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做梦了。
靳丞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再次穿上了繁复精致的衣衫，打扮成了一副要去拍古装剧的模样。
深宅大院里，仆人来去匆匆，每个人见到他时，都会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少爷”。
这场景似曾相识，几个月以前，他好像也做过类似的梦。
反正是在做梦，靳丞索性无所谓的四处乱走，他走出宅院，入目的是雾气弥漫的青石小路，循着小路继续往前走，道路的尽头，是一处破落的小院。
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背对着他，站在小院门口。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少年回过头来，笑着喊道：“慕哥哥，你终于来了！”
132梦与现实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脸上带着可怖疤痕的少年了，靳丞已经适应了少年那张过分丑陋的面庞，甚至觉得有几分亲切。他脱口而出的唤了一声“小茗”，跟着笑容满面的少年一起走进了破旧的小屋。
“慕哥哥，你好久没来了，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高啦？还有这个，这是我在后山上发现的，是不是特别漂亮？还有还有……”少年高兴的围着他蹦蹦跳跳，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似的，说个没完。
也许是因为少年的眼眸太过清澈纯真，靳丞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厌烦，而是耐心的聆听着，时不时笑着附和两句。
名叫“小茗”的少年让他觉得很熟悉，房间里萦绕着的淡淡的木头香气，也像极了顾茗身上的味道……他甚至生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怪异感觉，像是眼前的一切，曾经在很久以前真的发生过似的。
可这明明只是一个梦，这个满面疤痕的少年也只是名字和气质相似而已，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了。
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也许这个小茗，是顾茗在他潜意识里的化身也说不定。
靳丞正在胡思乱想，小屋的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同样穿着朴素的老者走了进来，老人虽然头发已经苍白，行动却很利落，并没有什么苍老之态。
老人看到屋内二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吩咐道：“小茗，慕公子来了，你怎么不知道沏茶？为师教你的待客之道呢？”
少年怔了怔，迅速涨红了脸，小声说：“我……我这就去烧水！”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跑了，只留下靳丞和老人在房间里。
靳丞下意识的想张口唤他，却被老者打断了，老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靳丞，低声道：“你……应该不是慕凌熙吧？”
靳丞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在梦里，有人不把他唤作那个所谓的“慕公子”。
老人看出了他的惊讶，颔首道：“我想也是，你与慕凌熙不同，也就小茗那傻孩子看不出来分别。小茗年纪还小，整日跟我这个老头子枯坐，的确太烦闷了些，多亏有你在，他才能开心些。”
看这老头的意思，他好像又被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什么叫他与慕凌熙不同？慕凌熙到底是谁？顾茗提到过的那个“慕公子”，就是慕凌熙吗？
靳丞听得一肚子疑问，憋得难受极了。他转念一想，横竖这是在梦里，那还不如把所有事情都问明白，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靳丞深吸一口气，有些尴尬的说：“这位……老先生，我其实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叫靳丞，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老人怔了怔，又仔细大量了靳丞一番，若有所思道：“唔……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是啊！”靳丞一拍大腿，诉苦道，“我的名字叫靳丞，既不是那个什么慕凌熙，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其实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
他这副烦恼至极的样子很有趣，老人不由失笑，温声道：“梦境也好，真实也罢，都是有意义的，倒是不必太拘泥于这些。”
见老人接受了他的说法，靳丞心中一喜，再接再厉的问道：“老先生，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哪里吗？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慕凌熙，又是什么人？”
老人揣着手，慢吞吞地说：“现在是贞观年间，我是除妖师乾吾，这里是我和弟子顾茗的居所。至于慕凌熙，他是掌管除妖所的慕家的独子，因此世人皆尊称他一声‘慕公子’。”
“贞观年间……？那不就是唐朝？”靳丞一脸懵逼的喃喃道，“弟子顾茗……怎么会……”
那个长着丑陋疤痕的少年，居然也叫顾茗！而且竟然也是一名除妖师！
乾吾神情平静的看着坐立不安的靳丞，幽邃黝黑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一切，带着淡淡的沧桑。
靳丞神情变幻不定，犹豫了很久，才咬牙问道：“老先生，如果在梦里遇到了跟现实里名字一样的人……意味着什么？”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乾吾淡淡地说，“世间重名者屡见不鲜，若只是名字相同，并不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只是名字呢？还有气质，还有……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可他们两个的样子明明截然不同……”
乾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靳公子，一个人的形貌不过是皮囊，就像此时的你，就算长得和慕凌熙一模一样，却并不认为自己就是他……你所问之事的答案，不是已经足够明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