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荣卿也不例外。
谢荣卿突然有点想毁了他,心里甚至庆幸青年看不见了。
这样……
这双眼里就再也倒映不出别人的身影。
可是这样的话,青年的眼中似乎同样倒映不出他的身影来。
谢荣卿暗自觉得可惜。
他突然舍不得身边离了这么干净的存在。除却刚开始的那点阴暗心思,谢荣卿开始下意识不想让青年卷入腌臜的事中。
想……保护他。
缓了缓语气,谢荣卿脸上的幽深,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换上了彬彬有礼的学者风度,坦然道:“车祸后,你的脑中多了个血块,之所以看不见,也是因为这个血块压住了你的视觉神经。”给了傅云祈一点缓和的时间,谢荣卿继续道:“想要短时间恢复视力,可能需要做开颅手术。”
“开颅?”
只当他的疑问是害怕,谢荣卿难得的耐心,“现在这方面的医术很发达的,你不用有所顾忌。”
关于青年的那份详细资料,现在还摆在谢荣卿书房里,最不显眼的那一角上。
将人带回来后,谢荣卿因为心里乱,就没来看过傅云祈。自然关于副官惯例调查的信息,他连看都没看,就随手书甩在了桌子上。
现今那个文件袋上,大概已经压满了文件。
没看过,自然也不知道。
所以谢荣卿不知傅望亭是在国外长大的,也不知傅望亭对开颅手术早有耳闻。
更不可能知道——
谢望亭的这具身子里住着的灵魂的是傅云祈。
想来也是。
在那个年代,谁要提个开颅怕都是要吓死的,所以谢荣卿自然而然,就以为傅云祈是在害怕。
谢荣卿耐心的解释,甚至开出了大额的补偿条款。
傅云祈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
他安静的听着,直到确认谢荣卿已经说完,才微笑着拒绝,“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更加不需要您的补偿。”
想想也知道……
小少爷多娇气啊。
长这么大磕着碰着倒要喊疼,打个针就连家庭都笑话他连小孩子都不如。
现在突然要在他脑袋上开个口子,还是在设施医疗都完全比不上他所生活时的民国,这种事情想想他都不会同意的。
瞎就瞎吧,总比傻好了好……
大不了到时候再用积分跟系统兑换点权限就好了。
见傅云祈态度坚决,谢荣卿只能退步,“那请你暂时留在这里,让我来照顾你。”
“这多麻烦,我回去修养就好了。”
谢荣卿的声音骤然加大,“你要回去?”
傅云祈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谢荣卿道:“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不想让他离开,更不愿他的离开。
傅云祈还想拒绝,谢荣卿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是我的座驾撞伤了你,理应由我来负责,希望你能留下来。”
“可……
“请让我来照顾您。”完全不容人拒绝。
傅云祈犹豫了下同意了,“那能不能劳烦您派人去乔安大街78号,告知我的家人一下,以免他们迟迟未等到我回来的消息而担心。”
“好。”依旧简短的回复。
谢荣卿又变回了冷淡少语的状态,他道:“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离开。
“先生!”
傅云祈及时叫住了他,“不知您名唤什么?”
“谢荣卿”三个大字实在太过响亮。略微沉思,谢荣卿道:“谢木即。”
“好的,木既先生,您若不介意,也可以直接唤我望亭。”
“唤我木即就可以了。”
傅云祈微笑:“好,木即。”
“嗯。”谢荣卿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已经闭上双眸的青年,眸子变得极为幽深。
直到房门被关紧,谢荣卿才微笑着唤出:
“望亭。”
翌日,谢荣卿亲自端着吃的上楼,又因为傅云祈眼睛不便,最后演变成了谢荣卿亲自喂傅云祈吃。
傅云祈虽然觉得难为情,却也拗不过谢荣卿的强势。
到了晚上,便开始觉得不舒服。
他这人向来喜净,身上一点黏糊就受不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初春,天气燥热的很。
正当傅云祈犹豫着时,谢荣卿出现了。
傅云祈做梦也没想到,昨天才互换了名字的两个男人,今晚已经熟络到可以一起洗澡的地步,怎么想都觉得羞耻好吗?!!
而且还是男人帮他洗澡!
傅云祈羞红了脸,谢荣卿却大大方方,完全想没事人一样丝毫不介意道:“你眼睛不方便,容易磕着碰着,我帮你。”
傅云祈还在犹豫,“要不让佣……”
“家里没佣人”
傅云祈:“……”
骗人!那前几天伺候我的都是鬼哦!!
有个军阀强占我(五)
(五)
面对傅云祈的沉默,谢荣卿坦然道:“家中佣人每年都有休息,这是祖父定下的规矩。”态度和神情都显得极为淡然,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空气里蔓延着的那一丝尴尬。
起初他还半信半疑,但谢荣卿的态度实在诚恳。
“可……”
傅云祈有些赧然,暗自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竟误会了对方的心意不说,还将将谢荣卿往坏处想。
这样实在不该。
既然他的顾虑已经打消,对方又这么坚定,再拒绝的话倒显得他像姑娘家似的扭扭捏捏,于是便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