱在怀里轻哄,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只因为母亲说了一句:
“我没想到你跟耀祖居然在一起了,你们在户口本上可是亲兄妹呀,但是如果你同意妈说的,我就不阻拦你们两个在一起,将来结婚也可以。”
单纯受伤的女孩心理压力大得难以承受,这一句她并不明白是刻意的话,却被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文光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扯着他的胳膊出去了。
母亲不停地数落他:
“都是我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你哥就那么机灵,你就这么呆板呢,你刚刚是想干嘛,别跟我说你是打算告诉那丫头什么。”
“你也不想想她现在被人糟蹋了身子,你哥不嫌弃都算是好的,这也是给她想的一个出路,家里吃饭不要钱吗,你治心脏病不要钱吗。”
训斥完了她又苦口婆心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艰辛。
“妈把你们三个拉扯到这么大,你哥哥他还好身体健康,没有让我操什么心,但是医生说了,这以后要给你做心脏搭桥手术,马上就要到最好的手术年龄了,妈整天愁的呀,头发都要白了,你也不想让妈这么大年纪还累死吧。”
说着说着最后已经在抹眼泪了。
文光宗无力地站在原地,心脏在极速落空,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已经难以思考。
母亲一直都很艰辛,有什么好吃的从来都是先管他们两个孩子,逢年过节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身新衣裳,一有空就去打零工,却不舍得让他做点稍微重点的活。
他最近晕倒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了,母亲的焦急他都看在眼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母亲眼里也是一根救命稻草。
想救的是他。
文光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听着母亲在耳边一句句絮叨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就喘不过气来,心脏发紧,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意识,他模模糊糊的想:是不是要死了,死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她去做别人的情妇给他们家赚钱了…
可惜,他没死,在医院昏迷了许多天。
醒过来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了文杨柳的身影。
在那之后,家里的经济条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哥哥和母亲脸上满是喜色,夸姐姐有手段有能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他心里重重地坠,编辑了整整一页短信准备发出去,却被哥哥发现了。
哥哥一气之下把他大骂了一顿,手机也摔了。
还告诉了母亲,母亲着急忙慌地过来,看着木木的他,又开始威胁加劝哄。
文光宗麻木了,在文母终于告一段落时突然轻轻开口:
“妈,我不想治病了,可以让姐姐回来吗。”
文母一愣,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说这糊涂话,是不是她联系了你跟你抱怨了什么?你不治病就会死啊,怎么这样想呢!”
母亲惊疑、愤怒、难以理解。
文光宗都记不清自己花了多久来表达他们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最后的结果是不许他打电话联系文杨柳。
否则就把她卖给更有钱的。
从那天起,本就羸弱苍白的文光宗像是彻底在这个家里失了声。
仿佛幽灵一般,默默无声苍白的活着。
他亲眼看着,平时连五块钱一条的装饰手链都珍惜的看半天舍不得买的姐姐身上的穿着和装饰开始变成大牌。
看着昔日性情温柔的她变成别人眼里的小三,盛气凌人,爱慕虚荣。
看着家里从拥挤的60平房子,变成了180平大平层。
看着她给这个家吸血了六年,变得迷失初心彻底成了另一副模样,还被她曾经以为的救命恩人压榨着,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