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震惊的望着脸色平静,面带微笑的宁轩,颤抖的开口追问:“你…你要谋权篡位?老大和老四都是棋子,而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你……你从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你……皇上是你害的?”
宁轩轻轻笑了,摇摇头说:“娘娘,您太抬举儿臣了,儿臣还真没有机会对父皇亲自动手,因为父皇对他的儿子们虽然疼爱,却始终有着防备之心。父皇中的是离魂散,和杜染染当时中的毒是一样的,不会危及生命,但是会沉睡很久很久,至于到底有多久,端看儿臣想要他睡多久了。”
柳贵妃愤怒的吼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居然可以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你……你简直不是人!当日杜染染的毒也是你下的?染染有何罪,你又为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
宁轩又笑了,眸光始终柔和,脸色始终平静,像是在和自己尊敬的长辈话着家常,祥和又平淡。
“娘娘,染染的毒不是儿臣下的。儿臣不想她出事,所以她即便是中了毒也不会危及生命,况且,儿臣也不想她有恙。”宁轩的声音愈发的低柔,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低垂着眼眸,轻声又说道:“她是那般俏皮的人,整整睡了五天,想必已经憋坏了,儿臣怎么忍心让她一直沉睡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无比的温柔,像是带着宠溺的口气在讲述自己心爱的女子,这样的态度,让柳贵妃更惊了一下,颤抖着追问:“你……你喜欢杜染染?你是为了杜染染才…才叛乱的?”
宁轩摇摇头,笑着看向她,轻声说:“娘娘太高看了儿臣,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儿臣的性子所能做到的。儿臣确实喜欢杜染染,因为在江南的时候儿臣便邂逅过她,只是,她从来不记得,也不知道有儿臣的存在,儿臣也不知道那个一面之缘的可爱女子,便是今天的九王妃,待儿臣知道的时候,儿臣的大计早就定下了,与她无关。”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父皇中的也是离魂散,杜染染当日也中的离魂散,你敢说与你无关?”柳贵妃怒斥。
宁轩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江雨良安详的睡颜,笑容慢慢敛去,低沉的开口:“杜染染中的毒是另外一个人下的,目的不是为了害她,只是为了将害她的幕后人引到你的身上。让她恨你,也让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你。”
宁轩缓缓转眸,轻笑着说:“要怪,只能怪你有个好哥哥,他当年在弹劾我外祖家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而父皇在赐死我母妃的时候,也该想到他会有今天。一切的果,只因你们曾经造孽做下的因,是你们自作自受。”
柳贵妃脸色苍白,颤抖着开口:“你……你母妃是因为你外祖家的大错,而情知自己难逃罪责,才…才自杀的……”
宁轩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冰冷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她,一字一字的开口:“柳若薇,你想骗谁?因为我母妃在想方设法劝服父皇饶恕我外祖,父皇对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便生了恼恨之心,而后我外祖满门抄斩,你们柳家又进献谗言,说我母妃心中有恨,不但会教坏我,还会妄想为外祖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报仇,所以……所以父皇起了杀意,赐了我母妃有毒的羹汤,将她……”
柳贵妃颤抖着吼道:“那是你外祖家咎由自取,他们将朝廷赈灾的银两截留,造成北方雪灾时救治难民不利,从而引起难民暴动,声势之浩大波及半个北部江山。在事发之后,他们又互相串通,并将知情的、有良知欲进京举报的人杀害。还有,你外祖还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大肆买卖官职,贪污百万两白银,他们是罪有应得!”
“不!我外祖打小就疼我,吃的用的凡事都想着我,在所有的孙辈里面,他最喜欢的便是我。他是那样和善的一个人,他是那样清正的一个人……”宁轩忆起往事,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疼你,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外孙,而是因为你是皇子!是他取得更多权力和利益的希望。还有,你说他清正,在他被抄家后,在他家里和别院搜出的银两和珍玩合计价值六七百万,你觉得以他的俸禄,他可以有这么多吗?他就是一大家子人不吃不喝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多钱。”柳贵妃的火也腾的上来了。
是,当年是柳家的人在弹劾他的外祖,可是,这是按照皇上的秘密吩咐才展开的啊!皇上早就发现了端倪,才会命当时的柳宰相去彻查,结果越查漏子越多,到后来窟窿多的堵都堵不上了,甚至宁轩的母妃杨淑妃也极深的牵涉卖官的事,惹怒了皇上,又查出她曾经设计下毒谋害已有身孕的田昭仪,造成田昭仪母子同丧的悲惨结局,因此才被秘密赐死的。而且,赐死她后没有扯出她的罪名,而是仍旧给了她皇妃该有的荣耀,为她保住了身后的体面。
“你胡说!我母妃是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她是那般的疼爱我,她还想看着我纳妃生子,是你们……是你们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当头给了我一棒,将我所有的幸福全部打碎!是你!一定是你为了争宠,陷害我母妃,害了我外祖全家。母妃去前,早已有了预感,将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十三岁的我,从母妃死的那天起,我便知道,这个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恨,我恨死了你们柳家和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
柳贵妃震惊的瞪着他,许久才轻声叹道:“原来,仇恨一直在你心底,发酵成了今天的样子。可是,宁轩,你错了,你真的错了!你外祖和你母妃犯下的错才是因,他们的结局是果……”
“胡说!”宁轩眼底像是要喷住火来,狠狠一掌甩了过来,啪的打在柳贵妃脸颊上,指着她怒喝:“你们才是凶手!我恨你们,恨到不能再恨!母妃和我天人永隔,你和你的儿子也休想共享天伦!我要他看看你是如何受到折磨的,我更要你看看,当我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时候,你儿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柳贵妃捂住红肿的脸颊,泪水滚落下来,可是,她情知自己处于劣势,决不能和他硬碰硬。内侍们控制了皇上和嫔妃,并以她们做人质和后宫外的御林军对峙,而包围皇宫的御林军之外,又被更多的叛军围住。皇上一早做了很多的准备,可是他千算万算,却从没算过一向谨慎的自己会中毒,为了严防计划被泄露,所以的幕后力量都控制在他和云轩手中,如今他昏迷不醒,只有期待云轩快些赶回来,并且搬来救兵了。
“你若是想活,想柳家减轻处罚,就乖乖的做我的见证,证实这道传位的圣旨是真实的,若是不然……后果你自己能够想象得到。”宁轩收敛了凶狠之气,又换了微笑的容颜,谆谆诱导道。
柳贵妃将眸光转向龙榻上昏迷不醒的皇上,不停的在心里祈祷:“皇上,您快些醒来吧!云轩,你也快些回来吧!我们虽然有力量,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使不上啊!”
“给我时间,容我想想。”柳贵妃垂下眼眸,轻声回道,听起来她似乎很怕死,也有了妥协的心思。
宁轩冷冷一笑,点点头:“好,信你一次又何妨?可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犹豫一天,我便杀一个你身边的宫人,宫人杀完了,就拿柳家的人开刀。”
京城叛乱的消息很快就飞鸽传书到了南方,云轩和杜将军都大惊失色。云轩不及久等,立刻就要出发回京城,却在这时,再次收到江南的恐吓信,信上还附着半根血淋淋的小指,说是杜染染的,若是他再不退兵,便会送上杜染染的人头。云轩看完杜将军递过的密信,沉默良久,还是选择了无言的拒绝。
他已经看明白了。北江有青州的情报,甚至是内应,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京城的事,所以故意威胁他,或者趁他分身乏术牵制北江在各地的援兵,让京城的叛乱更持久一些,甚至成功夺位。
杜将军坚决反对用北江的利益换取杜染染的性命,隋青也对云轩说,杜染染那夜是私会谢君庭,被跟踪的他给发现了,谢君庭因此害怕云轩和北江皇朝不容染染才带染染走的。云轩一直不语,自从出事后,只要有人提到杜染染,他便眸子里如结了冷冰,从不开口说一个字,也不肯提起她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他对她的恨,却是清晰的印在了脸上。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恨的究竟是哪一点。