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更啦~
阮姿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剧烈地喘息,额头的汗浸湿了枕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不可言说的日子里,无望地挣扎,然而没有人能救她。
坐在床上拥着被子,阮姿感觉到失去的温度一点点回到身上,脑海中却不由自由地回想起前一世,药疯子在她身上试药,她的五感随着他每一次加量逐渐消失,她记得她在虚无中挣扎了很久很久……或许也不是很久,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也早就摸不准时间了。
她只记得,在她睁开眼,发现光明重新回来的那一刹那,药疯子发了疯一样摇晃着她脆弱的身子,一边还怒吼着:“怎么会失效?怎么会失效?不对!不对!那个药方是不对的!”
接着,她就听到药疯子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疯魔了似的重复着他的药方……
这些因为痛苦镌刻在她骨髓里的东西与她一起重生,并且将要成为她完成心愿的倚仗,可阮姿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她不在乎药疯子的方子是什么,能让阮姿失声一天,坏了她的好事就足够了。而这个世界上,药疯子的方子却不是一个普通太医就能看穿的,药疯子说过他的毒连自己都解不开。
真的改变了呢!阮沁、阮珠、苏蛮,还有她自己,命运原来真的可以改变……
阮姿怔怔地仰头望着杏色的帐子,可她的欣喜却没有办法维持太久。
她至今依然在午夜梦回之际猛然惊醒,因着梦里的黑暗以为自己还在那挣脱不开的深沉地狱里徘徊。只有一次,她梦见的不是死前的幽暗,而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还在的时候,娘亲带她去恩德寺上香,路过一处山野之地,那里有小小的茅草屋和成片的庄稼地,娘亲说她最想的是有一块地,一间小屋,去看青山碧水。
等到报完了仇,就离开这里吧……
阮姿环抱住自己小小的身子,一双翦水秋瞳滑落晶莹,嘴角却又微微翘起,喃喃道:“娘亲,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说过的小屋、田地……”和青山碧水。
皇宫,勤政殿。
临近年关,各地上表的折子除了贺岁的,一应少了许多。永光帝刚刚处理完堆积的奏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御前大总管彭海就三五步急急上来通禀:“陛下,长公主来了。”
“哦?皇妹怎么这时候来……”永光帝疑问的话才出口,就看见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气冲冲走了进来,年近四十依旧保养得宜的面上挂着显见的怒意。
“这是怎么了?”
看见永光帝一脸不在状态的表情,长公主狠狠一拍桌案:“皇兄!”
永光帝被骇得一跳,呐呐道:“谁惹皇妹生这么大的气?”
长公主:“还能是谁!除了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贺明瑾谁还敢!”
一听是安王,永光帝顿时一脸放心地又坐了回去,他还以为又出了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呢。
“皇兄!你是不知道,贺明瑾他真是本事要大过天去了!甭说我,连您和母后都不放在眼里……”长公主倒豆子似的把昨日宴上的事情噼里啪啦一股脑儿说给永光帝听,永光帝一边跟着义愤填膺地“嗯嗯啊啊”,一边使着眼色让彭海赶紧想个办法。
明瑾?他不是一向如此吗,芷儿居然还能被他气成这样,真是修为不够啊!
永光帝抱着彭海呈上来的茶盏,老神在在饮了口茶,很是悠闲。
等到长公主说够了,永光帝立时将空了大半的茶盏狠狠掷在桌案上:“真是岂有此理!朕这就宣安王进宫,问问是怎么回事?”
可惜,长公主早就看穿了他的装腔作势,斜着眼瞅永光帝:“皇兄,你别忘了,要给明瑾张罗婚事可是您和母后的主意,充其量皇妹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既然皇兄也不在意,我还不稀得管呢!谁爱管谁管!”
长公主冷哼一声就掉头出了勤政殿,彭海小半会儿回来禀报:“陛下,奴才瞧着长公主去了宁寿宫。”
“那就好。”永光帝擦擦头上没有的汗,唉声叹气起来,“这做个皇帝怎么就这么难呢!芷儿又去母后那里告朕的小黑状,安王也不听话,净给朕惹麻烦,这眼瞅着都快三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彭海一边给他撤换新茶,一边心中腹诽道:做个皇帝是不容易,可像您老人家这般把自己当成戏折子演的也是没几个,安王殿下这才二十三吧……
永光帝捧过新茶,继续长吁短叹,十足悲苦的模样,彭海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权做自己的耳朵不存在。
半晌,有宫人前来禀报:“陛下,安王送了信来。”
“拿来!”永光帝叹着气接过信函,想着定是他这小皇弟因着昨儿的事来找他麻烦了,唉,做个爱护弟妹的兄长怎么这么难呢?
“彭海!你来瞧瞧,安王这说得什么?”
永光帝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信上的字,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彭海小心翼翼看了遍信,顿时也是惊疑,不过还是语气平稳地回道:“回陛下,安王殿下信中说多谢太后娘娘、陛下和长公主给他安排的这场宴,他很满意,陛下不日将会有新弟媳了。”
“哎呀!原来朕没看错!彭海啊,你说这不日是什么时候啊?”
“不行,朕得把安王召进宫来问问!”
“不对,朕得先去告诉母后一声……哎,正好,皇妹也在那儿,让她也听听……哼,刚才还给朕甩脸子,真是愈发没大没小了……”
彭海:“……”行吧。
阮沁和阮珠的失声之症果然第二日便好得七七八八,可再请了大夫也没能找出病因来,两人各自在院子里又养了两天。
眼看着临近年关,伯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一比之下海棠院倒是格外清闲几分,阮姿这几日去给老太太请安,连人影子都没见着,只有严嬷嬷出来回话:“老太太头疼呢,不宜见人,三姑娘还是回去吧!”一双吊梢眼虽不像先前那般摆在天上,可也着实不见恭敬,每每惹得竹露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翻过年,阮姿就十五了。
而阮沁,是十六。
这几日没有人打扰,阮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回想上辈子这一年的所有经历,一件件罗列下来,一直到那件事发生。
她被老太太禁足,八月才重新踏出府门。她知道阮沁是四月出嫁的,二姐是七月底出嫁。也就是说上一世阮沁在长公主宴上得了赏识后,很快就与武宁侯世子有了交集,并且令长公主同意了这门亲事。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达成目的,若不是阮姿意外得知其中关窍,怎么想也不会相信吧?
凝望着纸笺上她凭借记忆写下的一行字,阮姿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意,想来上一世若不是她窥见了这个秘密,阮沁也不会煞费苦心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毕竟那时候对贵为世子妃的阮沁来说,她已经毫无威胁。
阮沁,你够狠够毒,有手段,又有运气,在你看来你合该走上高位,可总有人不甘心做你路上的踏脚石啊,凭什么别人就该死呢,凭什么别人就得
既然这是你胜利的最大倚仗,那么就来看看,这一世没了这个倚仗你阮沁又能做些什么吧。
阮姿面带笑意坐了好一会儿,把桌上的纸笺一一收拢起来放好,离开书房就见着竹露就拎着取膳的饭盒气鼓鼓地回来。
“怎么了?”
看见阮姿,竹露面上的怒气顿时变成了委屈:“姑娘,大厨房那边实在太欺负人了!明明奴婢是最先去取膳的,可他们就是不给,等轮到奴婢的时候,只剩下冷饭冷菜!还尽是些油腻的大肥肉,这谁能吃得下啊!”
闻言,阮姿一顿,这个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只是从前倒没这么严重。只这回去长公主别院赴宴以后,她们海棠院之前派去取膳的小丫鬟取回来饭菜都冷冰冰的,菜式也不好。竹露一气之下便自己去了,可……
阮姿微微一笑:“没事,你挑拣些素菜和小碗粥给我就行。”
“姑娘,咱们就……就这么被欺负啊?”竹露噘着嘴跟上阮姿的步子,愤愤不平地小声嘟囔,自从三姑娘想通了以后,接连让四姑娘吃瘪,连老太太那里都没讨着好,她自然有些受不了又恢复这种平白被欺负的日子。
进了小厅,阮姿回过头来对竹露嫣然一笑:“你知道对付一条咬人的恶狗有几种方法吗?”
“几种?”竹露有些不明白。
阮姿:“第一种,是直接弄死它。”
“第二种,是狠狠地打它一顿,打到它再也不敢咬你,而是见到你就夹着尾巴跑。”
“第三种,是给它一个教训,告诉它你不是好惹的,这样它下次被人指使咬你的时候就会端量端量,能不能做。”
竹露听得蒙了,呆呆地看阮姿。
阮姿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当你没法弄死它,也暂时不能狠狠打它,那就只能用第三种办法,先给它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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