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放下芒果派,抱起酒瓶吹了一大口,然后毫不掩饰地闭上眼睛,皱紧眉头。
“别喝这么猛。”温凛抬起手,有点制止的意思,不过也只是做了个动作,到底是没有抓住他的手臂,“……他是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真的。”傅观宁小幅度地点头。
他抱着瓶子缩在沙发里,静静地盯着温凛,杏仁色的眼睛湿润又柔软,羊羔毛的家居外套让他看上去像一只驯良的小狗,毫无攻击性地瑟缩着,惹人怜爱,“我暗示过很多次了,可是不行……大概他心里从来也没我,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又是这副模样。温凛也盯着他看,心里莫名烦躁,也喝了一口黑啤——好像付出的真心全打水漂的那个人是自己。
“万一他是装的呢?也许他就是想要吊你的胃口,或者根本另有所图。”
“不,不会。”傅观宁身体挺了起来,连连摇头,为自己的意中人辩白,“他不需要那样……他只是……”
“他只是?”
“他……”香辛料和烈酒在傅观宁的胃里烧,说不出的难受。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烧得热热的,放下瓶子解开衣扣才稍微舒坦了点儿,可是思维迟滞了,“他……”
温凛看他跟2G网速一样卡个不停,耐心被耗尽,换了个问题:“你到底爱他什么?”
“爱他什么?”傅观宁重复着这四个字,脸上泛起了朦胧的笑,身体又软软地瘫下去。
蓝天白云碧树,骄阳刺痛了他的皮肤和双目,他爱那件带着香气、将他包裹的外套,他爱那个牵引他往医务室走的手,他爱那唇角的弧度,他爱那双拥有安抚人温度的眼睛。
后来他还爱那人值得倚靠的肩膀,宽阔的胸背,有力的手臂……爱好像已经渗透到他的每一个细胞里,成为了一桩自然而然的事。
最终,他这样回答道:“他是光。”
他凝视着面前这道“光”,对方眼神深邃,沉着声说:“让你感觉到痛的,也能算光吗?”
他呆了呆,突然笑了:“对呀,很痛,好像是这样……我爱的东西,全部都是让我痛的,尤其是光……我不一样……我跟他们不一样……”
37气色
温凛看着醺然的傅观宁,第九个拎不清的、爱上有夫之夫后哭哭啼啼的傻男孩。
唯一不同的是,傅观宁没有哭哭啼啼,他只是耷拉着眼皮,倍速播放的状态,有时还缓冲一下。
温凛凑近打量了他的面孔,颧骨附近起了明显的红晕,估计是喝麻了。
傅观宁抱着酒瓶,晃了晃身体,把穿着珊瑚绒袜子的脚踩到沙发上,正面朝向温凛,空洞的眼神慢慢集中了,他忽然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他?”
“你累了,上去洗漱早点休息吧。”温凛伸出手要拿走他的酒瓶,没想到他居然侧身闪了一下,然后扶起瓶身,仰头又灌了自己一点。
“我酒量差……我会忘记的,醒来会好好忘记的。”傅观宁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边的肩膀靠在沙发靠背上,“告诉我吧,让我知道……就这一刻,我想知道。”
见温凛没有立刻回答,他又闷头喝了一口,苦得他眯起了眼睛,嘴巴都瘪了起来:“我都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给你了,我都把日记给你了……这不算交换吗?”
趁他絮絮叨叨,温凛夺走了他的酒瓶,放到沙发另一侧他拿不到的地方,随即准备把他扶上楼:“你的日记里连个人名都没有,交换什么?”
“啊?怎么没有?”傅观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头撞到温凛的胸口上,又像条鱼一样滑了下去,跌回沙发,“……我每一页都写了……你没有认真看……”
他的气息宛如小火龙喷出的火焰,透过布料直燎温凛的皮肤,从胸口一直到腰间。
温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条从手中滑走的鱼。
是真的醉了,不是在撒谎……一拆即破的谎,也没撒的必要。
于是他坐回到傅观宁身边,轻声回答了那个问题。
“我喜欢他,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我们性格相契,三观近似,能力相当。”温凛说完,又伸手去拉他,“我回答了,现在上楼吧。”
闻言,傅观宁做了个闭眼蹙眉的表情,秀挺的鼻子也皱起来,有种孩子气的嫌弃在里头:“这话没有感情……公园相亲角的大妈才会这么说。重、重来……”
温凛失笑。真是酒壮怂人胆,傅观宁居然已经会吐槽他了。
所以他反而放松下来,肯多说两句:“我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没有功利心。很多人朝我走来,看向我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写了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可是他没有,他从来没有。他家里是很困难的,不过他从不向任何人提起,也不因为和谁是朋友就借钱……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压力。这样的人,一生也只能遇见一个,遇见了当然就不该放走。”
“怎么会只有一个……”傅观宁一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一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也……不会让你有压力的……我也……不图你钱……”
温凛无所谓地笑笑:“那是因为你是一个什么都不缺,无忧无虑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