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奶茶是温热的,虽然不至于加重,但没多大用,傅观宁嘴唇通红,面颊也有了泛红的趋势,站起来脱手套,准备跑厨房拿水漱口。
温凛给他拿可乐,他摇头:“不行,一开始就喝可乐,很快就饱了……哈……咝……”
温凛又递给他麦旋风。
“太冰了,现在吃会肚子痛……”
温凛转手开了瓶啤酒递给他,动作行云流水:“喝一口,含着。”
傅观宁照做,腮帮子滚圆地含了一口酒,任酒液冷却自己灼热的口腔。
片刻过后,他咽下那口酒,眉毛轻轻蹙了一下:“好苦。”
温凛也给自己开了一瓶,仰头喝水似的来了一口:“黑啤就这样。”
“这么苦,能喝醉吗?”傅观宁自言自语地轻声咕哝一句,又坐回到沙发上。
温凛听清了他的话,却没有回答。
清醒和沉醉是可以一并追求的,人就是那样矛盾的生物。
温凛暗自想着,一边把手里的鸡块蘸好酸酸甜甜的橙红色酱汁,送到他嘴边:“这个不辣。”
“谢谢。”傅观宁有些受宠若惊,轻轻咬住鸡块,等温凛松手后小心地捏住边,很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而温凛则将剩余的酱汁均匀地倒在了盒子里剩余的鸡块上,推到他面前。
这是很贴心、很绅士的举动。
尽管知道它并不代表什么,但胸口那只歇下的小鹿,长长的睫羽一颤,又将明亮的双眼睁开;四蹄在地上跺了跺,展示了蹦跳的前奏。
36醉苦
两人安静地“享用”着美味。
这份安静源自于温凛的习惯和傅观宁的羞怯。
温凛用餐是一贯地沉默寡言,不紧不慢,连吃鸡翅都是优雅的,备好餐巾与纸碟,率先拂走上面的油渣,随时擦干净唇角,一切好像跟平时并无不同,只是单纯将用餐地点转移到了客厅,没什么放松可言。
对于傅观宁来说,眼下的情形让他比平时更紧张。
现在不再是一人一把椅子,而是两人同坐一个沙发,没有矜持的距离。
可是也没有话说,也不一起看个电视,整个空间里只剩他自己咀嚼的声音,明明放得很轻了,然而始终在颅腔内清晰着,这声音让傅观宁感受到了自己的笨拙和粗枝大叶,羞涩里甚至透出了自惭形秽的意思。
温凛也仿佛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这有违他带傅观宁来客厅的初衷。于是他放下手中的骨头,不着痕迹地擦干净嘴,把麦旋风拿起来,问傅观宁:“吃不吃?要化了。”
“好、吃啊。”傅观宁把嘴里的鸡肉咽下,脱了手套伸手去接,温凛却又动了下手腕,没让他接到。
他疑心温凛又要戏弄自己,讪讪收回了手,对方却用勺子浅浅挖了一点薄荷绿的冰淇淋,放到他唇边。
傅观宁被他的忽冷忽热的举动弄得无可奈何,yu罢不能,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接受,可是最终还是问出口:“为什么要这样喂我?”
“行使丈夫的监督职责。”温凛说,“防止你一不留神吃太多,你姐会担心。”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没有挑逗轻视的含义——傅观宁这样告诉自己。不过他心底也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原来是怕姐姐担心。那么你呢,你会担心吗?作为我的丈夫?
“我不会让你为难。”傅观宁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把手摊开,示意对方把东西给他,“这点克制力我还是有的。”
“真的有克制力就不会买那么多。”温凛回报了他一个微笑,同时一句话把他给顶了回去。
这句话,如果发生在一对普通夫妻之间,大约是一种带着宠溺态度的嗔怪,可是在他们之间就变了味儿,成了例行公事,毫无人情味可言。这让傅观宁感到了沮丧,他希望至少温凛是相信他的。
失落地偏过头,他也倔强了一回,还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喂食这种亲密的事,应该跟喜欢的人做不是吗?你那位如果看到你喂我,会不高兴的吧。”
“只是照看而已,他不会不高兴的。”温凛回答得很笃定,不过还是妥协地把麦旋风放到了他手里,口气是温和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格,“三勺,不准挖得比这勺多。”
沁凉甜蜜的三勺麦旋风,傅观宁没有尝出甜,只觉出了凉,悻悻放下麦旋风,他胸口的小鹿在慢慢地踱步打转,很没精神。
温凛用芒果派替换了他的麦旋风,问他:“最近……进展顺利吗?”
“嗯?”傅观宁还没有从失落中平复,没明白他所指为何。
温凛被迫单刀直入,不再委婉:“送了那么多吃的,对方给你说法了没有?”
“他啊……”傅观宁咬了一口芒果派,长睫掩住了黯然的眸光,“他觉得好吃,也夸我手艺不错。”
“然后呢?”
“然后?”傅观宁大口吃着芒果派,把眼泪和食物一起咽下去,“没有然后了。”
他看着眼前的啤酒瓶子,心中作了另一番回答:然后他就准备去见别人了,还买了好多酒,连为别人醉都准备好了。甜甜的千层蛋糕,敌不过苦涩的黑啤。
我只是一个心血来潮、毫无自制力的小朋友,连当白月光的情敌都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