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绍因着身份特殊,不好直接进得常州府衙,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先静静的观察,一直到了晚上,奕绍才一身夜行衣打扮,悄悄出了客栈,向着府衙走去。
凭着不俗的轻功,不多时,在常州知府的牢房里,几个衙役还没有差觉到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于步瑶因着无聊,一直盯着牢房里仅有的一扇小窗户,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奕绍也不出声,站在牢房门口许久,就那样一直盯着于步瑶的背影,心里除了不是滋味,更多的是心疼。
当于步瑶转过身来,发现站在门口的男人时,吓的倒抽口冷气,忙往后退。
“于小姐,莫怕。”奕绍急忙出声,不想她如此紧张。
“你……”于步瑶仔细的盯着奕绍看,却也只是感觉眼熟,脑海里竟搜寻不出对方的名字,“你认得我?”
奕绍嘴角掀起一丝苦笑,没想到对方竟然对他已是毫无印象,他可好,连日来,对她还在念念不忘,虽有些讽剌,但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于小姐真是贵……”
奕绍刚一开口,于步瑶就紧张的上前,伸手示意他小声点,“这里的人不知道我姓于的,因着父亲与这里的元大人认识,我不想让父亲为难。”
奕绍了解的点点头,“你……”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于步瑶平日里是多么端庄,多么快乐的女子,如今却被关在这大牢里,自从再次去得无锡,听到的全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经历了这么多,连亲生父亲都要和她断绝关系,这样一个女子,她的心里得有多苦?得有多少委屈?得……多让人心疼?想到此处,奕绍的眼睛竟有些湿润。
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让他看了就感觉心情极好的女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奕绍真的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这么傻?”
于步瑶不是很了解的看着他,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指着奕绍,满脸笑容的说道,“亦召公子?”
奕绍点点头,只是没想到,此时的她,还能笑的如此灿烂。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这里是牢房哦。”
奕绍再次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会跑到牢里来?不会也是犯……犯了什么错,被……”
奕绍不觉失笑,这于步瑶不管经历多少,都依然是单纯的如他初见时的样子,“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呀,你消息可真够灵通啊?”于步瑶忽然又觉不对,“你不会是刚好就在这里办事吧?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关在牢里?”
“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我听说是放火,把人给烧死了?”
“你……连你也觉得我会做那种事啊?”于步瑶一脸失落的样子,让奕绍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帮你,所以,要先了解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明白吗?别着急,慢慢说给我听。”奕绍说着示意于步瑶坐到木床上去。
转眼间,已到了三更天,于步瑶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告知给奕绍,最后,竟然还笑着问他,“你与那元大人熟不熟?若是不熟,你可千万别惹他,这个人……”于步瑶四下里瞅瞅,凑近大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也是个昏官。”
“我已经知道了。”
“你……跟他真的认识啊?连他是个昏官都知道?”
“不是你刚告诉我的吗?”
于步瑶反应过来后,抿着嘴巴不好意思的笑笑,“亦召公子真会说笑。”
“你别着急,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所以,请相信我,你一定要心情放宽,别胡思乱想,也别……”
“谢谢亦召公子,我会的,不管怎样,听这里的崔捕头说,怜儿已经去得苏州找总督大人了,步瑶别的不求,只希望这总督大人能够禀公办案。”
同样的夜,怜儿依然坐靠在总督府的大门旁,如今的天气,到了晚上,早已是寒气逼人,怜儿不停的搓着手,哈着气,却也不敢离开半步,生怕那总督大人回来了,她会见不上,虽然,她也知道,那位大人应该不会三更半夜的回得府中。
总于,怜儿抱着双肩靠着背后的大树,睡着过去,朦胧中,竟有人拿了衣服为她盖在身上,一下子,身上便传来阵阵暖意。
怜儿慢慢转醒,却发现身边真的有人,她吓的忙顺手拿着身上的衣服往头上盖去。
“姑娘别怕。”阿海忙开口安抚她的紧张,“请问可是怜儿姑娘?”
怜儿一听对方竟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慢慢将头上的衣服往下拉,将眼睛露出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因着天色太暗,也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你是谁?”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现在请你随我去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就回去你们小姐身边,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便是。”
“你到底是谁?”怜儿感觉对方好似对她与小姐的事很了解一样,不禁再次问道,“难不成,我们家小姐坐牢的事,你也知道?”
阿海点头,伸手就要扶怜儿起来,却又见她慌忙躲开。
“我……我我我不认识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阿海有些无语,难道他刚才表达的不够清楚吗?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也是一脸的古灵精怪,却没想到脑袋这般不好使。
“姑娘随我去便是。”
“你……”开什么玩笑啊,她一个黄花闺女,半夜三更的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这还了得?可听他刚才的言语,又不像是坏人,也许真的是来帮她的呢?可眼下,孤男寡女的,怎能让她不紧张?
“我知道公子你一片好意,但是,我还想留在此处,说不准那总督大人天不亮就回来了呢?我也好在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他,所以,公子,请你去客栈歇息吧,我真的不碍事。”
阿海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倔,当然,也考虑到她的顾虑,只是这漫漫长夜,随着夜深,天也会越冷,别说她一个女儿家,就是自己这么精壮的身体,恐怕也经受不住。
无奈之下,阿海只好趁其备,将她一掌打晕,随扛在肩上,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怜儿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震惊不已,此时天已大亮,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忙下床穿上鞋子,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出了客栈的房门。
一路上,怜儿一直在想昨天晚上的那个公子,她当然知道是那个男人送她进的客栈,由此看来,此人还真是值得信任,竟然……,她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多,但出门在外,总归是要小心一点。
终于,怜儿又站在了总督府的大门前,却见那公子已从府门里面走出来,她忙小跑上前,双手将他拉住。
“公子,怎样?总督大人可有回来?”
阿海摇摇头,“不过,他这府里已经派人送信过去,相信他很快就会到达常州知府,走吧,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怜儿一脸怀疑,现在才开始琢磨对方的身份,但不管怎样,她选择相信这个男人,什么也都再不多问,便随他上了马背。
奕绍从牢房里出来后,便一直心神不宁,想起初见于步瑶的样子,再想想刚才在牢中看到她时的情景,天哪,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那时候,于步瑶多么快乐,多么无忧无虑,可现在呢,一脸愁容,虽说在面对自己时,也有强装出笑脸,但不难看出,那张小脸上,已有了太多伤感。
于步瑶也是,奕绍离开后,迟迟难以入睡,她在心中不免笑起自己,几个月前,在太湖岸边,与奕绍见面时,自己还是无锡县令的娇千金,可如今,她却成了落难的妇人,变化之大,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起奕绍说过的话,于步瑶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他们之间并不是很熟,总的算起来,也不过才见过两三次面,她甚至已经将对方都要想不起来了,人家怎么可能会帮她?
其实,就算是没有奕绍说的那些话,于步瑶也不会想不开,她相信世间自有公道,天理自在人心,只要怜儿能见到总督大人,相必,案子很快就会有个了结。
就在于步瑶在牢中度日如年的时候,在苏州,离总督府距离不远的春香楼,严启东几乎天天都会泡在这里,只见此时的他左拥右抱,一脸醉相。
“严公子,听说,你平时很怕你们家夫人,是不是真的呀?”
“谁……谁说的?”严启东歪着头,朝着问话的女人胸前就是一把,“你觉得可能吗?”
“唉哟,严公子,听说你那个岳父也挺厉害的,不但官高权重,听说还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官,相必你那夫人,也是通情达理,温柔似水了?怎么?侍候人的手段,可比得上我们春香楼的姐妹?”
“小红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真如此,严公子干嘛还来找我们啊?”
严启东听说话的女人说完,脸上又是一口,“她哪里能和你们比?简直是没得比,瞧你们一个个小妖精,让我一看到就心痒痒,来,说一下,今晚谁陪我?”
“严公子,你哪次不是到了晚上就回家的?莫不是真被我们说中,你是个怕老婆之人吧?”
“谁……谁说的?你们这几个小骚货,本大爷不好好给你们点厉害,你……你们还越来越……”严启东说着坐椅子上站起,朝着几个女人就扑了过去,瞬间,房子里传出一阵阵嘻笑声。
第二天醒来,严启东发现自己竟睡在春香楼的房间里,身边还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再看看窗外,早已是日上三竿,心里一惊,酒也差不多全醒了,忙穿衣下床,拉开门就往外冲。
果不其然,严家大厅内,杨心莲静坐在上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到严启东一副紧张的样子走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却是让严启东心里更加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