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诛心。
范飞平浑身发颤,却半个反驳的字眼也说不出口。
江映离冷厉无比地道:“此事可一不可再!往后你若再动邪念,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范飞平眼睁睁看着江映离往是非殿的方向去,仍是颤抖,便连止也止不住……
百年倾心,江映离对他一直不咸不淡,如今明明有人做了比他还错的错事,他却如此区别对待……
“师弟……”他双眼通红,忍不住哑声道,“你,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咚——”
门前的蓬莱弟子忽然倒了,撞在牢门的栏杆上,发出老大一声巨响。
坐在稻草上的阮舟摇抬眼,入眼便撞见个直立着的斗篷站在囚室外。
阮舟摇:“……”
古丁龄与前世一般习惯,近乎一身的黑,而那斗篷很宽大,也几乎把他整个人包括头发都罩在斗篷里……
“想不到会是你。”
古丁龄嘶哑着嗓音道,仿佛有毒蛇在吐信子。
当年在小天境中,他本想诱个琼华弟子,在琼华派中楔一根钉子,但阮舟摇不请自来,他只得杀人灭口……
阮舟摇心里的念头飞速地转过,猜测古丁龄为何会这时候找到了他——
“你是谁?”
古丁龄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道:“小天境中一别,你忘记得倒快。”
阮舟摇沉声道:“你是那个魔修——”
“哈!”
阮舟摇不顾他这一声充满讽意的冷笑,道:“这里是蓬莱,此时太衍几位宗主掌门都在蓬莱做客,你独身一人闯进来,不要命了么?”
古丁龄沉默片刻,将自己的兜帽摘下。
他的容貌称不上难看,但也称不上好看。一双眼睛亮得厉害,瞧着阮舟摇的目光却十分古怪。
“你很有胆量……”
比起上一次相见,阮舟摇已然褪去当时青涩稚嫩的模样。
但除却昏睡的日子,他真正活过的年岁也没超过二十,胆敢如此冷静地警告他,他是真的不怕!
“……当年你的父亲,胆子也很大。”
阮舟摇不愿在这时候与古丁龄纠缠,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走吧!”
古丁龄道:“你知道?”他冷笑,“我看你不知道!”上下打量了这囚室的布置,他充满讽刺意味地道,“被人如此折辱,你倒没有半点怒火的样子……”
阮舟摇道:“满月宗宁忆岸之事在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古丁龄顿了顿,才道:“你竟也知道宁忆岸的事……”
若不是宁忆岸,他只当落岸之子当真因江裳而自弃!
这许多年宁忆岸都被封存在浮生镜中,古丁龄不是想不出办法救,而是知道救出来也没有用!
便连满月宗都只以为宁招玉成功地将自己徒儿封印了,后来因为满月宗矿脉受损,不得不外出云游寻找……
但其实真正封印了宁忆岸的人是江裳!而当时宁忆岸鬼迷心窍,为向江裳证明自己心意,竟然自毁神魂!!
江裳一半神魂因他而灭,他便也灭自己的神魂,向他祈和。
江裳虽把他封印进了浮生镜,但浮生镜中却有养护神魂的功效。
他若将宁忆岸救出浮生镜,宁忆岸才可能会死!
“他们骗了我。”古丁龄咬牙道,“我刚从琼华派来,我已经证实,你就是落岸的孩子!”
“……百年多来,我一直在阎浮提上行走搜寻,目的就是想找到你,为你的父亲报仇!”
古丁龄似乎怕阮舟摇不相信,又道,“你父亲尚有些遗物在我这里,你是他的儿子,我会把那些东西都给你!”
“百年……”阮舟摇忽地问了个他前世从没问过古丁龄的问题,道:“我父已死,再活转不过来了,你为何如此执着,找了我近百年?”
古丁龄道:“执着?”他沉默片刻,忽地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执着,但他的仇不能不报。我知道,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若古丁龄早来些时候,阮舟摇说不定就跟着他去了,但此刻他又觉得江映离恢复记忆后还对他有意,跟古丁龄去了,恐怕又如前世一般,重蹈覆辙!
“……你若真有心,便等我一段时日。”
“等你一段时日?”古丁龄本以为他会直接拒绝,有些意外,“你难道还对他们抱有期望,以为他们会不介意你魔的身份,把你放出去?”
阮舟摇道:“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应该也听到了些风声。”
古丁龄想起那些传言,不免不满:“他们说你勾引自己的师尊!”
阮舟摇沉默了半晌——果然,古丁龄能找到这儿来,定是他的事被宣扬闹开了!
早先顾及三山颜面,消息传得不开,现今古丁龄都找来了,他是阮落岸的儿子,外头恐怕都知道了。
“我同宁忆岸一样,对自己的师尊有意。”他道,“你若知道这事,还愿意把希望放到我的身上么?”
古丁龄脸颊肌肉都似乎抽搐了一下,忆起上回的惨痛过往,欲发作,却又压下。
落岸之子还有的救,他已经高兴!便是有这么一点不完美,阮舟摇毕竟还没到宁忆岸神魂受损的程度……
阮舟摇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定要他,不可能改变心意!”他道,“你若容不下他,尽早走了便是,若往后我发现你在背地里使手段,便别怪我不讲情面!”
刹那间,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极大的威慑力。
古丁龄一惊,竟如往日里对阮落岸一般,半跪下去。
阮舟摇皱眉道:“你不必跪我……”
除却江映离的事古丁龄做了点儿手脚,前世,古丁龄对他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不好。他辅佐他只是看在他是他父亲的儿子的份上,他如此情深义重,他甚至恨不得他。
古丁龄跪都已经跪了,也不起身,但神情却恭敬了不少:“我愿追随你,辅佐你,敬你为主……”他向阮舟摇磕了三个头,道,“从今往后,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君上!”
阮舟摇目光闪烁,不免忆起前世相似的光景。
那时的他已然重伤,古丁龄将他救下,某日,便也是这般跪在他身前,口称君上,奉他为主!
古丁龄站起身,俯首道:“……君上当真恋慕映离仙君吗?”
阮舟摇没有回答,但不回答,便是默认的意思。
古丁龄道:“如今君上被困此地,映离仙君却无动于衷——”
阮舟摇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不用和我说这种话。”
古丁龄顿了顿,才道:“我只想知,君上是想得心,还是想得身?”他道,“以映离仙君脾性,得的了身,得不了心。反正得不了心,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阮舟摇更不高兴地道:“我若想要他,自己便会动手,不必你多事。”
古丁龄便自沉默一会儿,又道:“那君上要在牢中等待,莫非真是想等映离仙君主动将你放出?”
阮舟摇也不知自己想等待些什么,若说是想等江映离放了他,他却没那么想过。
他更想从江映离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恢复了记忆的他,仍旧爱他!
只有确认了这一点,他才能从江映离恢复记了的阴霾中彻底恢复过来。
古丁龄又道:“君上想自己动手,那我就不便多言,只不过坐以待毙不是长久之计,我听闻蓬莱有人爱慕他极深,近百年前便已爱慕了……君上到底是后来的,困在这牢狱之中,不如旁人意气风发——”
阮舟摇皱眉,看起来并没多少动容的样子。
古丁龄又道:“困在此处,君上又能做什么呢?便连要见映离仙君一面,还得等他主动过来……”他低声,又补了一句道,“便有空,他也未必就先想到你……”
阮舟摇目光忽然一动,道:“你可否帮我个忙?”
古丁龄连忙垂首:“君上吩咐便是。”
阮舟摇道:“你,帮我演一场戏……”
“琼华来人!”
将范飞平所做之事告知了岑远道,岑远道得知消息是从范飞平这儿传出去的,当即便吩咐弟子从范飞平的门下人中去查!
便外头流言已经克制不住,但源头控制住了,再行转移一下阎浮提众人视线。过上个一两个月的,流言就能平息大半。
但这时候琼华忽然来人……不知是否是为了阮舟摇的事情。
蓬莱大弟子楚岩风,将琼华的人领至了是非殿中。
袁秉和尹剑持等人得知消息早已到来,发现来的人竟是江裳的师兄向开元。
俱都一惊,几人都起身迎接。
“见过向师伯!”
向开元的神情很有些严肃,而且看他神态,仿佛是急急忙忙匆匆过来的。
“不必多礼了,远道师侄,你蓬莱,可曾来过一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岑远道道,“蓬莱山大,倒不知是何样身份的不速之客?”
“妖师!”
“!!”
“!!”
方疏华情不自禁地道:“妖师来了?”
流言仿佛才猖獗起来,但一日都还未过,妖师竟已来了?
向开元严肃地道:“他闯进听雨小筑伤了我掌门师弟,今日阎浮提上的流言——他疑当年的宁忆岸不是落岸之子,是以强闯了琼华!”
袁秉忽地惊道:“那阮错——”
江映离皱眉,道:“我去看看。”
方疏华忙道:“我陪师兄!”
他们两人一并出了是非殿,往蓬莱囚室方向去。
岑远道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师弟,我们也一起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都来到了蓬莱囚室之前,却只见蓬莱囚室前蓬莱弟子倒得歪七竖八。显然,是被人给毒晕了。
——妖师,善用毒!
作者有话要说:给焦急的小伙伴们剧透一下,大错强化之后,就是师尊露馅之时=3=
今天评论后台很抽,本来想都回一下的。还有,有读者菌的评论不见了,刷新了也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吞了,如果是我不小心点删了的话应该会吐出来的。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内容,刷新了一下就没了,允悲。小天使的评论我都看到啦!抱,虽然可能真的抽掉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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