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舟摇失算,便道:“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我再还你。”
江映离道:“你之前说——”
阮舟摇道:“不偷看,还给你,这是两件事!你只应了我一件事,所以我也只能兑现一件……”
江映离沉默片刻,忽然发难。
阮舟摇早有防备,没被江映离敲着“闷棍”,反而还退后了几步,另换了个更好的防御姿势。
但只见江映离冷冷地瞪着他,目光仿佛都要化成冰刺似的。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脖颈处的红晕,就有些显眼……
那红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脸上,连他的眼睛都看起来多了几分水光……
江映离似乎察觉到阮舟摇神色有异,心知他发现自己脸红。
闭了闭眼,微别开头……
阮舟摇心头一动,按了按藏信的胸口,道:“你不敢回答我,是不是因为你的答案如我所愿?”
江映离轻咬牙根,恨恨道:“孽徒!”
阮舟摇却走近了他,仿佛压抑着什么的似的:“你既惦记着这封信,当初你我之事,你一定都还牢记。”
江映离道:“我亦记得你在梦魇链中妄为!”
封印消解之后,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其中有那么几段,便是阮舟摇在梦魇链中对他放肆!他腹中生机照样消解了梦魇链“禁制”,是以他全都记起来了!
梦魇链中,他有五感,仍能察觉到一切,阮舟摇分明将他当泄欲工具,几番下手没轻没重,他便在梦中也痛苦难当。
刚清醒之时,当真恨不能提剑把这孽徒杀了。便纵此后他亦生情,但阮舟摇过往行事当真叫他气恨难言。
若不念及前世……
江映离恢复记忆前便已推测出他们前世些许过往,阮舟摇在他失忆后并无太多的避讳,某些事倒让他一窥端倪……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有责任,既阮舟摇不是单纯丧心病狂,他勉强能原谅他几分……
阮舟摇走得更近,道:“你既记得我妄为,现在又为什么脸红?”
江映离后退一步,面沉如水,瞪他。
阮舟摇道:“便纵我千错万错,你也知道我千错万错——但你,还是爱我,是不是?”
江映离刚要反驳,张口之时,却想起自己吃了真言丹,立刻便又闭上了。
阮舟摇只觉得江映离此时的气势厉害得紧,几乎不可能被当做调情,但他想起真言丹的答案,忽然滋生了莫名的勇气!
“师尊……”不顾江映离的气势,便要去搂他。
江映离不知为何,竟犹豫自己要不要推——他并不打算太快原谅阮舟摇,总要等回太衍,重重地惩戒他一顿再说!
但此时此刻,他迟疑了……
“师弟!”
忽然有人出声。
江映离立刻抓住阮舟摇碰到自己肩膀的手,狠狠一扭,把他给按进了稻草堆!
“嘭”地一声,阮舟摇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稻草,被江映离按着背,连起身都不能够。
范飞平走进囚室,那走廊内的长明灯映得他目光不明。
江映离心头一紧,冷声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范飞平道:“弟子传信,说你半夜来此。”
江映离松开了阮舟摇,出牢门,道:“剑堂多事,师兄何必时时紧盯于我?”
范飞平目光一暗,道:“当年浮生镜一役,你曾说,想,并不能代表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做。”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意难平,压低了声音质问,“你这徒弟不但想了还做了!你对他那般,对我却如此!”
江映离皱眉道:“你我相识百年,兄弟情分,你若再执意如此,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弟。”
范飞平一惊,道:“你竟要因为他,断我师兄弟情分?”
江映离道:“我不是因为他!”
两人都情不自禁看向了监牢中的阮舟摇,阮舟摇已从稻草堆里爬了出来,瞧着这一幕,目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范飞平低声道:“我看你是真的被妖魔蛊惑,就像当年的……一样。”
江映离没吭声,扭头就离开了,范飞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冷地看了一眼牢中的阮舟摇,方才跟着离开。
阮舟摇在稻草堆上坐了半晌,看守他的蓬莱弟子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见他无动于衷,便自去将他的牢门锁上。
阮舟摇把强提起来的修为都散去了大半!
他本来是想“越狱”的,现在,却忽然想再等等了。
………………………………
一夜之间。
近乎是一夜之间。
重华旧事、妖魔后人的消息便传遍了阎浮提。
早前阎浮提中虽有传言,是阮舟摇入魔后灭了破山宗。
但这消息含含糊糊,蓬莱有意遮掩当年“护魔”旧事,外头的风声纵是有心人推动,也是不尽不实。
如今,却是有头有尾,详尽得仿佛当事人重述一般!
“……这三山的前辈未免也太心软了,他们便自飞升,却留下了如此大一个祸害。”
“唉,破山宗虽不算正道,但此魔如此年纪便如此凶残,往后可又怎么办是好?”
“……听闻蓬莱已将那魔头抓到,欲效仿当年重华三山共审!”
“当年重华审讯,不知阎浮提其余仙门可曾参加?”有人蠢蠢欲动,道,“我,我也想去看看……”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走入了蓬莱仙乡,他在柜台处,要了几大瓶子的醉灵台。
蓬莱山下,客栈中不论修士凡人都莫名地兴奋,高谈阔论!
“……听说当年那妖魔被发现,是因为蛊惑人心!”有人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说,这小魔会不会也蛊惑了什么人?”
“听我在蓬莱的一个杂役兄长说,他妄图蛊惑他的师长,映离仙君……”
“啊,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
“……客官,您的醉灵台。”
披着斗篷的人将醉灵台放入须弥戒子,丢下灵石,出门。
临出门时,他抬了一抬袖。
红光一闪。
早前高谈阔论的修士聊着聊着便发现自己的同伴神情惊恐……
话语渐渐含糊不清,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一阵尖叫!
几名修士凡人,被拔舌头的拔舌头,被杀的被杀……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重华旧事,这外头怎么会传得如此详尽?”
因果殿中,柳明坤无意识地摇着扇子,皱眉道,“难道是有人刻意散布出去的不成?”
尹剑持道:“本来今日就该让阮错回太衍的,现在这当口上,若蓬莱轻纵阮错,阎浮提内定然躁动不安,风言风语……”
袁秉沉吟片刻,道:“师弟呢?”
尹剑持道:“你是问老五么?他出去了,可能是去找阮错了吧……”
“……阮错又要再多受段日子的牢狱之苦,想来,也是该去知会他一声。”
“……”
江映离的确出去了,不过他找的并不是阮舟摇。
范飞平抱着蝶纹焦尾琴,正坐在蓬莱的阴阳鱼石上闭目而奏。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由伴生神器弹奏出来的音,几乎已尽世间情意的极致!
但江映离沐浴在这样的琴声里,却冷声道:“昨日的话,你没听进去么?”
范飞平睁开眼,按住了琴弦。
江映离道:“用这段手段害一个小辈,难道你便不觉得自耻吗?”
范飞平手一紧,蝶纹焦尾琴的琴弦便发出了艰涩的声响。
“这阴阳鱼石,又叫比目鱼石……”范飞平道,“满月宗内,浮生镜中的景象,你都看到了……”
江映离道:“若为情字,你就能到这样的地步,那不是情,是障!”
范飞平冷不住哼了一声,道:“一叶障目?”他反问道,“那你呢?为了一个小辈……你明明已记了起来,你明明已记了起来!”狠狠地捶了两下琴身,蝶纹焦尾琴纹丝不动,足见神器的耐用。
“妖魔的蛊惑能力,你不知有多大!我只不过是把事情的真相传了出去,便是他们如何风言风语,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映离冷淡地道:“我不与你说,只不过此事,我会告诉岑师兄。”
范飞平仿佛气急,道:“你去,你去!”他恨恨地道,“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你只是受了他的蛊惑!纵然是他死后你才知道,那我也等得起!”
江映离回头,一道灵力,重重地打了范飞平一拳。
范飞平被打懵了,捂着自己的眼睛,站在原地。
江映离道:“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师兄,你其身不正!!”
浑身一颤,范飞平只觉得心脏也被江映离锤了一拳。
江映离却仍又道:“你扪心自问,你为阮错准备的罪名,有几条,是你自己未曾犯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水吗?瘫软,我最近其实写得很顺,波折自己觉得写得挺频繁的,按一般写文节奏来说其实不该这么频繁,因为连起来一口气看会觉得过快。这一卷是在讲因果。尤其是这几章的因果,每一个场景的发生,都影响着下一件事,师兄弟三人揍阮错,阮错就没心情拆信,师尊来找信,与阮错对峙,阮错就会发现师尊仍对他有情……加上前面北山寺和后续发展,层层因果环扣。
我自己没想着重写孩子的事,我写师尊知道孩子的时候,就预想好了前章的牢内抢信的情节。看到有读者在评论区里一直在说我溜耍什么的,其实我早前写知道孩子的时候,发现评论区炸了,我本身是有点回避孩子情节的念头的,原先设定师尊知道孩子,不是为了吊胃口,而是孩子的事可以推动他们之间的心结解开,我看了下前面的,师尊知道孩子,是三号写的,现在才九号。
砍不了情节,作者菌也跳不到一下子就知道孩子的地方,作者菌日更六千,快到了,但只是快到了。大家会想大错知道了孩子的事,就不误会了,就可以he了,可是,师尊他前世带着孩子和阮错同归于尽,阮错不是那种知道了会能he的性子。其实想象一下他知道的场景你们就懂了。
作者菌写的时候,孩子是辅助,不是重点,如果大家太在意孩子实在觉得太慢的话,可以养肥或者跳过,作者菌真没想溜想水的意思,但是我实在跳不了现在的情节……
而且,最近的情节很重要啊,明线暗线伏笔辣么多,还有感情戏也在。有小天使应该已经猜到了,今生阮错还是会成为三界至尊。只不过今生师尊会和他谈恋爱=L=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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