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祈眼睫微垂,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柔和的光线从未拉紧的窗帘外钻了进来,悄悄的投到脸上,将他的脸颊衬得更显细腻温柔。
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牛皮书。
哪怕青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谢荣卿都能感觉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
放轻脚步,谢荣卿不想惊了他。
直到谢荣卿走到身旁,傅云祈才察觉到男人回来,他缓缓地合上书本,抬头望着他道:“今天好早。”
谢荣卿嗯了声。
青年的不太对劲他不是未所察觉,房里被动过的东西他也清楚。
“心里有事?”谢荣卿问他。
傅云祈摇摇头。
“真的?”
傅云祈犹豫了下,问:“荣卿,你有事瞒我吗?”
谢荣卿微愣了下,掩饰了过去:“没有,再也不会骗你。”自然还有一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对于当初的决定……
谢荣卿每每都在质问自己——真的是对的吗?
因为做了,所以他留住了青年,可触及青年失明时的眸子及现在的信任,谢荣卿又觉得心底的那点愧疚好像又露出了一角。不过心底无论多矛盾,他的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
谢荣卿搪塞道:“饿了吧?先吃饭,晚些我带你去百乐门听听歌?”
“我…想见幼弟。”
谢荣卿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给令弟安排了学校,是寄宿的,月底才会回来。”
“我——”
“原想等他适应下来再告诉你的。”谢荣卿堵住了傅云祈的话。
“这样啊……”
谢家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今天的餐桌上,谢荣卿难得开口:“中午荣安留下来用餐了?”
“是。”
谢荣卿又问:“喜欢荣安?”
傅云祈微微愣住,这语气怎么这么像经常不着家的丈夫,质问自己的小妻子是不是喜欢上了小叔子……
“荣安……”
青年顿声的当下谢荣卿屏住了呼吸,过了良久,对方才道:“很有趣,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孩子啊?”
谢荣卿在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半晌后,唇角微微勾起,不过他一直垂着头,所以这扬起的笑意才没被傅云祈捕捉到罢了。
孩子啊……
因为是孩子,所以永远没有可能,一个孩子是抢不走他的望亭的。
夜很静,比往常更静。
静得有些瘆人。
整个红叶公馆在夜的催眠中,陷入沉睡时,谢荣卿悄悄的拧开了傅云祈房间的门把手。
他的青年倒是学会锁门了。
不过——
他有钥匙。
谢荣卿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夜晚这么悄悄潜入了。他实在控制不住心底里咆哮的野兽,又怕再吓着青年,所以才选择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方式……
真好…夜很深。
青年睡的很甜,谢荣卿满足地看着青年甜甜的睡颜,心底的躁动也再次被那仿若充满魔力的轻浅的呼吸声所治愈。
喜欢,很喜欢。
因为喜欢……
所以他愿意放纵青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
有个军阀强占我(三十四)
(三十四)
天明,日出东方迸射万丈金光。
谢荣卿的座驾刚驶出红叶公馆不久,一辆黑色汽车经过哨卡的检查,又缓缓驶进公馆。
昨个夜里,药的检验结果就下来了。
谢荣安知道后当下就坐不住了。
不过那时天色已晚,不好再来,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忍不住地飞奔过来。这不车刚进院,他便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直奔进门。
心急来得早,傅云祈都还没醒。
谢荣安不想吵醒他,只能在沙发上焦急的等待,他频频地看向手表,时间似乎故意在跟他作对,走得慢极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已大亮。
谢荣安见傅云祈下楼,立马迎了过去,大步流星地迈到他的跟前,张口就问:“望亭!你是不是给我拿错药了?你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药吗!”
傅云祈顿了顿:“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谢荣安不受控制地吼了出来:“你是不是吃混了,把它当营养药了?”
傅云祈沉默着。
“可不能再吃了!”谢荣安急得直跺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想到傅云祈已经停药,他才长舒了口气。
谢荣安冷静下来后缓缓说道:“你给我的这两颗药中有位激素成分,可能促使眼压升高,影响视力,严重的甚至会引发失明的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庸医给你开的?看我不去砸了他的招牌,让他招摇撞骗!简直庸医!”
傅云祈双唇颤抖翕合。
饶是隐隐猜到,他还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你说什么?”
“这药会导致你失明!你都不知道……”
耳边嗡嗡作响,谢荣安后来说了些什么,傅云祈什么也没听见。
失望和恐惧的情绪交错迭生。
曾被那些被他忽视的画面都逐一回闪,仿若利刃般一下下地划在心头,一同嘲笑着他的愚蠢。
傅云祈突然觉得很冷,如坠冰窟。
“霍华德医生说了,好在这种药没有什么副作用,只要停了,视力也会慢慢恢复如常,望亭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谢荣安继续说着。
傅云祈始终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