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死了,在那之前六国有谁能猜到曾不可一视,威震天下的祁王不曾死于战场,却死于病榻?父王不过三十余岁,他将祁国带至鼎盛之局,他仿佛昨日才告诉自己祁国必将一统天下,可却转瞬便走得无声无息。
父王死了,没有哪怕一个人想到,可他真的死了。我尚不及悲痛,便听父王曾经最信任的相国言之凿凿说父王传位与王弟,我的好叔叔。
呵,他们不知父王那次出征前暗地命谕相国若有万一传位与我的事,我一清二楚。亲耳听闻怎能不一清二楚?当时我尚不懂父王因何要我在暗室目睹那一幕,如今总算明白,父王怕是防得就是一遭。
只是,既然父王已有担心却为何不多指几个大臣,是怕消息外露,是恐引起党争,还是怕我的好叔叔生二心?不管为何,从那一刻起我明白,父王心中最重的只有祁国。他使我看清人心人性,可能不能坐上那个位子却只能靠我自己!
我收敛性子,处处谨慎,甚至在有些大臣想利用我与逍弟对王叔不利时,坚定地站在了他那里,终于使他一点点卸下心防。在逍弟与司先生的帮助下,我渐渐大权在握,利用与渭国之战夺来了兵权,同时安排人在王叔寝殿窗外栽种下了“幽华”,很普通的树,开花也无毒,只是,若与王叔常年爱用的白玉枕,兼御医开的补身的药合在一处变成了一张缓缓的催命符!
此事,唯有逍弟与司先生知晓,不过这世上空穴也能来风,未免有人以此借口生事,我不得不将谦恭孝悌的表面功夫做足,四处寻访名医。
不料,竟会因此遇见……她。
直到今日,我也不知,与她相遇,与我与她究竟是缘是劫?
她的睿智与勇气初次相会便有领教,我知她有所图,却不曾料到她竟是凤国公主,呵,凤王病重想来也是难好了,凤王无子,凤国嫡长公主自是比区区“凤啸阵”来得珍贵。
我算盘打得极好,一边耐心等候叔王“不治而亡”,一边翻看着密报,凤王宾天凤国竟是半点不乱。她一女子收拾起蠢蠢欲动的乱臣贼子,竟是果决得无半点迟疑,实在难得。只是,她处死姚妃乃是靖国公主,如今凤王才逝,靖国正愁找不到借口动兵吧?
果不其然,不过十日,靖国便以此为由挥兵凤国,不过意料之外,丁国竟在此时公然向凤国求亲,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丁国乃前朝遗族,六国间占地最广,素来以正统自居目下无尘,想不到丁王年迈昏庸得可以,这王太子倒有些脑子,居然敢于公然与靖国难堪,向凤国求亲,取舍不可谓不高明!只是,她亲生父王才死,别说孝期未过,只怕凤王尸骨未寒,丁国太子此番作为真是半点王室体统头不顾了!
其实,我本不是那么在意体统之人,何况当此乱世,只要有利益再大的仇怨也不过云烟,何况什么“体统”?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心慌意乱,为何烦躁莫名,为何那飒然之姿,傲然笑颜,谪仙之态始终盘踞眼前……我不明白,这些心情我都不曾有过,一时间只觉困惑得紧。
幸得司宇韩此时进言,若然凤国应允与丁国联姻则对我大祁不利,又言求亲那凤国公主诸多好处,不如先下手为强,我祁国先去登门求娶。只是司先生言下之意,却是要逍弟前去提亲。
逍弟素来骄傲,才在那人手上吃了个哑巴亏,还不曾平气,闻言一阵怪叫,一会说娶个心眼这么多的女人回家是要他的命,一会又睁着眼睛硬瞎说人家是丑八怪……
我故作如常,只道:“丁国太子求亲,逍弟求娶只怕也略欠几分诚意,不如我求娶这位凤国公主做正妃罢了。”
逍弟猛地安静下来,似乎不可思议地瞅着我好久,一言不发。一旁的司宇韩也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皱眉思索良久,终是道我思虑周全。
我那时只觉得自己有些怪异,为何只想到要上门求娶不知她会是怎一种反应,就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