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集团会议室。
气氛沉重而压抑,好似凝固了一般,而这一切的源头则是坐在主位上那个冷峻而沉默的男人,薛泽西把企划案扔在桌子上,沉声怒吼道:“这就是你们做的东西?!拿回去重做!”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大气也不敢出,平常在公司里,薛泽西虽然沉默寡言,看着很是清高冷傲不好接近,但是时间久了,大家就发现薛泽西其实是一个很少生气发火的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是淡然沉静,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比原先动不动就发火指着鼻子骂人的薛海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是今天好脾气的大boss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直接把市场部做的企划案给否决了,其他部门也没能幸免,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做的不够完善,总而言之,今天的薛总气性很大,谁都不要招惹他,不然要倒大霉。
总裁助理泡了一杯咖啡,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好久都没敢进去,今天的薛泽西实在是太吓人了,她可不想被骂的狗血淋头哭着跑出来。
林煜看见了就问:“怎么了?”
总裁助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煜,“林特助,你帮我把咖啡送进去吧,我……我不敢进去。”
林煜乐了,“至于吗?”
总裁助理忙不迭的点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至于,特别至于!”
林煜一想,确实,自己跟了薛泽西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看他生这么大的气。
“林特助,我求你了,就帮我这个忙吧,下了班我请你吃饭。”
小助理双手合十,不停地乞求着。
林煜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作为华盛集团总裁身边最得宠的红人,不骄不躁,为人还特别友善和气,所以人缘也是公司出了名的好,他笑笑说:“行,我替你送进去。”
小助理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一个劲儿的道谢。
林煜端着咖啡走进总裁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薛泽西面容阴沉,浓眉紧锁地看着电脑,见到林煜进来,薛泽西说:“让开发部总监来一下。”
“嗯。”
林煜应了一声,然后把咖啡放在薛泽西桌子上,突然想到什么便问了一句:“头儿,今天陆小姐出差,你不送送去?”
闻言,薛泽西动作微顿,眸中划过一抹暗色,神色较之刚才更加清寒。
林煜顿时明白过来薛泽西今天生这么大气原来都是因为陆清浅,向来无往而不利什么都不怕不在乎的头儿如今也有了克星。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林煜也不例外,他凑过去好奇地问:“头儿,你和陆小姐吵架了?”
薛泽西冷冷地瞥了林煜一眼,“出去。”
林煜立马站直身体,打听八卦也是要有分寸的,尤其是打听老板的八卦,所以林煜非常听话的转身就走。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又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墙角摆放的时钟在发出嘀哒嘀哒的声音。
薛泽西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深沉的目光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耀眼而炽热的阳光落在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上,却驱散不走他心里的冰冷和孤寂。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睡,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这是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买醉是什么感觉,明明是想要借酒消愁,却偏偏越喝越清醒。
陆清浅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各种表情也越来越鲜活,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却觉得她已经融进了自己的骨血里,早已割舍不掉了。
夜晚的星光顺着窗户倾洒进客厅,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一个人在空荡而寂静的别墅里,越发显得孤独和凉薄。
越想留住一个人,却越是把彼此弄的遍体鳞伤,这种情况下,是不是放手会更好些?
沉重的如同海水一般的无力感包裹住薛泽西,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胸腔的位置痛得厉害。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薛泽西转过身,看到沈冠霖缓步走了进来,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兴致盎然的看着薛泽西,笑了笑说:“听林煜说,你正为情所伤大发脾气呢?”
薛泽西斜了他一眼,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坐进皮椅里,神色淡淡道:“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能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才不是那么缺德的人呢。”沈冠霖大言不惭的笑着,走到薛泽西面前,一屁股在办公桌上坐下,笑道:“我是想跟你家那位小美人打听点儿事。”
薛泽西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沈冠霖也不隐瞒,直接道:“你家那位小美人不是有一个叫顾平欢的闺蜜吗,我想打听点她的事。”
“顾平欢?”
薛泽西对陆清浅身边的人一向都很关注,他知道顾平欢,是一个当红女明星,性格好像还蛮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顾平欢支持自己和陆清浅在一起,基于这一点,薛泽西对顾平欢的总体印象还不错。
“你打听她做什么?”
沈冠霖说:“我前几天碰见她了,发现她还挺可爱的。”
薛泽西看了沈冠霖一眼,提醒道:“别祸害人家。”
沈冠霖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挑了挑眉说:“我怎么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只不过是想了解她一下,和她做个朋友而已,哪儿像你,硬是霸道的连中间发展过程都跳过了,直接和陆清浅谈婚论嫁,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说起我了。”
闻言薛泽西沉默起来,他也想和陆清浅像正常情侣一样发展,从相遇相知到相爱,可是才刚一见面陆清浅就把他忘的干干净净,而且还对自己那么排斥,总是一副厌恶自己的样子,恨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除了霸道强势的方法,薛泽西根本就留不住陆清浅。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心就不在自己这里,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
沈冠霖注意到了薛泽西沉默黯然的神色,问道:“你们因为什么吵的架?”
薛泽西想起昨天那些照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似乎又要燃起来。
沈冠霖猜测道:“因为傅琰?”
薛泽西顿了好半晌才从鼻子重重地哼出一声,“嗯。”
沈冠霖问:“陆清浅要和傅琰在一起,跟你提分手了?”
“没有。”
“那你把他俩捉奸在床了?”
薛泽西狠狠瞪了沈冠霖一眼。
沈冠霖笑笑,“口误,口误。”顿了顿又道:“其实吧,如果是傅琰的问题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薛泽西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办法?”
沈冠霖笑了笑,“你得先答应我替我打听顾平欢的事情。”
薛泽西非常没有耐心的沉声吐出一个字:“说。”
………………
东京。
陆清浅跟着陆轩出差,忙活了一整天,偏偏昨天晚上还因为薛泽西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导致今天一整天她都没什么精神,心情不好连带着感冒好像都有加重的迹象,陆清浅觉得头昏脑涨的,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晚上日本方面还要请他们泡温泉,陆清浅只觉得满身疲惫,一点也不想泡,就以感冒身体不舒服为由独自一人先行回到了酒店。
把房卡插进卡槽里,黑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陆清浅抬起沉重的脚步,然后无力的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抬头看着天花板,陆清浅却满脑子都是薛泽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乎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他,坐飞机的时候想他,吃饭的时候想他,就连谈合作的时候都在想他,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这个疯不是她能控制的住的,对此她也束手无策。
心中愈发烦闷,陆清浅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却怎么也赶不走心里的薛泽西。
干脆坐起身来,陆清浅拿出手机,准备干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能够暂时忘掉薛泽西,可是一打开手机,却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相册,不久前她偷拍的薛泽西的照片一下子映入眼帘。
照片里,男人高大而英俊,低垂的眉眼俊朗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漾着一抹温柔。
看着看着,脑海中自动的便跳出薛泽西的样子来,他清冷沉默的样子,倨傲冷峻的样子,霸道强势的样子,还有他温柔而深情的样子。
每个薛泽西在她心里都是那么鲜活,不知不觉中,薛泽西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
恍惚中,陆清浅无意识的拨通了薛泽西的电话,过了几秒钟,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又急又恼,刚要挂断电话,耳边却传来薛泽西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喂。”
陆清浅愣了愣,她没想到电话会这么快就接通,难道薛泽西正在玩手机,所以就接的比较快,还是说,他一直在等自己的电话?
这个想法让陆清浅的心猛地跳了跳,手指缓缓抚上心脏的位置,她微微垂下眼眸。
薛泽西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话,手机听筒里传来他轻微的呼吸声,陆清浅默默地听着,一阵无言。
其实她根本就没想给薛泽西打电话,突然间电话通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尴尬的好似凝固了一般,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挂断电话。
光是听着薛泽西浅浅的呼吸声,她烦躁不安了一整天的心瞬间就变得平静下来,就好像薛泽西对她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
沉默至少持续了有五分钟多,最终还是陆清浅受不了了,开口打破了僵局,“你……还好吗?”
昨天薛泽西高大落寞的背影深深的印在她的心里,她的心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抽痛到现在。
刚开始和薛泽西认识的时候,陆清浅以为他是一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人,可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薛泽西其实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对自己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甚至会主动帮助她,还对她那么温柔,一切的一切早就让陆清浅对薛泽西改了观。
现在,在她心里,薛泽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即便是朋友露出了伤心的表情,她总归要关心一下的,更何况是薛泽西。
薛泽西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嗯。”
透过声音,陆清浅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薛泽西此时脸上冷淡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点失落,他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也不知道陆雨柔到底和薛泽西说了什么,就算她问他,以薛泽西的性格肯定也是不会说的。
正在伤神难过之际,陆清浅忽然听到薛泽西问:“你呢?”
“什么?”陆清浅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薛泽西是在问自己好不好,她忙说:“我挺好的。”
话音刚落,门铃忽然响了起来,陆清浅转头看向门口,然后对薛泽西说:“有人来了,我先去开个门。”
“嗯。”
陆清浅打开门,门口站的人是陆轩,手里正拎着一个袋子。
陆轩对她笑了笑,温润的脸庞满是柔和之意,“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
陆清浅把手机背在身后,摇了摇头说:“没有,正准备睡呢。”
陆轩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陆清浅,“我给你买了点感冒药,记得睡前吃,省的明天难受。”
陆清浅一只手接过袋子,“谢谢。”
陆轩看着陆清浅的脸,忽然说:“你脸色好像好了不少,就连精神头都比白天要好多了。”
陆清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陆轩看到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手机显示着正在通话中,而和她通话的那个人是薛泽西。
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陆轩眼里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想对陆清浅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方便说出口,只好叹了一口气说:“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陆清浅关上门,不禁在心里嘀咕,被陆轩这么一说,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听见薛泽西声音的那一刻吧。
其实她所谓的难受大部分都是心理作用,因为心里不舒服,就连带着也觉得身体不舒服,这下子和薛泽西正通着话,哪里还能不舒服。
走回屋里,仰面躺在床上,陆清浅把手机放在耳边,“喂?你还在吗?”
“嗯。”薛泽西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一丝凌厉和不悦,问道:“刚才的男人是谁?”
陆清浅百无聊赖的用手指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啊绕,不甚在意道:“陆轩啊。”
薛泽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他找你什么事?”
陆清浅说:“今天我的感冒有点严重,他就给我送感冒药来了。”
薛泽西的心思顿时全被吸引到陆清浅感冒加重的事情上,他紧张地问:“很严重吗?”
听着薛泽西略带关心的话语,陆清浅心里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头,故意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反问:“你说呢?”
薛泽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丝懊恼的神色爬上俊朗沉隽的面容,昨天他只顾着自己生气了,竟然忘了她还在生病,那么粗暴的对待她,她心里不会怪自己吧?
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薛泽西抿了抿唇,叮嘱道:“按时吃药,早点休息。”
虽然薛泽西的话不多,但是陆清浅却觉得这八个字比什么都要重,重到把她的心塞的满满当当的,她说:“嗯,我知道了。”
“那……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后,陆清浅依然紧紧地握着手机,她把手机贴在胸口,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心里一片温暖。
………………
翌日。
陆清浅一大清早就起床了,因为今天还要和日本方面的企业一起去工地进行实地考察,她洗漱完毕后正准备把睡裙换下来,忽然感觉地面晃了晃。
刚一开始陆清浅还以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过了几秒,整个房间都剧烈的晃动起来,床头柜上的水杯啪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而尖锐的声响。
陆清浅迅速反应过来居然地震了,她的身体跟随着地面的震动频率一阵东摇西晃,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一跤,膝盖刚好摔在碎玻璃渣子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可是陆清浅完全顾不上这些,她连忙起身快步跑到墙角蹲下身,双手用力护住头部。
震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屋子里不断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陆清浅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心里一片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地震,虽然以前也简单了解过地震相关防救措施,但是等到真的遇到地震的时候,她的脑子都是空的,一片空白,只凭借着本能护住自己。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还不可以死。
在这种极度恐慌的时刻,陆清浅脑子里忽然闪过薛泽西的脸。
她忽然很想很想他,想要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想要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动听声线,想要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也想要……抱抱他。
这种想法就像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以迅猛的速度在心里飞快的生长起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前天就任由薛泽西那样离开,她不想和薛泽西的最后一面是那么不愉快的,她想要和他好好的,想要两个人不再生气没有隔阂。
想着想着鼻头就有些酸,陆清浅抿紧唇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伤春悲秋感叹人生的时候,而是生死关头,她还不想死,所以她要逃出去。
震动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而是缓和了不少,陆清浅听见了门外嘈杂的声音,她咬咬牙站起身,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跑出了房间。
酒店里的人几乎都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陆清浅被淹没在汹涌人群里,所幸跑出去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她顺利的离开了酒店,然后跟着人群去往应急避难场所。
陆清浅打开手机,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通信因为地震中断了。
她握着手机,感觉有些焦躁不安,她联系不上陆轩和陆致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避难场所到处都是人,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陆轩和陆致敬,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再加上周遭满是喧哗的人声,间或夹杂着小孩子哭喊的声音,搅得陆清浅心里更加不安,她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就不应该那么快跑出来,真应该返回去敲陆轩的门,看他还在不在。
正想着,陆清浅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直到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又喊了一声,“陆清浅。”
陆清浅不敢置信的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处在汹涌人群中的薛泽西。
她微微睁大双眼,瞳孔骤然紧缩,神情错愕不已。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中国吗?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陆清浅伸手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抬头再次看过去。
薛泽西还是站在那里,英俊,出挑,沉静,淡然。
那一瞬间,陆清浅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狠狠的颤了一下,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陆清浅的眼前一片模糊,世界也变得不甚明朗,只有薛泽西,只有他,在她的世界里不断地放大,不断地变得清晰分明,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宛如璀璨星空的漆黑双眸下涌动着的浓烈情愫,看到他的一切。
这种感觉陆清浅从未有过,好像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整个天地间,只有她和薛泽西。
安静而美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近,中间全都是来避难的人,可是再远的距离,再多的人也阻挡不了陆清浅想要跑到薛泽西身边的那颗炽热而滚烫的心。
陆清浅伸手拨开人群,薛泽西亦是,两个人都在向对方不断靠近,都想要到达对方身边。
终于,陆清浅来到了薛泽西身边,她微喘着气,不是累的,而是急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靠近薛泽西。
一直以来,她都是躲避着薛泽西的,从最一开始的抗拒做他的挂名女友,到后来因为母亲而不得不妥协,再到现在心无杂念,只是单纯的因为薛泽西这个人而主动靠近,中间的变化太大太大,陆清浅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她却改变不了什么。
从看见薛泽西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不受控制了。
因为薛泽西是为了她才出现在这里的,为了她才经历了一场地震,她不知道薛泽西在经历地震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费劲千辛万苦才从这么多人里找到的自己,她只知道,现在薛泽西就在自己面前。
陆清浅抬起头看向薛泽西,一双眼睛格外的亮,比以往任何时候加起来都要明亮的多,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怎么突然来了?”
薛泽西低头凝视着陆清浅,一颗心总算安宁平静了不少。
太好了,她没事。
就在地震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着往外跑,只有他一个人是往反方向去的,他要去找陆清浅,他要确定她平安无事,他要保护她。
好不容易到了陆清浅的房间,薛泽西看到她的房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他知道他的陆清浅逃出去了。
只要逃出去就好。
薛泽西稍稍放下心,找到了最近的应急避难场所,人很多,找起来很辛苦很费力,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对待陆清浅,他总是有使不完的耐心。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陆清浅,薛泽西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叫出她的名字。
薛泽西没有回答陆清浅的话,他只是一把揽住陆清浅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以绝对霸道的占有姿势,把她强势的圈在自己的怀中。
陆清浅感受着薛泽西胸膛的温度,把脸贴了上去,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然后伸手环抱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薛泽西。
别无原因,只是她想,非常非常的想。
薛泽西身体微颤,他更加用力的把陆清浅揉进怀里,好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过了很久,薛泽西才放开陆清浅。
他注意到陆清浅单薄的身体上只穿了一条睡裙,形状好看的锁骨和光裸白皙的肩头一览无余,浓黑的长眉几不可察的轻微皱了皱,薛泽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陆清浅身上。
陆清浅看着薛泽西的眼睛,浅浅笑道:“谢谢。”
薛泽西目光柔和而温暖,却在看到陆清浅膝盖上的伤口后陡然阴沉起来,她的膝盖有些惨不忍睹,有好几块碎玻璃碴子深深嵌进了肉里,再加上刚刚她不顾一切的跑过来,伤口被撕裂开来,红色的血顺着膝盖流到白皙细瘦的小腿上,有些触目惊心。
陆清浅本来没怎么在意膝盖上的伤口,被薛泽西这么一看,她也跟着低头看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感觉疼得不行,稍微动一下神经都被拉扯着疼。
不过看到薛泽西满怀关心的神色后,陆清浅不想让他过多的担心,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笑了笑说:“没事,一点都不疼。”
薛泽西会信陆清浅的话才有鬼,他只是抬起头用深沉浓郁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陆清浅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她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陆轩和叔叔逃出来没有,你看到他们了吗?”
薛泽西摇摇头,他只顾着找她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陆清浅叹了一口气,心中忧思深重。
薛泽西看她轻蹙着眉尖,神情焦虑不安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他们住酒店哪个房间?”
陆清浅说:“就住我隔壁。”
薛泽西回想着他去酒店找陆清浅的时候,她隔壁的房门好像也是开着的,那就说明陆轩应该逃出来了,更何况,他觉得以陆轩的聪明才智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他对陆清浅说:“陆轩应该逃出来了,他的房门是打开的。”
陆清浅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薛泽西话里的重点,她微微错愕,继而皱起眉,“你去酒店找我了?”
薛泽西缓缓点头,轻嗯一声。
陆清浅瞳孔微微颤抖地看着薛泽西,脑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只有薛泽西一个人逆着人群向着反方向前行的身影,在这种危急时刻,所有人都想着怎么活命,怎么逃离,而他却只想着自己。
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陆清浅微微低下头,一阵难言的情绪直冲喉头,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薛泽西握住陆清浅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蜿蜒着微微凸起的青筋,很是遒劲有力,同样的也非常温暖。
她反手握住薛泽西的手,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抿了抿唇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薛泽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只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如果时光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来找陆清浅,还是会选择不顾一切的保护她。
………………
应急避难场所开始发放应急物资,薛泽西让陆清浅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她的腿受了伤,尽管她不说,可是薛泽西知道她很疼,她每一个蹙眉隐忍的表情都是落在他心上的一把刀,他比她更痛,恨不能代替她痛。
不一会儿薛泽西就抱着东西回来了,他铺好位置,让陆清浅坐在上面,然后把应急药品打开。
薛泽西夹着镊子清理陆清浅膝盖肉里的玻璃碴,陆清浅痛的眉头紧皱,呼吸粗重而急促,死死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抬眸看了陆清浅一眼,薛泽西动作愈发轻柔,就像对待一件视若珍宝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生怕弄痛她。
陆清浅咬着牙,视死如归般闭着眼睛说:“你尽管弄,我没事。”
薛泽西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失笑,他凑过去轻轻啄吻了一下陆清浅的嘴唇。
陆清浅懵了一下,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薛泽西。
接着,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薛泽西正在给她上药,陆清浅疼的简直想晕过去。
薛泽西又凑过来亲了她一口,像是在安慰一样。
包扎过后,陆清浅疼的出了一身的汗,薛泽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薄汗。
陆清浅的视线刚好对着薛泽西的喉结,他的喉结很突出,也很性感,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薛泽西顿时停下动作,眸光火光乍现。
陆清浅嘿嘿的干笑一声,“我就是随便摸摸。”
闻言薛泽西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动了动,嗓音喑哑道:“有些地方不能乱碰。”
陆清浅挑了挑眉,目光下意识的飘向薛泽西的某处,这啥意思?难道还会有反应?
薛泽西见陆清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那里,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就快要抑制不住想扑倒陆清浅。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什么,然后所有人全都哗啦一下起了身,好像是发食物了。
陆清浅也转头看过去,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从早上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吃的,都快要饿死了。
薛泽西注意到陆清浅的动作,站起身说:“我去领饭。”
说是发饭,其实也不过是干巴巴的面包而已,这次地震还蛮严重的,避难场所了汇集了不少人,根本就不够发的。
薛泽西拿着面包回来,直接都给了陆清浅,“你吃吧。”
陆清浅问:“你不吃吗?”
薛泽西摇摇头,“我不饿。”
陆清浅也没多说,默默地吃面包去了。
薛泽西见陆清浅两颊鼓鼓的,慢慢的咀嚼食物的样子很可爱,心里一阵满足,他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计算着这里大概的人数。
“薛泽西。”
他忽然听见身侧的陆清浅在叫自己,刚一转头,就感觉松软的面包贴上了嘴唇。
陆清浅眉眼弯弯,浅浅笑道:“吃吧。”
薛泽西怔怔的看着陆清浅,半晌后才动了动嘴,把面包吃了进去。
陆清浅又掰开一块面包,然后送到薛泽西面前,看来她是打算把手里的这一块面包全都喂给他。
薛泽西本来想说话,可是刚一张嘴,她就直接把面包送了进来,笑眯眯地说:“我没你个头大,吃一点就够了,还是你多吃点吧。”
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因为她在为自己着想。
陆清浅把最后一块面包送进薛泽西嘴里,忽然感觉指尖被轻轻舔了一下,她身体微僵,愣住了。
薛泽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满含深情与温柔。
陆清浅的脸突然爆红,她把手指抽回来,低声道:“你疯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薛泽西抿了抿唇,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他一定会把陆清浅扑在身下。
中间又余震了几次,地面剧烈的晃动感依然很吓人,可是陆清浅却没有那么怕了,因为薛泽西在他身边,他就像一个最忠诚英勇的守卫者,有他在,她就无比的安心。
到了晚上,薛泽西和陆清浅躺下来准备睡觉,躺在硬硬的地板上浑身都不舒服,薛泽西怕陆清浅硌得睡不着觉,就把她牢牢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
他低沉动听的声音在陆清浅头顶响起,“睡吧。”
陆清浅抬头看了薛泽西一眼,只感觉他的眼睛像一片一望无际的璀璨星空,星星点点闪耀而深邃,她轻声说:“晚安。”
然后安静地缩在薛泽西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薛泽西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陆清浅半晌,感觉到她平稳和缓的呼吸,低下头在她发顶轻吻一口,然后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